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之后周越先去停车，让路嘉宁和路晓晓先上去点菜。

路嘉宁把儿子从车上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去那边等电梯。周越把车窗放下来，说他喜欢吃老一点的，让路嘉宁给他点七分熟的牛排。

路嘉宁下意识说“嗯”。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太自然了，一切都太自然了，自然得仿佛周越过去已经这样和路嘉宁一起吃了很多顿饭。

他最后也还是没能一个人带着路晓晓上楼。路嘉宁领着儿子在电梯边上等着周越一起。

周越那边关车门的声音响起来，不过倒是先没往路嘉宁这边走。他在车门旁又点了根烟起来，然后两口吸了大半下去，凝神望着路嘉宁在远处的背影。

看起来是很怕冷的人。冬天围着很厚，颜色很浅的围巾。衣服穿的不能说像是一个时髦的年轻人，普通卫衣普通外套，卫衣下摆有些大了盖在胯骨往下的地方。

再往下是，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和一双板鞋。

最后这两样倒是确实像一个技术员会穿的东西。

他注意到路嘉宁换了裤子，早上穿的并不是这一条。

周越的目光就这样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把路嘉宁看了好几遍。

搂住路嘉宁腰的时候触感也很好，腰很细。

站在远处的路嘉宁不知道是否是有感受到了周越这边的热切的眼神，他转过来望着周越的方向。

路嘉宁散光严重。

只能看见一个很高的人影，看不清周越的脸。

周越把快吸完的烟拧在后面的垃圾桶上，熄烟盒里的烟不再飘出来。说实话他现在觉得自己喉头发紧。

“周总。这边电梯等了三四趟了。你快一点吗？”路嘉宁站的有些不耐烦，路晓晓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小肚子咕咕叫了好几轮还很贴心的在旁边安慰他。

“爸爸不着急，帅气哥哥马上就来。”

路嘉听这话想到之前在百度百科了解到的，周越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这个年龄段自己做爸爸，周越还能被叫哥哥。

“你也和我一起叫他周总。”路嘉宁对儿子说。

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对年龄有些奇异的执着，英年早孕的路嘉宁岁说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执着，但现在毕竟周越还没走过来。

还是可以小小的使一下坏。

周越挥手散散味，朝着路嘉宁这边来。

“我以前抽烟没这么多，”周越给自己找理由，他站到路嘉宁身前，顺手使劲揉了一把路晓晓的脑袋，“见到你就忍不住，这两天的吸入量快抵上以前一周的量了。”

路嘉宁对着他翻白眼，让周越下次见到路晓晓不许抽烟。

顺带还吐槽了周越抽烟的品味。

“我以为黄金叶只有那些正处级以上的政府领导才爱抽。怎么看也不知道周总你和我父亲是一个喜好。”

周越被嘲了像抓住了机遇，他顺杆儿往上爬：“我过去不知道宁宁喜欢玩daddy这一类的。”

语出惊人，实在是语出惊人。

路嘉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他带着路晓晓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

一定是电梯的问题，路嘉宁觉得。想到这几天一碰到电梯准没好事情发生，路嘉宁决定以后上班一定本着锻炼身体的原则。

再也不会乘电梯了。

“变态。”路嘉宁道。

“好的。”周越说。

“变态。”路晓晓依葫芦画瓢。

周越一下子像抓小鸡崽似的，作势要把路晓晓夹在嘎吱窝里带出电梯。“你爸爸说我那是我的偏爱。”周越挠他痒痒，逗得小孩子哈哈直笑。“你和你爸爸学什么学。”

路嘉宁自己没意识到，但他听周越这么说话，唇角已经勾起来了。

周越再去牵他的手，一边笑一边说你笑了。

“你得多笑笑，宁宁二十几岁的人像是已经苦了一辈子似的。”电梯停在九楼，门缓慢打开。周越带着路嘉宁出去，路晓晓紧跟其后，小手抓着周越的衣袖。

周越话说完开始反思自己这么说很不合时宜。路嘉宁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心里可是完全和明镜似的。

进入餐厅后很快有在在大厅里等候的侍应生前来引路。他们一个个身着黑色燕尾服，手带白手套，上着黑色丝绒短扣马甲。乍一看上去这些人虽然脸不一样，但是身高身形都一致的惊人。

现在时间临近七点，但是客人并不多。不过那少数几人也大都西装革履，几个女客人们也是礼服加身。

室内大面积的实木装潢和水晶吊顶最先映入眼帘。一路被领进包厢的路上路嘉宁还看到好些欧式的挂画，还有一整面昭示着餐厅财力的巨幅红酒墙。

路嘉宁很少来这种看装修风格就与他消费水平不匹配的餐厅，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楚扶青硬要带着他去。不过后来楚公子也落入了沉烟里，爱上啤酒烧烤和火锅这些后就再不进入这些西餐厅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像休闲旅游客一样的衣服，头低的也很艰难，被围巾挡住了。

周越感到路嘉宁似乎是有些局促，他捏了捏omega被他握住的手。对面感受到力量后并没有回握回来，路嘉宁把路晓晓原先抓住周越衣角的手抓回来，牵到自己手里。

前进姿势略显滑稽。

餐厅内为了营造氛围，还在那些随处可见的大理石装饰台面上摆了熏香蜡烛。都是些淡香，并不熏人。周越以前来这家很大原因是因为那些好闻的熏香。

不过现在他闻不到了。这也正是他判断路嘉宁现在可能有些局促和紧张的原因。因为他闻到的信息素在进入餐厅后就一下子变得更浓了。掩盖掉那些燃起的熏香。

omega的信息素一阵一阵在四周空气里萦绕。青苹果混杂茉莉花，并且变得越来越浓。周越看了路嘉宁一眼。对面对此浑然不觉。

周围人当然也浑然不觉。

这家餐厅向来就是以全beta侍应生作为其众多招牌中的一个。在这个无论是找什么工作都优先录取ao的大环境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餐厅并不多。

“到了先生，521号包厢。点完餐可以将您的点餐数据通过桌面的通讯码传输给厨房。祝您用餐愉快。”

侍应生退下去。路嘉宁看到那个侍应生的脸红了。

包厢内有事先准备好的宝宝椅，路晓晓快七岁，吃饭也还算老实，就不用被禁锢在宝宝椅里面用餐。

原先想要对于包厢号展开话题的路嘉宁，在看到那个脸红红的侍应生之后忽然不太想开口说话了。

周越把桌上摆着的手写定制菜单拿过来，准备给路嘉宁稍微介绍一下。

结果路晓晓先插嘴说话了，“爸爸，你太，你太香了。晓晓不需要那么多信息素。”路嘉宁一愣，看到儿子皱着鼻子，似乎是被高浓度信息素卷的不太舒服。

路嘉宁紧接着下意识的去看周越。

只见周总面色如常，正拿着菜单慢条斯理的翻阅着，看到路嘉宁望着他，周越似乎已经用读心术预知了他的一切疑问，他好心的给路嘉宁解释：“这里的从业人员，从厨师，到服务员，再到老板都是beta。是帝都极少数几家beta从业者友好就业单位。”

周越停顿了一下，把菜谱放到路嘉宁面前，“至于我，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腺体的位置，没说后面的话。

路嘉宁松下来一口气。是啊，他忘了。被标记的omega无法被外界闻到味道。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都无法再一次被外界闻到味道了。

只有路晓晓，他的儿子可以闻到，还有其他的那些omega可以。

周越闻不到他的气味。

路嘉宁并不想难过，但这似乎不可避免。

想想好的，毕竟楚扶青还给他买了青苹果香水。

周越的鼻子一动。本来高浓度充斥在空间里的果味一下子淡下去许多。他看一眼路嘉宁，发现对方似乎是在给自己做某种不知名的心理建设，但是看起来其实整个人都颓废下去了。

周总在心理急的团团转，他没办法和路嘉宁说明，即便他那么想告诉路嘉宁说，宁宁，你的味道好闻死了。我一会儿见不到你我就受不了。

周越不可以。

方才被勾得几乎压不住生理反应的周上校更情愿自己被路嘉宁无知无觉中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包裹住，呼吸不过来也罢。

总比现在只能看着omega干着急好。

“这家的牛排很出名，你选一选吗亲爱的？”

路嘉宁茫然的把菜谱接过去。

周越的心都要沉下去半截，现在连被自己叫亲爱的都不知道生气了。

“儿童甜点很出名，我已经都勾起来了。小布丁蛋挞和双皮奶一个两份。”

路嘉宁摇头说太多了，“路晓晓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小孩子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甜点。周总一看就没养过小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发出来，路嘉宁接过周越手上全英文的菜谱，从周越另一只手上把初步点菜用的木头铅笔拿过来。他在那些乘以二的甜点后面涂黑，打岔，然后改成一份。

周越心里止不住的发酸，恨不得自己身后真的能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可以把路嘉宁整个人裹在里面。他注目看着灯下路嘉宁高挺的鼻梁，澄黄色的灯光给他渡上一层柔软的光晕。

路嘉宁的睫毛也很长。虽然不那么翘。

周越忽然觉得他想通大学时的那个命题。在选择配偶时会选择百分之九十对九十的高契合度，但是二人并不相爱，还是选择百分之四十对四十的契合度，但是相爱。

“没关系的，我并不在乎你的信息素。闻不到也没关系。”

周越没头没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