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
潘将军在城头举着宝刀,振臂高呼。
“乡亲们,诸位江湖侠士,我接了父亲的重任,带着望京军守护着北洲安宁,如今敌国将袭,城门尚未关,诸位想跑的,朝和吉城跑吧,若不怕死,留于此处,我与诸位同生共死”
温济舟看到面具女子站在将军身旁,自己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站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精神抖擞,眉色中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位勇士,
“我胡移山年轻的时候,一直陪潘裘明将军出生入死,如今老了,也能凑个人头,打死那群北蛮!”
老人的话舞动人心,人群渐渐沸腾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少有人想退走。
北洲人虽在极寒之地,人心里却涌动着难凉的热血,望京军就是这样的组成,一群热血勇敢无畏的百姓,有了他们,北洲终归沧元。
也不知道那群逃跑的江湖人看了作何感想,平日里喊打喊杀,拼起命来,还不如这群默不作声的平头百姓。
温济舟此刻备受鼓舞,他下定决心,也要为了北洲拼命。
胡阿秀也拉着宋季青走了上去。
“将军!我略懂医术,能为将士们制药解病!”胡阿秀扯着尖嗓子大喊。
“将军!这个庸…好医,医术高明,能为将士们治病!!!”宋季青指着胡阿秀应和,胡阿秀被吵得头疼,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小点声音”
“好!这位神医稍后到营内和我报道”潘将军身旁的一个将士在城墙上喊着,他拿着书册一直在记录,将勇敢报名的百姓和江湖人都记在同一栏。
柳锦如认出了胡阿秀和宋季青,他们应该是和温济舟一起来的。
不过此刻,她也没空纠结,胡阿秀是怎么认识宋季青的,二人还这么熟络,也没空去想,温济舟又是怎么把他们两个带来的。
“北洲这九洲客栈,怎么为朝廷做事?”
她心里琢磨着,北洲那一江湖号令,也不知道是谁发的,用黄金千两骗人来保卫北洲。
一时间,人群散开,都去潘将军那里报道,男女老少,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拐杖,都有和汀奴人决一死战的勇气。
“将军,俺们就算老了不中用了,凑个人头数也能吓死那群北蛮!”一个老妪牵着孙子,走到城楼之下呵道。
潘铮骨很感动,二十年前,这帮勇敢的乡亲们追随父亲,收复了北洲,二十年后,前仆后继,那份勇气亘古不变。
“好,大娘英勇!”潘铮骨热泪盈眶地喊着,“诸位乡亲,我潘铮骨在此发誓,和天望城百姓将士同生共死!”
“好!”人群里响起掌声,一时之间,士气高涨。
谁说只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才配称之为“侠”呢?这群守卫国家的平头百姓,也是江湖大侠,他们也有侠义仁心。
城楼上的柳锦如也深受感动,但是她此时,还要去处理另外的一些事情。
柳锦如将在将军府胡吃海喝的三人拉了出来,告诉了他们这两天的危急性。
“你们三人作何打算,要走,我不拦着,要留,做好留下一条命的准备”柳锦如劝告着,她给了这群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是不会走的”郑平第一个开口,他语气坚毅,“我和我弟弟这辈子的事情已了,一条命不算什么”
“我也不走”和腾第二个开口,“我爹说过,大丈夫为国捐躯,是一等一的死法”
“战争不是儿戏,是真刀真枪,不是街头耍棍,你最好想清楚”柳锦如提醒着和腾,这孩子头脑中总是想得太美好、过得太空泛。
“那又怎样,我正愁没人收拾收拾,拿几个北蛮人开开刀”和腾捏着拳头,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切,别到时候见到战场上血泥肉酱吓得喊爹爹”猪妞鄙视地看着和腾,和腾捏着拳头就要和她干架,猪妞不理睬他,一转身,朝柳锦如挥手再见,“我怕死,我走了”
柳锦如还没反应过来,忙着问她“你想清楚了?”
“不然呢?”猪妞像是觉得柳锦如莫名其妙,自己本来就没有陪别人死的义务,“我一个小乞丐诶,活到现在不容易,我可不想死”
柳锦如表示理解,“一路小心”,突然想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忙着补充:“记得照顾好丐帮的兄弟姐妹”
听到这句话,正朝着黄昏走去的猪妞突然停止了脚步,回头,她的脸背对着血红的太阳光,柳锦如看不到她的神色。
“喂,你不怕死吗?”猪妞问道。
“不怕,为民请命,这是我半生的夙愿”柳锦如语气坚定。
猪妞转头,双手挥着,朝黄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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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只有家家户户震颤的心跳。
男女老少,不想走的,都穿上了铠甲,拿着刀剑,躲在门内。
营内守军准备就位,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城门之外的马蹄声。
“爷爷,我好困”女孩在小木凳上坐着,看着爷爷穿了铠甲,站在门外。
“盼京,你记好了,等会如果有人来了,躲去爷爷挖的酒窖里,知道了吗?”胡移山严肃的地对孙女说着。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你现在就躲进去,快点”
胡盼京被爷爷赶鸭子似的赶去了小小的地下酒窖里面,临走前爷爷塞给她好几个炊饼。
“不许出声,等会看见什么都不许叫,知道吗”胡移山反复和孙女强调着,“如果被蛮人发现你了,就把这包耗子药吞进肚子里,不至于受他们折磨,死的也痛快点”
胡移山塞给胡盼京一包耗子药,胡盼京闻着想吐。
“爷爷,为什么我们不跑啊”胡盼京不懂,邻居跑了好几家,爷爷就是不跑,还穿了铠甲拿了兵器,像是要和人打架一样。
“小小年纪!怎么只知道跑!”胡移山很是生气,“你已经十岁了,爷爷像你这个年纪,已经跟你太爷爷上战场杀过人了!”
胡盼京撇撇嘴,不想和爷爷说话,爷爷也不理她,把大木盖子覆盖在这个方形的洞上,又将空酒坛子盖了上去,做完这一切,朝门外走去。
军营内。
柳锦如正在和潘铮骨巡视军中,规划援军到来后的布局,温济舟在军营外操练士兵。
“将军!!!”营帐外响起慌张急切的声音,是一个士兵。
他不顾一切地闯入帐内,气喘吁吁,全身的毛孔都在喘气。
“出了何事!”潘铮骨正在和看城防图,听到响动,立马走下来,柳锦如紧随其后。
“大大大事不好了!”士兵偏偏这个时候被口水呛到了,他太急切了。
柳锦如上前拍他的背,他才慢慢喘过气来。
“药草…咳咳咳”
“药草这么了!”潘将军听到“药草”两个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药草全被烧了……”士兵说着,“姜大夫被杀了,我赶到的时候,遍地是血,他头都不见了,怀里还抱着最后一株药草”
“什么?!!!”柳锦如、潘铮骨、还有从营帐外赶来的温济舟全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士兵说完,从怀里颤抖着掏出最后一株苦花草,递给潘铮骨,苦花草上沾满了鲜血,潘铮骨颤抖着接了过来。
“将军!!!”门外又是一个士兵,他冲了进来,直接禀告,“和吉城和顺义城来信,他们储备的药草也全被烧了”
柳锦如险些瘫在地上,她用尽力气,和郑平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运送的药草,就这样被一把火烧光了?!
祸不单行。
“将军!城门外有动静!瞭望台看到汀奴人的军队了!”门外一个士兵大声高喊着。
“还有天望城外!他们已经开始布置毒瘴了!”
所有的压力朝潘铮骨倾斜而来,柳锦如紧张地颤抖着,她实在没明白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温济舟也一样。
他听到这些消息,目瞪口呆。
自己赶了一整天的路,就是为了能来得及布兵准备,如今好像一切归零,本是有万分准备的仗,大家欢欣鼓舞,
一瞬之间,这成了一场毫无准备的散仗。
“将军!来不及多等了,先应对眼前,立马调备守城士兵,应对敌人攻城!”柳锦如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不是心痛的时候,这是有组织有准备的阴谋,不立马有所应对,只怕事况越来越危急。
“随我出营守城!”潘铮骨披了铠甲头盔,朝营外冲出去。
天望城上。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毒气,紫红的毒瘴把黑夜都染成了紫红色,百姓们咳嗽着,这味道实在太过难闻。
城门外的汀奴骑兵根本一动不动,他们体内有解药,根本不用害怕,本来不打算动身,想先用这毒气熏死一批人。
谁知道守城的士兵忍着恶臭开始放箭,汀奴兵不得不开始搭着云梯进攻。
潘铮骨和柳锦如都知道,此刻如果不反攻,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宋季青带着一众江湖人,站在城内,百姓身前,拿着剑准备厮杀。
温济舟在城墙之上,站在潘铮骨身后等候着发令。
潘铮骨、柳锦如、温济舟三人,就靠着那扩发着血腥味的苦花草,坚持着不受干扰。
“北洲守不住了”潘铮骨闭上眼睛,四周是厮杀的声音。
“朝廷不信任我们望京军,我忍了,天下人说我造反,我也忍了,但是他们绝对不该,也永远不该,以沧元百姓的命来做这权力斗争!”潘铮骨自言自语,
“军中有内应之人,和汀奴里应外合,协助汀奴人收取北洲,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潘铮骨已然明白了一切。
“将军,这是何意?!”柳锦如不明白,潘铮骨这个时候的扼腕长叹是为什么。
此刻的她远不知道,这整场战争,是多么大的一场谎言,多么恶心的一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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