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朊病毒感染者在脑死亡后半个小时左右，就会被病毒控制脑干，尸体却会重获行动能力，开始攻击身边的活人。

只要看半个小时后，宋嘉有没有重新“复活”，就能知道他是否感染病毒。

然而等待中的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舒羽坐在沙发上度秒如年，关凌却已经做好消毒工作，看了她一眼，进了没有人住过的客房，把自己锁在里面。

锁门时的轻微响动终于引起舒羽的注意，她咬着唇瓣，收回落在那扇房门上的视线，拿起手机，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医院那边的通知怎么还没来？

她烦躁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

如果宋嘉真的变成丧尸，那她和关凌呢？宋嘉什么染上病毒谁都不好说，这么长时间了，每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有很大可能被传染。

别人怎么样舒羽没办法管，万一她跟关凌同时感染病毒，又该怎么办？

疫苗只有一支，哪怕是效果不明的疫苗，她都会用在自己身上，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去尝试。

但是，关凌该怎么办呢？

让她拿出手上的疫苗给关凌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夫妻，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炮友。

可要她眼睁睁看他去死，受病毒控制，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舒羽又于心不忍，毕竟相识多年，关凌对她一直很好，把她照顾的妥妥当当。

思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宋嘉没有感染病毒，这样她就不用这样为难了。

再次看一眼时间，舒羽心焦如焚，医院结果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她继续在客厅磨地板。

终于，半个小时过去，可舒羽的手机依旧安静，她实在等不及，打算自行联系医院，关凌从客房里出来了，手里捏着手机。

他说：“宋嘉死因检查结果出来了。”

舒羽张大眼，连忙上前追问，“是什么？”

关凌伤感道：“猝死，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舒羽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太好了，不是因为病毒就好。”庆幸的话刚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宋嘉也是大学生，因为疫情没办法开学，他就加入志愿者队伍，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不管他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病毒，牺牲在岗位上，都是一件令人难过，又令人敬佩的事。

她不应该对宋嘉的死亡说出“太好了”这三个字，即便她本意是在庆幸自己排除感染风险。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舒羽眼眶发酸，她是真的觉得抱歉。

关凌温热的大手盖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你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暂时忘记了悲伤。

舒羽扑进关凌怀里，流着泪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宋嘉的去世，只是这次疫情中的一个缩影，那些失去亲人，失去战友的悲伤人们还要沿着道路继续前行。

对于直面宋嘉死亡的舒羽关凌二人来说，这次的事情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而此刻，两人都不曾察觉。

在排除感染病毒的风险后，关凌提出归队，舒羽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现在外面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归队，在家隔离不好吗？你好好隔离就是为国家做贡献了。”病毒这样猖獗，他就不怕被感染吗？

关凌摇摇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出去，现在飞凰岛人手不足，能多一份力总是好的。”

他这样说让舒羽有些羞恼，“那按你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当志愿者，给国家出份力？”

“不一样。”关凌却笑起来，“我是消防员，你是群众，你在家好好的，就是对国家最大的帮助，而我却不能躲起来，如果我躲起来了，谁来保护你们啊？”

舒羽顿时语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警察，消防员，医护，军人、民兵、政府工作人员……他们其实也是血肉之躯，也害怕病毒，但身上承担的责任让他们不能退却。

关凌的决定，她只能妥协。

妥协归妥协，舒羽心里还是很生气，她要把自己的东西从关凌卧室里收拾出来，去客房睡！

得亏关凌时不时都有打扫，不然她还要来一场大扫除。

就是关凌深恨自己手贱，没事把客房打扫的这么干净做什么！

“学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客房都没人住过，冷冷清清没点人气，你如果看我不爽，我去客房睡！这样可以吗？”他一个大高个，委委屈屈地跟在舒羽身边，舒羽拿走一件衣服，他就挂回去一件。

舒羽冷笑，“可别，你可是有重担在身的，休息不好了怎么为人民服务？”

对，她是自私，她不想关凌出去冒险，万一他感染病毒呢？万一他把病毒带回家传染给自己呢？舒羽一点儿都不想尝试那个疫苗是否有效果！

如果没用，她会变成丧尸。

如果有效，对舒羽来说同样是个麻烦，因为她会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所以，不要感染病毒最安全！

现在因为关凌，导致她暴露疫苗的风险变大，这让她怎么不生气！

个憨批！偷懒都不会！迟早累死！

在学弟的骚扰之下，舒羽收拾了大半天，也没什么东西收拾出来，客房依旧空空荡荡。

也许是相处久了，关凌跟学姐有了不少默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主动解释：“如果我归队，没办法每天回来，不过你放心，我就算回来了，也要经过检测，确定没感染才能离队。每个队员都是这样操作的。”

舒羽听了，放心许多，可转念一想，学弟不在家，她不是更无聊了么，还没人做饭洗衣收拾家务……一想到以后这些都是她的活了，舒羽又开始生气，寻思这家伙总不会是为了躲避劳动才要归队的吧？

唉，算了，关凌不是这样的人。

丢了手里的衣服，舒羽一屁股坐在床上，使唤学弟收拾衣服，“整理完了抱一床棉被出来，晚上你给我睡沙发去！”

关凌捧着衣服的手顿了顿，委屈地点头，“知道了。”

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整个下午他都泡在厨房，弄出一桌子好菜讨好学姐，饭后积极地洗收拾碗筷，又做了一些耐放的食物存在冰箱里，吃的时候拿出来加热就行了。家里冰箱大，关凌早前亲自弄了很多小菜，用来拌饭配粥都很好吃。

学姐虽然厨艺不怎么样，用换个电饭锅还是可以的。

同时他还在APP上订了很多吃的，比如学姐喜欢吃的零食，用微波炉加热就能吃的速食品，还有一些饮料，明天就会有人送来。

算着十天半个月饿不着学姐，关凌才松口气，把厨房擦干净，再把自己洗干净，拿上一块键盘，找学姐跪地请罪。

“学姐，吃的东西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可以吃上一段时间，家务你就留着，我抽空回来收拾，你在家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他是真这么打算的。

盘腿坐在床上的舒羽白他一眼，“我是那么邋遢的人吗？家里脏脏的我怎么受得了！我自己会打扫的！”

关凌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家里有扫地机，你那么爱干净，家里不会很脏乱的。拖地什么的等我休息来做，衣服放洗衣机里风干，有大件要洗的等我回来。”

听他把家里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舒羽消了气，抬起脚，抵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踩，嘟嘴抱怨：“你出去工作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我想你了怎么办？”

这话让关凌整颗心都软成水，他低低道：“我也很想你。”

明明还未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念。

客厅里的沙发终究还是没有派上用场，请罪用的键盘也被踢到一旁，倒是主卧里那张大床操劳许久，若非质量够硬，早就被摇散架了。

反正吧，男女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都是床上那点事。

第二天，两人吃完早餐，签收了商品，验过体温，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关凌在舒羽额间落下一吻，“我去工作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爱你。”

“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舒羽闷闷地说。

关凌深深看他一眼，戴上口罩，再把面罩往头上一套，离开了家。

他的造型有些好笑，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可舒羽笑不出来。

她这个学弟，总是喜欢选一条艰难的路。

一如消防员这个职业，一如她这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