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周予撑着伞从车上下来，暴雨打在伞上发出碰撞声，他身着一身黑衣拎着一个行李箱，目光看向不远的一栋白色小洋房，雨水把小洋房冲刷的干净，白净孤零零屹立在雨中显得阴冷，周予轻叹迈步前往，滚轮与雨水交织发出弱小的声响。

等站在门口那种不真实感觉环绕在心间，周予面无表情掏出钥匙插进锁扣，轻轻转动，咔嚓一声门开了。

“咳咳——”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常年无人居住的老宅没了生气显得阴森可怖，周予把伞收好拎着行李箱走进去，他伸手在墙面上摸索着找到开关按下去。

硕大的水晶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周予微眯双眸等适应后抬腿步入客厅，身后大门被暴风吹得“砰”一声重重关上溅起灰尘，周予站在客厅中间侧头看向大门不耐烦“啧”一声，回头拎起行李箱往沙发处走着，老宅常年没人居住家具都盖上层层白布。

他把行李箱搁在一旁缓缓走向沙发处，伸出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净，肉粉色指尖一一划过白布。跟记忆中的样子倒是没变。

一一把白布扯下空中又荡起灰尘，随意将手中白布一扔，暖黄色木质沙发经过岁月沉淀依旧有光泽感，长腿一迈坐进沙发里，坚硬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

周予长腿张开，双手撑在腿上，微弓着背，掏出手机显示下午五点，在联系人里翻找，目光锁定拨打过去。

“嘟嘟嘟”

等了许久没人接他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起身环顾四周 ，客厅对面就是厨房，厨房摆设都布满灰尘，瓷白如玉的吧台也被蒙上层灰布，遮挡住它的光辉。

返回客厅时眼角瞥见漆黑的楼梯停下脚步，客厅明亮的灯光照不亮通往上方的阶梯，漆黑的楼梯像通往地狱的道路，他站在楼梯口仰着头正犹豫要不要上去。

“俺老孙来也——”

电话铃声在一片静寂中响起，周予身体猛的一抖小跑退回到客厅，沙发中嗡嗡震动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人小姨。

捞过手机按下接通，电话传来柔和的女声“小予，你到家没”

周予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在布满灰尘的桌上说“刚到，刚给你打你没接”

“刚有事忙没看手机，小予你就在那边住上几天就行，把你爸妈的东西整理一下，过几天我会来接你”

“。。。。”

“住个两天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会害怕吗？”

“不怕”周予口是心非说。

“不怕就行，晚点王管家会给你送点吃的用的，缺什么东西就跟他说，我先挂了小予”

“嗯”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她挂断。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点开红色音乐软件把音量开最大，动人悦耳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屋里不再是静寂一片，稍微有点人气倒是让周予长呼一口气。

窗外朦胧一片，雨水划过窗户留下水渍又被下一波雨水冲刷掉。

“啪嗒”一声

周予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白色书柜嵌进墙壁里，原本透明的玻璃也蒙上层灰尘，中间一层玻璃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拢上。

玻璃随意敞开，一本书掉落在地上，扬起灰尘在空中飘荡，缓缓起身向前，把掉落的书捡起塞回进书柜里，一张纸从中飘下，神手去接住，低头看去，一张泛黄的照片，纸边黝黑卷曲在一起像是被火烤过般。

周予把书揣在怀里坐回沙发里，手指摩挲着那张照片，已经泛黄还是能看清摸样，是一张全家福，周予嘴角微微上扬，全家福四口人，年幼的他坐在正中间，父母都在他身后微笑着看向镜头。

年幼的自己身旁还坐着一位男孩，他上扬的嘴角僵住，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眸，拿着照片的手轻微颤抖着。

他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慌张的把手机电筒打开，泛黄的照片在灯光下清晰了些，年幼的自己乖巧的坐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镜头 ，手上牵着身旁男孩的手，大约十几岁的男孩脸上是还没退去的稚气，笑容灿烂看向他。

家里拍全家福有这么一个男孩吗？这哪里冒出来的，疑惑缠上周予眉间，那双好看的眉眼此刻紧紧皱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

周予随意翻过照片，背后黑色墨水的字迹印在上面，2002年4月19小予小寒天天开心！

“小寒..”周予轻念出声指尖拂过小予字迹上，他大脑飞速运转，家里亲戚没有叫小寒的，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把照片塞进口袋，准备打电话问问他小姨，滑动屏幕的手还是放下，他小姨工作忙的很还是等回去的时候问吧。

目光转向刚刚掉落的书，伸手拿起，整体黑色的书也没有印着书名，他怀着好奇的心把书缓缓翻开，柔软的触感另他感到惊讶，两指轻微摩挲着，似乎是牛皮的外壳。

翻开书页是已经变得泛黄的纸张，纸张翘起，泛黄的纸张上没有一行字体，继续翻开下一页还是空白泛黄的纸张，周予不信邪继续翻着，“哗哗哗”纸张翻过响起不大不小声音，等到最后一页还是空白一片，他把书重重摔在桌上。

“谁家好人买来笔记本不写东西啊”

周予不再理会随意躺在沙发上 ，双腿翘在沙发扶手上刷着搞笑视频。

窗外暴雨倾盆，夏日的天总会黑的晚些，下午五点外面已经乌黑一片，如墨般乌黑透不进一丝光亮。

一声叹息响起，躺在沙发上划屏幕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刷着视频。

“咚——”门口响起沉重的门铃声音。

沙发上的人坐起身，准备去开门时，又躺回沙发上，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打字。

“我靠，我老宅那个门铃刚刚响了”

“有人敲门你咋不开门？”

“我老宅都十多年没回来了，十多年没人住的地方，门铃电池能这么持久？！”

“周哥，我就说吧今天不宜出门，要不要找我算一卦？友情价9999”

“周小哥，直接开门啊！如果是女鬼你就赚了！”

“友情价9999错过今天就涨价了”

群里时不时冒出捣乱的人，看得他头大，门铃还在响着，每一下都像沉闷的钟声敲在他心上。

“叮咚”手机弹出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

打开一看灰色头像，名字一栏写着谢寒，通过共同群聊添加的好友，他没点通过，忽视了这条消息，继续刷着视频，手里传来的不在是搞笑声音，“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周予微笑点头，这才是他团员应该听的正能量。

“叮咚”“叮咚”“叮咚”手机快速弹着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

周予皱眉，没完了是吧，点开看还是那个灰色头像的人，周予手指轻点同意通过。

“你好周予，我是你的哥哥谢寒”

看着灰色头像发过来的消息，周予嗤笑一声，现在是什么人都想来占他便宜吗？

“神经病？”

“法律上我是你哥哥”

“有病不去医院想当我哥？”

“小予，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你可以叫我小寒”

懒散躺在沙发上的人立马坐直了身，双眼瞪着屏幕上那行字，小寒，周予神色慌张也不顾门口还在响着的门铃大喊一声“敲敲敲，给你爹上坟呢？！”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全家福，难道当时真有他在？

“叮咚”手机响起消息铃声。

周予连忙拿过一看。

“小予，给哥哥开门”

短短几个字，周予不可置信的紧盯着似乎要把屏幕看穿一个洞，猛的抬头看向门口玄关处，那沉闷的铃声从他开口骂的时候好像没有再响起，但他心里却环绕着那沉闷的声音。

犹豫再三周予还是站起身走向门口，乌黑的门似乎刷过一层油，亮丽的门上隐约能看到他身影的轮廓。

门上没有装猫眼，这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叮咚”手机振动响起。垂眸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小予，给哥哥开门，今天忘带钥匙了”

他攥紧了手机，伸手准备开门，冰凉的把手握在手心，缓缓拉开门。

噼里啪啦的雨声渐起涌入他耳中，清凉的风裹挟着泥土的味道拂过他脸颊，门口外站着一名撑着黑伞的人，脚边放着一口袋的东西，身形高挑，伞挡住脸只能看见雕刻般的下颌，白皙的皮肤上是粉嫩的薄唇看不清脸庞。

周予把门拉开倚靠在门上，目光上下扫视打量着这位“哥哥”。

门口外的人有了动作，把伞缓缓收起，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到脚边，精致如雕刻般五官，高挺的鼻梁，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比他还高了半个头颅，五官精致到让周予倒吸一口气。

谢寒微笑着对他说“小予，让我进去”温和的嗓音仿佛春日的暖阳。

周予看呆了眼，思绪回笼轻咳一声，侧身让开，谢寒提着一口袋的东西往里走，他瞥了一眼都是些吃食，顺手把门关上，厚重的门发出声响，隔绝了外面雨声。

周予还杵在门口回味着那绝美的面容。唉，平等的诅咒好看的人有情人终成兄妹。

“小予这么晚过来吃饭没?”谢寒站在厨房把东西一一放进冰箱询问他，声音打断他的回味，周予迈步走向厨房。

“没吃”

“小予喜欢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周予没回答他，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吧台上转圈，问出困扰在心中的问题“你一直都住这里?”

“是啊，怎么了?”

周予抬手指向地上躺着的白布“你一直住这里为什么要盖着?灰尘还很多，多的跟没人....”

“叮铃铃”一道铃声打断周予想要继续说的话。

谢寒掏出手机接通按下免提“喂小寒，小予已经到家里了，这几天拜托你照顾他一下”

“没事，这本来就是当哥哥的义务”谢寒把手机放餐桌上双手插兜，偏头笑着看向他，周予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他小姨，上前几步看清手机上显示张婷正在通话中，周予蹙起眉，那正是她小姨名字。

“唉，自从小予爸妈不在了，我一直把小予当亲儿子照看，再过几天是他爸妈忌日，我把他送过来让他整理一下他爸妈遗物，希望小予能看开点，到时候去看看他爸妈”电话里的声音越说越哽咽下一秒似乎要哭出来。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生活”

“是这个道理只是...唉，小予性格张扬这几天得麻烦你了”

“没事，他是我弟弟照顾他是我的职责”

“那就好，王管家等会儿就来了，我有工作先挂了”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听见全程的周予呆愣着站在原地，身旁一道影阴拢盖了他，谢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近距离下周予看见他那洁白无瑕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惨白。

周予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说“这里灰尘怎么这么多？”

“平时我只在楼上休息”谢寒倚靠在餐桌上，双手往后，撑在桌上笑着说“就我一个人住，楼下这里不经常待着索性就用布蒙上”

周予起了疑心走向楼梯口扭头看他说“你陪我上去看看”

“走”谢寒收手迈开长腿。

谢寒长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下一秒漆黑的楼梯变的敞亮，周予先一步走上楼梯，走到拐角时转头看身后。

“怎么了？”谢寒眉眼弯弯笑着问。

周予没回答抬腿继续往上，伸手触摸着扶手，垂眸看向手心，白净的手心蒙上淡淡灰尘，倒是没有楼下灰尘那么多。

走到楼上时灯已经亮着，周予寻着记忆往左边走，脚下是松软的毛毯，白洁的墙壁上雕刻着花纹，在楼上能一览无遗看清楼下，周予伸手触摸护栏，大理石材质也雕刻着花纹。

走到一扇门前，他问“能直接进吗？”

“能，这是你家小予”

周予看向门旁，洁白的墙壁上五颜六色的刻度，他唇角上扬，小时候写的还在呢。

打开门轻车熟路的打开灯，漆黑的房亮洁起来，周迅走进环顾四周，很普遍的儿童房，书桌上还有着小时候的画本，他拿起翻开看，都是天马行空的画，最后一页画着四个火柴小人，手牵着手，火柴小人下方写着名字，周予抚摸过爸爸妈妈的火柴人，小予火柴人牵着小寒火柴人，身体微颤一下，小寒真是他哥？

放下画本，桌上一尘不染没有一丝灰尘，他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人问“你打扫的吗？”

谢寒点头示意。

“为什么要打扫?又没人住”

“一个人住总归还是无聊”

“你还挺有闲情，你住哪里?”

“爸妈卧室”

周予蹙起眉，一堆疑问堆积在心上，渐渐堆起小山。

“我带你过去”

谢寒走在前面，周予跟在后面时不时打量着他，身材高挑，宽肩窄腰，腿怎么这么长？他想破头也才想起几个成语，完，白读书了。

谢寒在一扇门前停下神手拧开把手走进去，手也这么好看？这基因不对吧？周予撇了撇嘴角跟着进去。

一股洗衣皂的香味在他鼻尖环绕，卧室很简单一张大床，嵌入墙壁的衣柜，一张皮质沙发，一扇半开的窗户。

周予背对着谢寒，摸了一把沙发，没有灰尘，还真跟他说的一样。

“你住这里多久了？”周予坐上沙发双腿交叠仰头看向谢寒。

“十多年了吧”谢寒站在门口目光看向那扇窗户。

“这么久，小姨怎么不跟我说我还有位哥哥？”周予靠在沙发上懒散的问。

谢寒耸肩目光望向周予开口“我是爸妈领养回来的，当时你还小才几岁，爸妈出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小姨是最近才知道”

他淡定说着，周予心头一震，坐直了身体，如果是领养那就说的通了，妈的，十多年一个人就住这里？

“正好我住几天就要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小予的好意我收下了，都住这么久了要走也怪舍不得，要不小予暑假一直住这里？等开学我送你”

“我只带了几天的衣服”

“明天我给你重新买，喜欢什么类型?”

周予没接话面无表情看向他，气氛安静下来唯有窗户被风吹的吱呀吱呀。

“小予就当陪陪哥哥好不好？”

“我根本不记得我有一位哥，想当我哥？跟我爸妈说去”停顿一下继续说“最多十天”

谢寒依旧面带笑容看着他。

“我去跟小姨说一下”谢寒关上门，偌大的房间一下安静。

很快谢寒推门倚靠在门框上笑着晃动手中手机“小姨说你住下就行，王叔过不来了雨下太大路上很堵，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去给你买洗漱用品”

“我睡爸妈房间，你睡客房吧”周予毫不客气说着，仰头看着他想从那张温柔的脸上找出别的表情。

“小予想睡哪里都行，有喜欢吃的吗？我去给你做..”

周予打断他“不了，我很困”

“好...饿了可以跟我发消息”谢寒离开前指了指手机。

周予没有回应，蹲下拿起蓝色睡衣去了卫生间，还好爸妈卧室有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