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刹悄声回到小院,与离开前不同是她的手上提着一捆肉,顺着她的脚印,土地吸收了一路鲜红的、温热的、带着生命的水珠。
“卡休先生,我回来了。”
和刹站在门口,朝屋里喊了喊,还没等到任何人的回复,门便吱呀先大开。
“和刹姐姐,你回来啦!”
路修丝热情地从屋里走出,他的余光瞥到和刹的手边,接下来欢迎的话惊得结巴:“和刹姐姐,这附近已经没什么可以猎到的食物,这块肉你,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他咽下口水,眯眼认真观察和刹手中细看还在微微跳动的肉,眼里满是钦佩。
“无非是地上走的某只可怜虫,正巧碰见我这个心狠手辣的。”
和刹对路修丝微笑,将肉递给他:“好了,不是很饿吗?现在有新鲜的肉吃了,拿去交给你阿爸吧,他应该会让这块肉有最好的归宿。”
“哦,好的,好的…”路修丝小心接过鲜红的一捆肉,他用双手奋力把肉提得高高的,几乎与他的脑袋齐高,脚下的步子走得快要打成结,一刻不停歇大喊着他的父亲。
夕阳应西下,此刻天空却反常明亮了许多,不过屋内忙碌的人并未察觉,因为相比遥不可及的太阳,近在嘴边的肉馍直接令人垂涎。
饭桌上几乎没有交谈,卡休的手从未停止夹肉的动作,嘴更是被肉撑得鼓鼓囊囊,还没来得及咽下喉咙旁的,牙齿又得咀嚼新的食物。
反之路修丝迟迟不搛菜,他只是对着飘香流油的肉咽口水,强迫自己把目光转移到桌子边角放着的馍上,用手提了块较小的出来,撕了一口放在嘴巴里掰扯成粘稠的结块,等到结块顺嗓子滑进胃,他才准备去再咬一口馍,期间还不忘时刻瞄眼坐在旁边大快朵颐的卡休 ,以及仍未进食的和刹。
“太好吃了!”
卡休左边的脸比刚开始进食更大,他手的动作也不见缓,直接把桌上的碗拿起放在自己面前,像喝汤似的就往嘴巴倒。
纵是有海碗的容量也不够卡休这么吃,他很快就发现怎么伸舌头,只能碰到粗糙的陶壁,所幸干脆将上半张脸埋进碗中吮吸坑坑洼洼孔洞里的肉汁。
不知何时路修丝用馍遮住了自己鼻子以下的脸,他的眼睛从馍的左面移到右面,不敢直视别处。
“咚咚咚”
院子的门被敲响,路修丝立刻不安地抬头望天,太阳已滑落到山背,只剩血红色的霞光从山的背后刺人眼。
卡休稍用力抖动粗陶碗,除了手上沾着的油,没有别的东西洒出,他遗憾地放下空空如也的碗,边舔手指尖边缓慢又平稳的朝院门走去。
门开了,来者是个穿戴齐整,短袖袴褶的褐衣女人,她对开门的卡休视而不见,扫视了院内一圈,在和刹与路修丝间来回打量,之后径直走到和刹面前道:“绪娥,对吗?”
这是一个令和刹感到无厘头的问题,她皱眉怔怔地抬头看向褐衣女人,待要张嘴说什么,路修丝在桌子的另一面用怯懦的眼光偷偷瞄和刹,以自认为窃窃私语的声音说:“姐姐,这位大人在喊你呢。”
“喊我?”
和刹不明就里,没等她应答,褐衣女人便只手将她从椅子上提起来。
被揪出几步远,还有路修丝和卡休无动于衷的表现,和刹再怎么天真,这下都得明白她是遭人算计了,于是抖动双手开始剧烈反抗。
不料褐衣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和刹不仅没找到机会挣脱,反倒将脖子送进对方的肘内,褐衣女人趁机用另一只手掐住和刹大半圈脖子一点点向里收紧,和刹很快就如拎在屠夫手掌放血的鸡一般安静。
在场所有人的默许之下,褐衣女人带着和刹往外走,路修丝的视线紧跟着来到院外,在外面还有位高个女人和两匹马站在路边。
高个女人见同伴回来,从马背揭下两条手臂粗的麻绳,与褐衣女人先用一条麻绳将和刹的双手按在背后并捆住不得动弹,再绕躯干绑缚和刹的双臂。
褐衣女人托举和刹,配合高个女人把她放在马背上,随后褐衣女人长呼口气,拍拍手重新走回院内,坐到原先和刹的座位,在她对面的路修丝见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直视来人,只能低头看地。
“上翟村还有别的女人吗?”
“没有了大人,绪娥是最后一个了。”卡休吃肉时饿死鬼附身的脾气完全消散,他卑躬踱步至褐衣女人身前。
“这样吗…”
褐衣女人没再追问,她的右手慢慢地移到路修丝的耳边,轻柔抚摸路修丝的头发,顺着鬓角摩挲路修丝的脸、嘴,最后猛地挥手而起,一把抓住路修丝的脖子,并把他从座位上高高提着离地半尺高。
被扼住喉咙无法呼救,路修丝只能对褐衣女人的右手又掐又打,双腿不停乱踹想摆脱快要窒息的命运。
褐衣女人看着路修丝手忙脚乱的无用功,不禁冷笑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静看路修丝瘦黄的脸充血变肿,身体摆动的幅度变小直至隐隐抽搐,漆黑的瞳孔给带斑点的眼白让位,她才松手。
路修丝砰地砸在地上,卡休也在不远处陪他,褐衣女人后退到院门口,将木门轻轻合上,随后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后颈往里屋的方向拖了一地。
“斩草还得除根,小小年纪连自己亲姐都能卖,不怨的姑奶奶我替你娘一把火烧了你这污秽东西!”
进到屋里后,褐衣女人面带嫌弃地把路修丝重重甩到地上,随后便不再搭理,视线转移到昏睡的卡休身上,忿忿骂道:“真想把你个龟孙的头当球踢,看看你的脑袋有没有你的心硬!”
骂了一通褐衣女人还不解气,薅住卡休的头发,手上的动作大开大合一提一放,使卡休的头间连不断往地上撞:“还浪费我用宝贝来对付你,彻底去死前给我毒针谢罪!”
不消片刻,地板染上丝丝鲜红血迹,褐衣女人的发泄在一地血腥中暂停,她从卡休的头皮上把已经被许多根头发缠住的手拔开,厌恶地弹落手指周边所有的头发,才长舒气,重重拍手,悠然朝四方寻找什么。
“算了,若非参军长再三叮嘱针对上翟村的行动切勿走漏风声,我早率人踏平这破地方。”
褐衣女人很快在门后找到一捆看上去略显凌乱的麻绳,并微皱眉头耐性从中抽出了三根。
好在经几番拉扯,麻绳仍然结实,褐衣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走向卡休,用他自己家的麻绳把卡休的上半身绑成粽子,使其无法自主挣开。
等褐衣女人摸起最后一根麻绳,她突然停住欲往卡休腿上绑的举动,瞧了眼离她脚边不远处躺着的路修丝,有点纠结地自语:“就算是小畜生也要有一个畜生该有的待遇,可老畜生只绑两根绳子,以后的日子每想起来这事,我心里的火绝对下不去。”
再去拽根绳子出来吗?
褐衣女人光是回想从刚刚那团互相扭得能再拧成条腰粗的绳子堆里完整挑出根绳就头大,她烦躁地朝卡休腿上踹了一脚。
“等等,把他腿打断,不就不用绳子绑了吗?”褐衣女人脑中突然闪现出这个想法,她越想越激动,双脚不听使唤早已踩在卡休的膝盖上,“军规说不能对俘虏战犯动粗,幸好你只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阵如同掰甘蔗般清脆、连续、短促的咔嚓声过后,那位靠在墙壁,被绳子绑住上身,看起来是端坐的人,往大腿以下看去,却没有一块规整的地方。
他的左脚背平贴在地面,若是有小孩举起他的左小腿,不难发现这像极了拨浪鼓能左右晃动的须须。
右脚踝向内以90度触地,一根畸形的骨头从里破出粘附周边的皮肉显露在外。
褐衣女人盯着卡休渐渐渗出深黑色液体的右腿裤脚,她的表情没有之前做出这个正确的决定时那么愉快,但她认为现在的低落应该是看见一双让她眼睛感到分外别扭的、不应属于人的腿。
“切,恶人单单不动,光看他的那副丑样我就恨不得全给他们踹进海里喂鱼!”
说罢,褐衣女人重重踢着卡休的小腿,经过她对力气的完美控制,卡休现在坐的姿势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接下来,该你了。”
褐衣女人转身,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路修丝仍然呈昏迷状,褐衣女人握紧最后一根绳子,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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