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向来都是晚上客流多,白天没什么人去,所以冷冽和刘徵去的时候怡红院冷清的很。
怡红院的妈妈上前招呼,可刘徵却犯了困,昨晚一夜未眠,刘徵脚步都是虚浮的,冷冽只得跟妈妈道:“劳烦开一间上房,我扶公子休息一下。”
怡红院的妈妈也奇怪,怎么还有人把青楼当客栈,但也应了下来,给他们开了一间上房。
冷冽把刘徵扶上床,便去门口守着,等刘徵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
刘徵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等他彻底清醒时,他神色一怔:“我去,这什么地方?”
冷冽闻声进屋:“王爷!”
刘徵看向冷冽,一脸疑问,冷冽才吞吞吐吐道:“王爷,你……你一早起床说……说要上青……青楼。”声音越来越小,刘徵听的有点儿不真切:“你再说一遍?”
“王爷你一早起床说要上青楼!”冷冽连气都没喘,说的还无比快,好像后边儿有人追着他一样。
“什么?!”刘徵如五雷轰顶般,他昨晚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浑浑噩噩的,不知怎的脑子里就是想着去怡红院。
刘徵埋怨冷冽:“你怎么就没劝劝我。”
冷冽一脸无辜:“王爷,你觉得我劝得动你吗?”
刘徵扶额叹气:“罢了,上次来怡红院被江远发现怕是打草惊蛇了,今天来应该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冷冽属实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圆,刘徵道:“天也黑了,既然要做戏就做全套。”
没过一会儿,先前冷清的小屋里,呜呜泱泱的挤满了人,有上菜的,有唱曲儿的,还有伺候喝酒的。
冷冽看着沉浸在花海里的刘徵,心想,这次可没发狡辩了。
……
申时,酉时,戌时,亥时……
过了亥时刘徵才晃晃悠悠的被冷冽送回了府。
刚进门,刘徵就说要去偏院,冷冽劝不住,就想跟他一起去,刘徵扯开了冷冽,还叮嘱不要跟着自己,冷冽也不敢违逆刘徵的命令,只得目送着刘徵离开。
刘徵晃晃的走进药房,空无一人,安静的很,随后他又推开了旁边的门,那是林子衿住的屋子。
林子衿住的房间与药房相连,也是为了方便。
刘徵进屋看见林子衿躺在床上,也没管人睡没睡着,就大喊:“林子衿,药浴呢,我的药浴呢,我要泡药浴!”边说还边去摇林子衿。
没被吵醒也被摇醒了,林子衿烦躁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醉鬼,不免心中有气,他起身扒拉开摇他的刘徵,道:“都什么时辰了,没有药浴,要去就泡外面的池子去!”
刘徵一把把林子衿又按回了床上,身子压着他,虽然带着醉气,但是语气很正经:“林子衿,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与本王说话?”
林子衿欲反抗,双手却被刘徵擎住,越过头顶按在了床头。
林子衿被吵醒,本来就有气,如今又被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哪还想起来什么君臣礼数,平时还能理智些,如今倒是忍不住了,他大喝道:“喝醉了,一边耍酒疯,别上这来恶心我,你不睡,我还要……”
没等林子衿画说完,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软软的,还有温度,还能闻到酒气,是刘徵的唇。
林子衿一愣,瞪大双目,刘徵倒像没事人一样,缓缓抬头,看着林子衿道:“还是这样你能安静点。”
“你……”林子衿欲言又止,他很想骂这个醉鬼,可又怕这个醉鬼听自己说完,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把话咽了回去。
喝了这么多酒,刘徵也撑不住了,说完倒头就睡在了林子衿怀里,林子衿叫了他两声见没反应,艰难的推开刘徵下了床,他没想到,刘徵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结果这么沉。
床被刘徵占了,林子衿只得去塌上睡,他把枕头被子从床上拿下来,只给刘徵留了一个光秃秃的床,林子衿觉得这都便宜他了,自己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林子衿擦了擦嘴,躺在塌上便睡了。
刘徵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昨晚喝的有点多,头还是晕晕的,他扫了一眼房间,有点茫然。
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哪?
他走了一圈,房间没有人,床边的窗户开着,吹来一阵风,刘徵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往门口走去,推开门,这院子有点眼熟,他听见隔壁有动静,便走过去看。门开着,有捣东西的声音,刘徵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里面的人,是林子衿。
林子衿听到动静抬头,对上了刘徵的目光,他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着迎上去:“下官见过王爷,王爷可有不适?”
又是这样,刘徵一听见林子衿这样的语气他就烦得很,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憋出一句:“本王头痛。”
林子衿早就料到了,走向身后的热炉,上面热着东西,他从边上拿了一个碗倒满,端着它走向站在门口的刘徵:“这是下官煮的醒酒汤,王爷喝了吧。”
刘徵看了看端汤的林子衿:“在这喝?”
林子衿不解:“当然啊,要趁热。”
刘徵苦笑着端过碗一口闷下,刚喝完,林子衿就接过碗说道:“王爷既然喝完了,就回去休息吧,下官就不送了。”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林子衿一点都没给刘徵说话的时间,刘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深吸一口气:“行。”
刘徵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偏院,回到自己房间时,冷冽正在门口等着他,看见刘徵回来急忙上前:“呦,王爷,我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说完对着刘徵全身扫视,刘徵一脸懵的任其摆布,冷冽检查完,刘徵才问:“”你在干什么?”
冷冽回道:“王爷,昨天晚上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刘徵道:“什么?”
冷冽道:“昨晚您去怡红院喝酒,什么时辰回来的,还记得吗?”
昨晚喝的实在是太多了,刘徵也是想不起来,问道:“什么时候?”
冷冽立马答道:“亥时。”随后又问:“昨晚我们落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情?”
冷冽只说了两个字。:“酉时。”
刘徵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遭了,药浴!”
冷冽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嗯”了一声。
怪不得一从偏院回来,冷冽就要检查自己的身体,昨晚又鸽了林子衿。回想起第一次时的场景,这次他竟然没发火,刘徵也很奇怪。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徵语气有些虚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这……”冷冽也不知道,之好出了个下策:“先躲一阵?”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躲一个太医,刘徵自然是不许的:“不用!我们照常去!”
“照常去哪儿?”冷冽不解。
“去怡红院!”刘徵非常坚定。
“啊?!”冷冽怀疑自己听错了。
随后刘徵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一定要在酉时前回来。”
冷冽“噗”一声,强忍着笑,突然反应过来:“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怡红院?”
刘徵解释道:“如果我们猜的没错,怡红院是舅舅的产业,江远一直藏匿在怡红院,势必有人一直盯着那里的情况。我们第一次去那里,他们可能会怀疑位置暴露,我们昨天又去了一次,可能会觉得是巧合,但还是会有疑虑。可若我们成了那里的常客?”
冷冽立马明白了:“那他们就会对我们放松警惕,认为我们当时去怡红院只是巧合!”
“没错!”
“那林太医那里怎么办?”
刘徵叹了一口气,道:“最近恐怕没时间管他了,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吧。”刘徵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一会儿你去偏院告知一声,说今晚酉时我照常去,我怕他忘了。”
冷冽长“哦”了一声,道:“行,我一会就去。”
……
刘徵隔三差五就去怡红院听曲,但酉时前必会离开,怡红院的人都跟刘徵打趣道:“王爷,怎么每回都这么准时走呀,晚一会儿又能怎样,莫不是金屋藏娇?”
刘徵笑着回道:“哪里有什么娇,没有人比你们美。”说完还挑了一下姑娘的下巴。
有个长相出挑的姑娘问道:“那王爷还急什么,再多待一会儿啊,姐妹们还没陪够呢。”
刘徵解释道:“咳,皇兄往我家里安了个太医,每天晚上都要让太医给我调理身体,你说说,就我这么个破身体,有那时间调理,倒不如让我多快活快活。”说着还不忘调戏来送他的那群姑娘。
那群姑娘被刘徵调戏的合不拢嘴,刘徵见机赶紧向门外走:“那姑娘们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姑娘们相看笑着,便也散开了。
刘徵和冷冽一直走到王府门口,临进门时,刘徵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问到跟在身后的冷冽:“还跟着呢?”
冷冽“嗯”了一声。
最近这一个月,一直有人暗中监视着他们,刘徵猜到应该是沈阁甫的手下,便将计就计。
刘徵轻笑一声:“也是不嫌烦。”大步走进了王府,直奔偏院。
冷冽看刘徵去的方向,识趣的回自己房间了。
刘徵看药房门没关,大步走了进去,道:“林太医,我回来了。”
林子衿还在鼓捣药,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道:“在里面。”
这一个月来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刘徵没有提前命人通报,林子衿就会在酉时前准备好药浴,每回刘徵来,也只在进门前知会一声,就自己进里面泡去了。
施完针后,刘徵一如既往的要穿衣离开,林子衿叫住了他:“明天就不用来了。”
刘徵一怔,抬头问道:“为何?”
林子衿道:“王爷的风痛之症除了王爷的左腿,已经痊愈了。王爷左腿伤的太严重,臣也没办法。”
“怎么说?”刘徵问道。
“王爷当年受伤的时候骨头已然碎裂,没有落下残疾已是不易,当年应是没有处理仔细,骨头没有长好,所以才落下了病根。让我治疗,就需要打断骨头重新长,可是王爷这腿,如果再伤一次,有可能会落下残疾,臣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医治,只能尽力缓解王爷的疼痛。”林子衿解释道。
刘徵听完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吧,我怕疼。”
林子衿不敢想象这竟然是从一个战神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倒像一个纨绔的世家子弟,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刘徵看到了,立马问道:“你在笑我?”
林子衿尽力憋了回去,假装咳了一声,道:“没,没有,王爷眼花了。”
刘徵道:“本王就算眼花,耳朵还没聋,林太医,你胆子越发大了,敢嘲笑我了。”
“王爷说笑了。”林子衿稳了稳情绪,问道:“王爷既然怕疼,为什么不治好呢?”
刘徵一脸‘你是当我傻吗’的表情看着林子衿道:“与打断腿相比,那个更疼我还是知道的,最起码现在的疼我还能忍住。”
林子衿听完,脸一变:“你现在腿疼吗?”
自打来到王府,林子衿从没听刘徵说过身体哪里有问题,都是自己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是啊,他可是堂堂战神,小伤小病能忍就忍了,林子衿蹲下开始看刘徵的腿,刘徵起初一愣,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丢了魂,等回过神来时,林子衿已经蹲下开始检查自己的腿了。
林子衿正低头查看着,突然有只手在摸自己的头,林子衿手一怔,头顶传来声音:“没事,现在不疼的,林大夫治的很好。”
那声音仿佛一滴水落入湖面,让林子衿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他抬头,正对上了刘徵的眼睛,那人面含笑意,眼中带柔。
林子衿不知道的是,这双眼睛,自此在他心上,终是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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