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腰封束得很紧,勾着精致的金线凤凰,掐在姚远窄瘦的腰上。
他对着那片破崖壁,将玉笛抵在自己的唇边。山风吹起挡在他眼前的那片刘海,露出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随即那名男子面露哀愁,一双桃花眼里沾染着淡淡的失落,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娇俏可人的身影。
梁照和看着镜头里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一生风尘落拓,极尽风流的陈燮唯独在李忘水身上放不下,破风崖一回首,为她入朝堂,从此在她身后一守就是整整一世。
镜头切到姚远那苦闷的眼神,梁照和感叹,美则美矣,只是这笛子吹得也太难听了,像是拿削尖了的竹子往黑板上划。
姚远从那片破崖壁上下来后,梁照和就一言难尽地望着他,盯得姚远心里有点发虚。姚远不会吹笛子,但梁照和不准他用手替。于是在网上看了整整两天视频后,姚远就硬着头皮上了。
“手势错了吗?”
“手势倒是没错,就是难听死了。”
梁照和拿小手指抠了抠耳朵,却难得地没有要重来,给了一条过:“收工,先吃饭。”
姚远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男三的戏份没那么重要,梁照和的态度相较于几年前要好得多,也不会在姚远演戏时频频打断。
女主赵婉容也算是老演员了,但比姚远年轻多了,已经是嘉天娱乐的台柱,助理一堆。
两人一下工,赵婉容的助理就围了上来。姚远看着她的助理从车厢里取出一个个保鲜盒,在那个专门替她搭的休息棚里打了开来。
感叹了下特权阶级的生活,见下午已经没有自己的戏份了,姚远就准备收拾收拾,领了自己的盒饭回酒店。
正忙着找哪个盒饭的鸡腿最大时,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和煦又熟悉的嗓音。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姚远撇了撇嘴,回过头去。见易幼清也向他这边看过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他。
梁照和的大脑袋在易幼清瘦削的肩膀边晃动着,朝姚远招了招手:“过来,小姚。”
姚远认命地走了过去,手上还拿着那盒一见钟情的鸡腿饭。手有点油,也不好往戏服上擦。他眼睁睁地看着易幼清故作虚伪地伸出那双干燥柔软的手来,故意奚落他似的,笑着自我介绍道:“易幼清。”
姚远瞥了眼那只白净的手,将一手油抹了上去:“姚远,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啊,易先生。”
梁照和正忙着骂收拾道具的那帮人不用心,一回头见两人一脸笑意地握着手,便也笑道:“认识了?我再跟你介绍下,小姚。这是《暮苍山》的编剧,就是接下来我要导的那部戏,今天正好他来瞧我。”
还没等姚远眼中的惊讶泄出,梁照和又转向易幼清,指着姚远身上还未来得及脱下的那身黑色劲装:“我一瞧他,江羲和的影子就出来了。怎么样,你这个原作者瞧着怎么样?”
“不错。”易幼清细细打量着他,目光落在姚远身上。
这让姚远有些不舒服,甚至一度有些尴尬。他身长玉立地站在那儿,手里托着一盒鸡腿饭,浑然不似那个落拓的大侠。
梁照和难得和蔼地看着姚远,对易幼清道:“虽然小姚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出名,但是,你瞧瞧这通身的气质,完完全全就是江羲和那副流氓土匪的模样!”
“那个谢谢导演...夸奖。”
姚远抿了抿嘴唇,倏忽想到那天在餐厅,陈玉华身为制片肯定也是早就知道易幼清是编剧了,可那天在餐厅介绍的时候她明明白白地掠过了这一项,闭口不提。
如果他不答应,她是不准备将这个角色给他的。
“我再考虑考虑。”姚远笑眯眯地道。
他知道这个机会已经有大半攥在了自己的手心,可他不能绕过陈玉华。
尤其是他还吊着陈玉华胃口的时候。毕竟,陈玉华是这部电视剧的制片,要是卡在她那儿,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什么???”梁照和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也有些恼火起来,这人赶着到手的机会不要,难怪一副好皮相却一把年纪了还没火。
他克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火山,却难得地耐下性子:“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部剧,江羲和的戏份和男主是一样重的。我也是瞧着你还算敬业才向幼清提起你来的。”
“真的谢谢梁导,只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易幼清打断了,他对着梁照和笑道:“梁导你也不能自己想就让人家来,人家就能一下子跟你板上钉钉说来的。姚远的档期也要问过他们公司。”
易幼清明摆着在给他台阶和留下余地,姚远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易幼清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依旧淡淡道:“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剧本就写了一半,剩下那一半都没出来。有些公司不愿意让艺人接这种边写边拍的。”
梁照和面色稍缓,大概也觉得合理,他看了眼姚远,仍然有些不悦:“你档期要能空得出来,就过来试试。这么大人了,一点儿事都不懂。”
原本梁照和要招呼易幼清去影视城外面吃饭,但今天下午有一场重头戏,男主到中午了还没到场,于是他又铁青着脸去骂副导演了,把吃饭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易幼清也不好打扰他,生怕梁照和一个不开心,连同他也要挨骂。
“你前天才喝到胃出血,最近应该吃清淡些。”易幼清的关心淡淡的,听不出几分真情实感来。
但他一提醒,姚远就记起留在外套口袋里那包凝胶来了。从更衣室的柜子里找到了那包凝胶,直接灌了下去。
出门的时候见易幼清拿着一瓶水,递给他:“不会粘喉咙吗?”
姚远修长的双腿在那个简易矮小的塑料桌板处有些施展不开,他叉着腿,也不去接拿瓶水,只看着易幼清,冷哼一声:“初次见面,易先生说什么呢?”
易幼清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样子,像只狐狸。
“你烦不烦人?”
姚远想着就来气,本来想曲线救国,现在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没去见陈玉华,指不定江羲和误打误撞就让他演了,哪里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现在倒好,还没下定决心抱上金大腿,就得揣着心思琢磨陈玉华这位潜在金主的心思了。
女人心海底针,他最不愿意扯上,可如今看来,没法不扯。
姚远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人家不让你演?”易幼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你不是说你缺钱吗...不过这钱可能的确没你喝酒好赚。”
“你别阴阳怪气的。”
姚远嘟囔了一声,这些年姚沧海大无畏的尝试精神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足够多的阴影。人到了三十岁,就差不多认识了两个词,一个叫“认命”,一个叫“识相”。
他知道陈玉华或许没他想的那么小心眼,就算他去了剧组,好歹也有梁照和的面子在,给他在穿小鞋下绊子的事也应当不至于。
“你怕她?”易幼清问。
姚远有些心虚: “我为什么怕她?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见她?我听她说你最近在躲她。”
姚远听着易幼清那似笑非笑的嗓音,眼里浮现起当初在餐厅时陈玉华看他的眼神:“不为什么,迟早得见。”
姚远咽了口口水,把鸡腿啃了。
易幼清见他不再搭理自己,不急不缓地在姚远面前坐下:“你怕她是真喜欢你?”
“我姚远没那么大能耐让人看我一眼就喜欢。”
易幼清笑了起来:“你怕她日久生情喜欢上你?”
“我怕我日久生情对她有非份之想。”姚远将盒饭收了,油腻腻的手要往易幼清身上擦:“你走不走?不走我蹭你身上了啊?”
易幼清没搭理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姚远吃痛地拧紧了眉毛,瞪着易幼清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总觉得里头像是含了一汪清水,姚远别过头不去看他。
“松开。”姚远服了软:“我不蹭你。”
易幼清没松,依旧看着他:“那我问你,姚先生。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姚远的脑子“轰”一下炸了,满脑子都是易幼清那带着勾子的调调,打着转儿冲击在他胸腔里。
这只老狐狸!
姚远猛地一把推开他,用力抽出手来。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方才还怒气腾腾的眼睛瞬间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你这是在勾引我吗?易先生。”
“可我对你没兴趣,易先生。”姚远说着甩了甩手腕:“我喜欢女人,大胸长腿长得好的那种。”
“不错的审美。”易幼清夸奖道。他从从容容站起身来,干净的衬衫上还留着姚远留下的那个油腻腻的手印。
“你要纸巾吗?”
“不要。”姚远盯着易幼清身上那个掌印,觉得有些抱歉随即他又恨恨地想,谁叫你自讨苦吃。他故意靠近易幼清,像个小孩子那样恶作剧地道:“真可惜,易先生,我是直的。”
易幼清微微侧过头,靠近了些,姚远分明听见他的轻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很红,姚先生。”
姚远咬着牙退开了些,耳尖热得要命。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抱根金大腿,偏偏还钓出一只老狐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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