常理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天色很暗,黑得透不出半分光亮,就连宿管阿姨都要关门了。
他醉得有些厉害脑子昏昏沉沉路都走不明白,林峰求了保安半天才能架着他到宿舍楼下。
“大哥到了。”林峰酒量不好,一瓶啤酒外加一杯白的就是他全部酒量。醉的快醒得也快,此时肚子灌的那点酒的早就不剩什么了。
架着个烂醉如泥的人林峰不免有些着急,他不是A大的学生阿姨再好心都不能放他进去,可他也不能在门口堵着路啊!
他没心思为难别人可他确确实实陷入两难,他是个没主意的,只能坐在地板上让他大哥靠着他,还手欠的戳戳他的脸求助道:“哥,你还醒着吗?要不给你辅导员打个电话请个假,我带你出去睡呗!”
常理醉得厉害,林峰的行为就和睡觉的时候苍蝇在耳边吵一样,烦,却没办法。
“一边去……”常理疲懒的掀开眼皮无力的骂了一句。
“哎!”林峰重重叹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大哥酒品好,没有发酒疯的习惯,三人僵持不下,阿姨撑不住率先开口,“同学你要不打电话给他室友让他们把他带上去。”
倒是个办法。
林峰从常理裤兜掏出手机,捏着他的食指拿出过年哄他侄子的气势哄他大哥,“来,密码解锁一下,好,真乖。”
他的酒也没醒全,至少他不敢在脑袋清醒的时候用这种语气对他大哥说话,只能说所有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当兄弟爸爸的梦想,区别只在于已成功的和正在努力成功的。
电话簿翻找一阵终于从大片大片的兼职老板号码中找到“室友”二字,林峰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一划拨了出去。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人迅速接起,实在让人怀疑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专门等着这个电话。
“喂,常理。”一个清亮的男声从话筒那头传来。
“你好我是林峰,常理的兄弟。”
“哦,你好。”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收回声音的兴奋变得礼貌而生疏,“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峰听出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眉头因为疑惑微微收紧,“是这样的,常理喝醉了现在走不了,我不是A大的学生进不去你们寝室,不知道你在不在寝室能不能帮忙把他带上去。”
说完他便听到对面声音嘈杂,一阵叮铃咣当好像撞翻了东西,紧接着便是匆忙的脚步声,“好,我马上就下来。”
“其实也不用那么……急的,”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就挂断,林峰看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屏幕缓缓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们不差那一会。”
没过多久楼梯口就出现一个清隽修长的身影,宿舍走廊是声控灯主打就是省钱,等人到跟前林峰才看清这人的脸。
说实话,长得真好,和他大哥不相上下,就是不知道这小身板能不能抗住他大哥。
林峰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小时候执着于小卖铺最贵的牛奶棒棒糖,一块五一根,他能一口气买一罐然后每天课间就吃棒棒糖,一吃就是一个月,看得常理直摇头。
长大后出息了,家里有钱他就去五星级酒店吃牛奶冰激凌,一吃吃一个星期,吃腻了然后换成草莓冰激凌,一个月下来去了四趟肠胃科,常理都懒得骂他。
林峰不喜欢读书,他们这群人里就没有喜欢读书的。高中最常做的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如果不是家里有钱把他送到国外上大学他怕不是和高中时的兄弟一样集体跑到职高学汽修。他们这群人里只出了常理一个,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常理。
不过去了趟国外镀了层金好像也没多大用,混吃等死度过前三年死活闹着要回家,他自己不学也不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学,家里人无奈只好把他接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庆祝他大哥大学生涯即将结束马上步入社会,结果被他大哥揍了。
“还早呢,那么高兴干什么,有什么好庆祝的。”他大哥当时抽着烟没好气的瞪他。
“就半年而已,都一样。”他揉着脑袋努力为自己辩解。
“再说了,当年大哥你十八岁的时候我被老爸老妈送到国外去了压根没赶上你十八岁生日,这不是回来补上了吗?”他匆匆忙忙的离开,常理的十八岁生日蛋糕都没有,只有他漂洋过海一句干巴巴的生日快乐。其他兄弟倒是想给他过被他给解决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觉得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穷人最怕的就是兜里没钱,没钱的日子,蛋糕也尝不出甜。
“都过去,有什么好补的。”四年过去了常理还是那套说辞,可这次林峰不像其他兄弟那样被糊弄过去。
“成人礼哎!当然要补。”他理所应当的说,见所有人坚持常理无奈松口,最后所有人都喝了个烂醉,他更是站在常理宿舍楼下等着把他送到这位室友手上。
室友长得白白净净,和小时候过年年画里的金童长大后一般无二,一看就是个成绩好的乖孩子,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骨子里那深埋已久的卑微突然冒出头来,他匆匆低下头去看常理的情况,这位大爷还稳当的坐在地上拽的二五八万,细长的眼眸冷冷一瞥,“有事?”
那点子卑微瞬间消散,林峰干巴巴的回答:“没……”
“那我先带他上去了。”好孩子宁凝指了指楼上。
“行。”林峰点头。
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常理不愿意起来了。
按他的说法就是“大爷我坐得稳稳当当舒舒服服你凭什么叫我起来。”
宁凝看了看硬邦邦的地板又看了看双颊酡红的常理笃定这人醉得不行。
和喝醉的人是说不清道理的,宁凝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求助的目光再次落到林峰身上。
又一次身负重担的林峰:“……”
他这么也算常理半个青梅竹马要怎么应付喝醉了的常大爷还真有点本事。
只见他在常理面前半跪下,尖着嗓子,“陛下,天色已晚,不然早点安息?”
宁凝:“……”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词?
合着你也喝大了!
常理施施然看了眼漆黑的天幕,矜贵优雅的一点龙头,“小峰子所言甚是。”
小峰子无语凝噎,“陛下说的是。”
“这是何人。”陛下指着宁凝道。
“他是……”林峰刚要解释,就见宁凝镇定自若的接过话头,“臣妾是陛下刚封的皇后,陛下怎么不认得臣妾了?”
好家伙你还给自己按了个皇后身份,牛逼啊大哥!
林峰目瞪口呆,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按个大将军宰相的身份?不然也不至于被大哥按个“小峰子”的身份。
于是他扒拉常理,惹得他烦了回望他,“干嘛?”
“陛下我是您刚封的铁骑大将军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常理静静看了他半晌,扭头对宁凝说:“小峰子疯了,皇后,把他拖出去斩了吧!”
林峰:“……”
林峰:“…………为什么我还是小峰子?”
他很诚挚的询问宁凝。
宁凝:“我不知道啊!再说我这个皇后和护卫也没什么两样啊!”
谁家皇后会把人拖出去斩了,十八线小剧作都没有这样的皇后。
林峰服气了:“你把他带上去吧。”
宁凝架着皇帝陛下上去了,陛下还很亲民的和小峰子挥手,“再见。”
“再见……”林峰僵着脸挥手。
宁皇后看着瘦弱力气却比常理还大,一口气把人背到三楼寝室。
里面静悄悄的,乔池今天回家,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宁凝犹豫一会决定让人坐到椅子上,将心比心,他那天宿醉醒来发现自己脏兮兮的躺在自己干净的床上心情也不会愉快。
“常理。”
他蹲下盯着常理紧闭的双眼似是征求他的意见,“我帮你擦一下身上吧?”
屋内一片寂静。
他松了口气,仿佛得到圣旨般安心。
热水壶里还有大半壶水,他全倒了出来掺杂冷水调到合适的温度。
柔软的毛巾被温水浸透,双手用力拧干,毛巾舒展开,温热的水气弥散。
宁凝擦拭过程恪守本分不该看的坚决不看,只不过他太细节了点,脸就算了,指甲缝都要给人擦的干干净净。
闭着眼给人换了衣服他把常理扶到他床上,按理说他不仅完成林峰的请求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可他并没有离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常理沉沉睡着的身影。
窗外树梢早早挂着一轮黄白的月亮,正值夏末秋初蝉鸣已歇,可宁凝却觉得,夏天那些未从土壤中钻出的若虫全都爬进心里,长出漂亮坚韧的翅膀,夜风拂过,蝉鸣幽幽。空气中似有酒气弥散,光是嗅着他便觉得自己醉了。
夏天已经结束,可他却开始做一场关于夏天的梦。
“我喜欢你。”
他喜欢一个人,在夏天。
理所应当的没有人回应。
宁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捂着脸,心跳快得几乎要飞起,砰砰砰,剧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深呼吸,深呼吸。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抹不引人瞩目的粉色却悄悄爬上耳垂。
“晚安。”他低声道,紧接着整个房间被黑暗笼罩。
等到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均匀,黑暗中悄无声息睁开一双眼,寂静的夜里传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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