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璃一到公主府,采荷就迎了上来。
看到她穿着一身宽大到拖地的男装,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薛婉璃头昏脑涨,实在是疲乏得很,便对她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先回屋躺会儿。”
采荷见她面色苍白,担心地问:“姑娘是病了吗?”
薛婉璃不想采荷过于担心,便道:“没事,只是有些累。”
采荷见她不愿多说,便上前扶着她回卧房。
回到屋里,薛婉璃换下一身男装,路过梳妆台的时候,她忽然瞥到镜中自己的脸,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终于知道为何席峥看她的眼神这么古怪了。
镜中的她,面白如雪,一双杏眼含烟带雾,唇色淡粉,整个人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哪里有一点男人样子。
定是泡在水里的时候,脸上的姜汁被洗掉了。
这个样子,就算她身上叠着女扮男装buff,席峥会把她认成男人吗?
她茫然地坐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发了一会呆,她问系统:【系统,你的女扮男装buff靠谱吗?不会失效吧?】
系统道:【宿主放心,最多觉得你长得像女人,但是不会把你当作女人的。】
“…那就好。”
薛婉璃长叹口气,心想,但愿如此吧。
她实在太累了,没精力多想,倒在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起床,薛婉璃睡了一夜,感觉身子好些了,便不顾采荷阻拦继续去矿区挖矿。
任务一的期限就快到了,她必须要赶紧挖到红宝石才行。
她刚到了矿区,就有个瘦高个的男人拦住了她。
这人是矿区的账房先生,平时也负责给他们发工钱。
他对薛婉璃道:“你跟我过来,赵管事有事找你。”
薛婉璃一头雾水地问:“他找我做什么?”
账房先生不耐烦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把薛婉璃带到矿区边上的屋子中,这也是赵管事办公的地方。
进屋以后,就见赵管事端坐在桌后,手中正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脸上表情阴沉。
薛婉璃虽不知他有何事,但仍是态度很好地笑着道:“赵管事,你找我?”
赵管事也不看她,只玩赏着自己的匕首,头也不抬地道:“你挺厉害啊。”
薛婉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赵管事冷笑道:“一来就让虎哥的腿被打断,昨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知道昨天死了几个人吗?”他抬起眼,盯着薛婉璃一字一句道。
“……”
原来他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可是……
她疑惑道:“他们打架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狡辩!”赵管事“啪”得一声把匕首拍在桌子上,厉声道:“有人看到你和刘旺凿开岩壁引来大水,有这回事吗?”
薛婉璃没想到竟然有人把这事告到赵管事这里,只能应下此事。
“……有。”
“引水淹矿,还死了人,这可是大罪。若是报到官府,便是死罪。”赵管事眯着眼看她神色严肃道。
“但是……”他看着她,顿了一会儿,忽然放缓了口气,道:“我替你把这事儿压下来了,没有上报。”
薛婉璃知道他既然这么说,定是有他的打算,她欠了这么大的人情,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但她若是现在承了他的情,定然是要还的,他今日找她来很可能是要她为他做什么事。
想了想,她回话道:“多谢赵管事手下留情。只是,我引水淹死人了吗?”
赵管事一愣,缓缓道:“幸好席峥及时堵上洞口,没有死人。”
薛婉璃又问:“矿工内斗是我引起的吗?”
赵管事迟疑了一会儿,道:“……不是。”
薛婉璃继续道:“我凿开岩壁引水是因为发现因为打斗,已经引起地面震颤,若再不阻止,怕是会引起塌方,到时候死的可不止几个矿工,很可能会全军覆没。我才不得不引水止打斗。”
“从这个角度看,我还算是救了不少矿工吧?”
薛婉璃对赵管事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问他:“若是您管理的矿出了内斗,死了几十个矿工,赵管事您又该当何罪呢?”
“大胆!你怎么和管事说话的!”一旁的账房先生大声道。
赵管事抬手制止了他,盯着薛婉璃看了好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道:“底下人说你没什么本事,能呆下去全靠席峥。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叫你来,也不是想找你的麻烦。只是想问问昨天情况。”
他的口气缓和了很多,丝毫不像刚开始的咄咄逼人。
薛婉璃看着他笑笑,道:“赵管事有话尽管直接说便是,薛璃胆子小,必不敢说假话。”
赵管事想了想,道:“席峥性子太独,如今有你辅助,甚好。你们下面的那些事儿,我也不干涉。只是要保证矿石的产量。”
薛婉璃知道他这是服软了,她也不能过于强势,毕竟以后还要在矿区呆呢。
便道:“我和席峥只想好好挖矿,不想欺负别人,但也不想被别人欺负,仅此而已。至于矿石的产量,这事过去了,以后矿工们自然还是同往常一样正常挖矿,不会有什么影响。若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帮管事你维持矿区秩序。”
赵管事点头道:“如此甚好。”
薛婉璃道:“那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去挖矿了。”
“去吧。”
她对赵管事抱了抱拳,便出去了。
薛婉璃刚走,账房先生就道:“管事,这事就这么算了?虎哥和独眼那里怎么办?”
赵管事拿起桌上的匕首,指尖拂过锋利的刀刃,一滴血流了下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神兵已经出鞘,凡铁如何争锋?”
他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雪夜。
多年未见的老友,带来一个沉默的少年。
“让他在你这里做个矿工吧。”
他当时不以为意,一个矿工而已,举手之劳的事,随口就答应了。
井下的矿工为了争夺利益,难免有争斗。
少年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可一出手却是又狠又准。
有几次,他看着老友的面子上,去茅草屋看看他,每次都看到他在练剑。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孩子不属于这里。
总有一天,他会出去,在外面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个新人,和他,是同类。
-
虽然没让赵管事抓住把柄,但一大早就触霉头,薛婉璃还是心情不太好。
她没精打采地下了井,席峥已经在矿道里等她了。
要是平时,她还会逗逗他,说两句俏皮话,虽然他每次都当没听见。
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便直接把要挖的地方告诉他,让他去挖。
结果,席峥站着没动。
“怎么了?”薛婉璃不解地问。
“你住在哪里?”席峥问她。
薛婉璃一头雾水,为什么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席峥是这么有好奇心的人吗?
她想起昨天他送她回家,是因为没看见她家,所以问她吗?
她只好随便编了个谎:“我在珠花巷里住。”
席峥冷冷地盯着她,道:“我看到你进了和沁公主府。”
“……”
她不满道:“你跟踪我?”
席峥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继续逼问道:“为什么说谎?还有,你为什么会住在公主府?”
薛婉璃见他这样,更生气了,提高了音量:“你为什么跟踪我?我没有自己的**吗?”
席峥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这人身上身上疑点太多,长相还有住址都在隐瞒,他自然应该查清楚。
但他向来不喜欢解释太多,说了她也不会听,还会继续胡搅蛮缠,想到这里,他索性采取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他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刀,直接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
“说。”
他的动作太快,薛婉璃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颈边一凉。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神色冷淡,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她胸口忽然涌上一股没来由的委屈,那股委屈来得太迅猛,让她的鼻尖和眼眶都一阵酸涩。
她用力咬住唇,强忍住泪水。
可是说话的音调还是带上了哭音。
“我以前是和沁公主府的下人,前几天公主被废,我无处可去,便继续留了下来,在晚上负责守夜。但公主只能管吃住,却出不了月钱,我便出来挖矿赚钱。”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昨天还救了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你想杀我就杀吧。反正我活得这么苦,这么累,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薛婉璃越哭越大声,她这几天受得惊吓比以前加起来都多,天天担惊受怕,昨日身子受凉还没好全,桩桩件件加起来,早就把她逼得快承受不住了。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哭个痛快。
席峥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他收回短刀,可薛婉璃还在哭。
他想说些什么话让她别哭了,可早就养成的习惯让他无法开口。
他并不是真想伤她,而是……
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进公主府时,他感到的竟是害怕。
害怕她的出现是个骗局,害怕她别有用心。
“不准欺负薛兄!”
忽然传来一道厉喝,刘旺像一道旋风冲了过来,挡在薛婉璃前面。
“席峥,你要对薛兄动手就先杀了我!”刘旺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瞪着席峥。
席峥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我没事……”薛婉璃怕刘旺真和席峥打起来,伸手拉住他。
“就是想到伤心事,有点难过,和他没有关系。”
刘旺有些不信的看着她,道:“薛兄,你若是在这里呆的不舒服,也可以去我那条矿道,我那矿石也不少。”
薛婉璃对他摇摇头,道:“我没事。”
她现在不能离开这里,要走也得等到挖到红宝石才行。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说完就转身向外面走去,她想要静一静,暂时不想看到席峥。
“今天挖到的矿石全部给你。”
席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薛婉璃的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她知道以席峥的性格来说,这话就相当于是认错了。
只是……一想起刚才他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她的心里一阵冰冷。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席峥并没把她当朋友,只是把她当成相互利用的对象吧。
这样也好,有利益就合作,没利益了就分开。
挺好。
收工的时候,席峥果真把今天挖到的二十六块矿石全部给了她。
即便薛婉璃表示拒绝,他还是硬塞到她手里。
接下来几天,席峥干活比之前更卖力,而且完全不让薛婉璃动手,只让她在一旁坐着。
薛婉璃一开始还有点过意不去,后来就习惯了。
反正他力气大,他愿意多干就干呗。
直到三日后,她等了多日的红宝石矿石,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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