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快来人啊！”
一头冷汗的舒羽尖叫着拼命往下跑。
身后的脚步声阴魂不散，她不知道身后有多少感染者，只知道除了一些兴奋的嚎叫，后面没有再传出任何活人能发出的声音。
最开始大叫警示的人在几声惨叫后没了声息。
她不敢想象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愿意去想。
如果她无法及时逃出这栋楼，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同样的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想死的舒羽非常努力地逃跑，可或许命中注定今日有此一劫，刚过二楼她脚下忽然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摔，狼狈地滚下楼梯，浑身疼得爬不起来。
头晕脑胀中，她听到感染者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我要死了吗？舒羽崩溃地想，她不想被咬，更不想变成丧尸，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关凌，你怎么还不过来！
明明外面有那么多消防车，有那么多消防员在，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吗？
拖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男丧尸率先出现在她面前。
察觉到地上挣扎的活人，他神色顿时激动起来，一下子扑到舒羽身上，大张着的嘴猛地咬向舒羽唯一露出来的脸，她闭上眼，努力护住自己的脸。
完了。
这是她脑中唯一的想法。
自己不仅会死，死前还要毁容。
可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可怕疼痛没有出现，却有温热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
一只手堵住了丧尸的牙齿。
多熟悉的手，它很大，很修长，却有很多老茧，可它会做饭，会拖地，会扫地，会洗衣服，还会抱着她。
可它现在被满是病毒的牙齿咬伤了。
盯着发黑的伤口，舒羽一阵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
“关凌，你受伤了…”
“你别怕，我来了。”
“你被咬伤了。”
“我没关系，等我们出去，打一针抑制剂就行了。”
关凌的眼睛弯了弯，伸手掐住丧尸的下颚，用力一按，丧尸的嘴不自觉松开，他收回血肉模糊的左手，狠狠踹开丧尸，一把抱起舒羽往楼下跑。
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舒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会有第二个人豁出命来救我了。
她蓦地哭出声，抓住关凌的领口，“我们回家，关凌，我们回家！不要去外面！你受伤了，你会被隔离的，抑制剂救不了你！”
关凌没说话，用完好的那只手摘下自己的口罩，笨拙地为她戴好，“别哭，真的没事。”
他们都清楚，被感染者咬伤的人最多撑半个小时，就会变成新的感染者，抑制剂也延迟不了他病发的速度。
“学姐，出去之后，你一定要多做几次检测，知道吗？”
千万别被感染了。
舒羽浑身颤抖，用力扇了他一耳光，“关凌，你听见没有！现在带我回家！你就算死，也要死我身边！”
关凌脚步一顿。
下一刻，他放下舒羽，摘下头盔，套在她头上。
“我带你回家。”
电梯依旧不能用。关凌找到消火栓箱，取下消防斧，带着舒羽，一路杀回九楼。
打开家门时，他手中的斧头“砰”一下落了地，舒羽接住软倒的学弟，艰难地锁上门，扶着他靠墙坐下。
关凌的皮肤有些青白，皮下血管染上骇人的蓝紫色。
可他的眉眼依旧温柔，“学姐，我们回家了。”
舒羽含泪点头，“不要说话，我去拿样东西。”
她撑起发软的身体，跑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铁盒，颤着手打开，倒出里面的巧克力，将里头的银色盒子抠出来，奔回关凌身边。
跪在他面前，舒羽打开银色盒子，露出一管浅黄色的针剂。
关凌眼中有一些好奇，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股森森的寒意蔓延至全身，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舒羽深深吸口气，哽咽着说：“关凌，咱们赌一把，赌赢了，我们这辈子就不分开了，好不好？”
“…嗯。”这一声，关凌应得艰难。
尖利的针头扎入青白的皮肤，浅黄色的药水缓缓注入血管，舒羽拔出针头，紧张地盯着关凌，期待奇迹的降临。
一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煎熬的等待中，关凌没有变成丧尸，伤口的黑色褪去，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可他同样没有醒来。
若不是胸膛还有浅浅的起伏，舒羽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的手无力垂下，茫然地跪在原地。
这算奇迹吗？
算吧。
至少没有变成丧尸，这就是好事。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抬手摸上关凌的脸，感受着那股温热，舒羽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
脸上的泪一串接着一串，她想要站起来，又无力地摔回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直身体，去沙发上抱了块毯子铺到地上，小心脱掉关凌黑色作战服，将关凌推到毯子上躺平，免得直接躺在地上会着凉。
走到洗手间打了盆热水端到门口，舒羽拧干毛巾，一下一下，擦去他身上的汗水与烟灰。
关凌身上有很多旧疤，大多都是出任务的时候留下的。
这个人灭过火，烧过马蜂，抗过洪水，支援过地震，救过不计其数的人。
现在，他又从丧尸嘴下救了自己。
“傻子，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直接用手堵人家的牙齿！你的手套呢，你个傻子怎么能把手套摘了，要是有手套，你也不会被咬伤，也不用浪费我一支疫苗，这可是世界上唯一一支疫苗。”舒羽絮絮叨叨，试图把人给念醒。
可惜关凌始终安安静静地听着。
战斗服里传出震动声，是他的手机在响。舒羽没有理会，她正认真地给关凌手上伤口消毒，那个丧尸咬得非常用力，一大块肉都翻起来了。
“得有多疼啊…”舒羽一边哭，一边用棉签在洗干净的伤口上抹碘伏，“到底是哪个神经病组织研究出的病毒，那些王八蛋，不得好死！”
等她骂完了，药水也差不多干了，舒羽为关凌换上干净的衣服，这个人又是一副大男孩儿的样子。
他的手机还在嗡嗡响，舒羽没有搭理，先去拿了条被子给睡美男盖上，才去找手机。
她直接回拨给未接次数最多的“中队长”，电话一接通，不等对面开口，舒羽直接说：“关凌被咬了，我有事要汇报，是与疫苗有关的事，请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
·
中队长没有马上找能做主的人来，而是自己先到关凌家，问清楚情况后，直接让舒羽收拾东西，把人拉到队里的隔离点。
到了自家地盘，他才联系了疫情特派调查队的队长来处理此事。
与调查队一同到来的，还有医护人员。
抽完血，见关凌有专人护理，舒羽这才放心地跟着三名军人离开这间房，走到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办公室。
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他们没有穿军装，瞧着却气势十足。
唯一站着的中队长冲她一点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瞒着，我先去看看小关。”说完他离开办公室。
舒羽目送他走出办公室，还顺手带上门，回过头，她安静看着剩下三人，没吭声。
三人之中瞧着比较温和的一个男人主动开口，“咳，我就是你要求的能做主的人，你可以叫我楚队长，你把你掌握的情况说一下吧。”
“嗯。”舒羽点点头，“不过这件事儿有点离奇，我说的时候，希望你们别打断，有问题等我说完再问。”
楚队长表示没问题。
舒羽捏着手机组织了一下语言，“疫情发生前，我在手机里出现了一本小说，叫做《末日超能小队》，这是一篇主讲丧尸类型的末世文，不是我喜欢看的题材，可偏偏删不掉，就试探着看了第一章，发现里面的女主角跟我同名，一些配角也都是我认识的人，难免产生了一些兴趣，只是文笔太烂，就跳着看完大致剧情。”
“次日就是圣诞节，那天我跟关凌出去约会，中间碰见一对情侣打架，不过警察很快就来了，我们就没关注后续，只是吃饭的时候听人说那女人把男朋友脸上的肉咬了一块。后来想想，这个时候疫情应该已经开始传播了。当晚我住关凌家，直到第二天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学校，在学校里，我们遇上两个感染者。不对，准确来说，是一个感染者咬伤人，伤者死亡后变成了感染者。”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末日超能小队》剧情，小说里面的末世爆发地同样是在飞凰岛，而爆发时间，正好就在圣诞节。”
“我当时怀疑这小说是预言，可后续发生的事又偏离了小说剧情，书里的疫情爆发后，整个社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事实却是一片井然有序，所以我就觉得可能是巧合。”
“但有一点很奇怪，书里面藏疫苗的地方，在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知道，写小说的作者是从何得知的？所以在隔离结束后，我找机会去了一趟书里藏疫苗的地方，果然找到了疫苗。”
“我不知道这支疫苗是真是假，可我清楚这东西不能随意泄露出去，就把疫苗带回关凌家，藏在冰箱里。一直藏到现在，关凌为了救我被咬……”舒羽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继续说，“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思对他注射了药剂，才证明这个疫苗是真的。”
“我想，这本小说根本不是什么语言，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提示！她肯定是在工作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人灭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