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的名字

“哎!绪娥!”

阿勇不假思索跑到绪娥身前,此刻较比子姐的高个,她略显矮小的身躯反将和刹掩得严实。

坐在马背上的子姐看见阿勇的动作,急得就要驱马将她从和刹旁边掳走,可暗箭的速度更快,在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瞬间,只见阿勇双手捂住脖子,身体控制不了地向后倒。

“阿勇!阿勇!”

子姐看到阿勇手掌被不断流出的血染红,她立刻想到扯下随身衣服的布料来止血,但因为太过紧张甚至撕掉了自己左臂几乎全部的袖子。

情况危急,子姐顾不了那么多,拿起残破的长布条就全神贯注地往阿勇不断流血的脖子径直绕了三圈,每圈都比上次绕得更快、更紧。

可开闸的鲜血仍在疯狂外涌,血从阿勇的脖子流淌至子姐的手上,顺手腕渗进左手的衣袖,单薄的衣袖支撑不了一直朝外迸发的血液。

随后一颗悬挂在衣袖外摇摇欲坠的血珠终于从左袖滴落在地上,紧接便是接连不断、汇聚成细流纷纷奔腾向下。

土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僵硬的血花,它们的花瓣里带有生机生机的红色盖过贫瘠的黄色,而阿勇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仿佛失血过多的人是她,更令她绝望的是她亲自见证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大活人,现在却捂着喉咙说不出话。

“把我左袖撕下来当绷带,你的拆开,然后带她走。”

就在子姐的精神濒临崩溃,几乎想要跪下来求神时,和刹的声音犹如破庙里无烟缭绕的残像,她立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发泄口:“带她走?呵,你倒是说的轻巧!你看她这个情况能走吗?我的手挪开一点她的血就流完了!你以为是平常砍柴挑担磨得血泡,还是爬树划伤腿那么简单?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这是战斗!这是战斗!”

子姐歇斯底里怒吼,脸因激动而涨红,眼里也隐约泛起蒙蒙的一层雾,等她低头撇掉眼泪,再看向和刹的脸,猛然瞥见和刹锁骨处的箭,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背身继续替阿勇包扎脖子,纵使她万般努力,依旧挡不住原本褐色的布条从正中间开始变深,至外面一圈、再外面一圈,最后漫延到全部。

“不!不,不…”

就算子姐颤抖到快失去知觉的手也能感受到阿勇脖颈搏动的频率减弱许多,阿勇艰难地眨动眼睛,可还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战胜她的大部分意识,子姐亲眼看见阿勇从惊慌、呆滞,最后只剩下两颗空洞,涣散的眼球。

子姐凑到阿勇耳边,又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呼唤阿勇的名字,而后满怀希望盯着阿勇的脸,希望能探查出任何生存带来的律动,但子姐只觉得这张冷冰冰的脸扒在了与她相处数十年,无时无刻面对她不是笑盈盈的阿勇脸上。

接受吧,冯子,然后复仇!

这么想着,子姐,又或者叫“冯子”的女人郑重把阿勇平放在地上,她将阿勇的头摆得很正,乍看与平常并无区别,除了勇猛的身体此刻如轻飘飘的纸!般无力

冯子漠然走向和刹,留有泪痕的脸现在却看不出喜怒,但这副模样才是最令人寒颤,和刹下意识想离冯子远些,被捆住的双手使她无法借力起身,她只好像搁浅的鱼不断蹬腿。

“我救不了阿勇,但我能救你啊,绪娥。”冯子哄着不安的和刹,她满眼心疼抚摸和刹锁骨处屹立的箭,,“可怜的女孩,你的命运从出生便可见,而改变它的方法只有生…”

冯子的手不知何时挪到背后,迅速发力就向和刹的脖子挥去。

“啊!嘶…”

尖叫只消一瞬,冯子的手猛然弹飞,接着只有咬牙切齿的声音出现:“好,好,你看!继续活着吧,绪娥,既定的命运又在上演!”

“什么既定的命运?”

丛林里走出一个女人,与她平淡语气不同,手间的动作格外有力,她很快又拉满一轮弯月状的弓,准头指向冯子的心脏。

冯子迟迟不说话,余晖消去下和刹看不清冯子的脸,唯抖动的身体在向外透露主人的情绪。

“我问你话,回答。”

挽弓的女人加重了语气,她暗暗将弓的准心向上偏移了三寸,眯眼观察冯子的状态。

“哈哈哈!唔…”

冯子突然大笑,近乎癫狂的模样吓坏了其她二人:“到头来我们输了,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以为敌人只有河伯,没有想到杀死我和阿勇的是水鬼。”冯子喃喃道,随后忍着右手被箭射穿的疼痛艰难够到打落在地上的匕首,干脆利落了解自己的生命。

“嘁,到头来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还是早点死了的好。”女人往倒在地上的冯子补了一箭,确认冯子已经死得透底才朝和刹走来,“你还能活吧?别学刚刚这疯婆子讲弯弯绕绕的东西,脸上有疤的女的,给我老实点,我不介意给你…”

“你再说一遍,我的脸上有什么?”和刹追问,并靠扭动使身体快速转弯来面对女人。

“疤呀。”女人随口答道,她对和刹如此大的反应感到有点意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和刹的额头,“还有你别这么气冲冲跟我讲话!咦?你别说,这么细细打量你这疤还蛮文雅,跟我见过的那啥长挺像,让我想想是什么来着,哎呀忘了反正就是很像!”

和刹耸肩:“对不起,失态了,可以先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吗?谢谢。”

“还怪有礼貌的。”,女人嘟囔着,来到冯子身边把她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拿走,直接割断了绳子,“喏,不客气。”

重归自由的和刹甩动发僵的手臂,她的手腕上长出了一圈红色的印子,不过和刹并不在意,反正她的身上有数不清的痕记。

“等等,你的肩膀没事吗?咋还能自由活动,我的天啊不会是快死了吧!”这么说着,女人赶紧跑到和刹身前,皱眉检查那根箭造成的伤口,却意外发现本应出血的皮肉竟与竹箭完美粘连,要不是和刹的身上只有这一根箭,女人几乎快怀疑自己碰见了豪猪成精。

和刹摆摆手,不愿多说,反倒问:“你是上翟村的人吗?不怕护癸队报复?”

女人神情尴尬,支支吾吾挤出几个字:“大难临头各自飞咯…”

和刹笑了:“对上翟村的人来说似乎是无妄之灾。”

女人不屑道:“切,全都活该,不管是护癸队的,还是上翟村的,都给我死光了才好。”

“你话语间的戾气好重,不太像个十六七岁的人。”

女人一听和刹打趣自己,急得反驳:“你还喜欢装深沉,也不怕年纪轻轻真成老婆子…哎,话说你真觉得我像个大人了吗?”

“能如此干脆杀人,还杀的隶属于巡察司的护癸队,已经超过许多大人了。”和刹微微一笑,眼神晦暗瞥眼倒在地上的护癸队二人。

“是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看来大人的世界也没勇敢到哪去啊。”女人盯着和刹若有所思。

和刹没有回话,只是在女人探究的目光下把剩余的一匹马牵过来,将冯子和阿勇的尸体搬到马背上,并准备离开。

“喂喂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哪去?你肩膀的伤不管啦?捎匹马走是人之常情,可你咋还带两具尸体走,不会是打算吃了她们?”女人察觉到和刹欲要离开的架势,连忙朝她的背影喊道。

和刹听完她的话定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转过头郑重回答女人:“我不吃人。”

女人摆摆手:“行行行,开个玩笑而已,倒比两个死人,我更关心你。”

话说到一半,女人立刻辩解:“不是对你有意思的意思!不是我这张嘴…唉!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而且看你衣服独特,你肯定能去城里吧?”

和刹不置可否,女人知道此刻的无声胜有声,高兴地嗓门又提高几分:“这样,你去我屋子疗伤,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等伤好了再行动也不迟嘛,你说是不是?”

若是星星能发光,现在女人的眼里便装了最微小,却最亮的星星,和刹正欲继续踏上她的旅程,但猝不及防对上女人的眼睛,她不知为何却回答:“行。”

女人咧嘴,她兴奋跑到和刹身边,从衣襟

取出一个小竹筒,用身体挡住阵阵奔来的风,鼓嘴一吹气,女人的手上便有了一捧火,她得意朝和刹展示,火温暖的光照在她们的脸上,现在她们终于能真正看见彼此了。

“你好,我叫绪娥,绪是思绪的绪,娥是湘君娥皇的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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