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枫也聊不了这话题，他觉得自己困了，被这些什么天文知识说困了。他起身赶走了两个的酒鬼，然后把沈施远送上楼，关门前，他说道：“明天，八点起床，可以的吧，还要复健哦。”

沈施远：“……”又来。

因为沈施远讲的这个什么东西，他今晚鬼使神差地，去了书房沙发睡，而且很难得地睡了这么香。

﹉

后面的复健运动都是在复健室，并且因为沈施远走路的成功，路枫也直接给他上难度。开始借助各种拉伸小腿肌肉的器材，还直接省略了助行器，其实和锻炼没啥区别了。

这一周，沈施远在复健室里被他弄哭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沈施远哭着喊：“可不可以停下来。”

只有这时，路枫也才会暂时停下来，又用手指边缘帮他揩去了眼泪。

路枫也嘴角勾起：“沈先生，坚持一下哦，做完给你按摩。”

这按摩还不如不按呢，每次都能把他按硬了。于是就会看到沈施远流着眼泪还发出闷哼的景象。

一到这儿，路枫也收手，饶有兴致地说：“按摩可不是为了爽。”

沈施远倒是开始在心里骂他了，那也没叫你按错地方啊。

最后一天训练的时候，沈施远其实已经没什么反应了，或者说，他已经康复了。今天的路枫也特别温柔，拿器材帮他拉伸时就像个机器人。

到按摩环节的时候，沈施远直接去阻止他的力气往大腿上使，“可以了，我那里很健康。”

“哦。”路枫也一屁股坐下：“看出来了。”

沈施远：“……”

说完他悠悠沉沉地加了一句：“恢复得不错。”

沈施远与他并肩，外面阳光的罅隙照到他脸上，“谢谢你帮我。”

路枫也对着他笑：“哪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每个来到这里的客人的。”

沈施远回笑：“你像个天使。”

路枫也一怔，还从来没有人说他像天使，他再次摸上他的头。

路枫也下午有事，所以对沈施远说道：“能自己回去吗？这里交通很方便。”

也许这座城市他应该自己感受一遍，无论以哪种方式。

沈施远知道他这算是任务完成了，所以总归要开始忙起来的。

沈施远没有不依不饶，看看这座城市的风景还是好的，万一迷路了，可以多一个借口让路枫也回来。

沈施远：“好啊。”

路枫也给他整了个公交码地铁码之后就离开了。

这里的城市很干净整洁，梧桐树秃了叶子，红绿灯前停了一堆骑小电驴的人，他尝试不去看他们。

可看过去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恐惧。他只挑人行道走，尽量避开过往的人。

这样一个人走的场景，真的跟他在学校时没有差别。

没关系，沈施远，你可以的，不要回避。他这样告诉自己。人行道绿灯亮起，一大波人潮涌来。

他想后退的，可是想到路枫也，又踏出了脚步。迎面走过去。

到对面落脚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嘭嘭跳动的胸口平息了一口气。

旅游城市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古城多了点，人群也吵闹了点。

他在这个城市没有固定路线，所以总是喜欢走走停停，不是喜欢看人群，而是想把自己置身于人群。

想感受路枫也每天感受的氛围，感受这座城市的人是不是都和路枫也一样与众不同。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这打断了沈施远思考的神经，发现来电人是温南玉。

沈施远叹了一口气，现在居然觉得，温南玉以及他身后的家庭是个压力。

“喂。”他温沉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能让接听的人都为之心动。温南玉总是在面对这个声音的时候，变得无比温柔：“沈先生，恭喜你啊，恢复得这么快。”

不肖想，肯定是路枫也把照片发给她了。他就像做任务一样，履行着他的义务。

可是，怎么办呢，他还是心动了。

“嗯，能走了。”沈施远道。

“那……”温南玉欲言又止，“我过两天就过来接你，你该回去了。”

她说话又开始带了命令的语气。沈施远看着远处的大礼堂的挂钟，不带情绪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心情很复杂，他和路枫也算是过路相逢，回去后他的心境会变成怎么样他不知道。

暮色开始降临，挂钟在六点钟敲响了一下。沈施远点开了朋友圈，发现路枫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海边篝火，文字是：海浪坡一起来玩啊。

路枫也的夜晚很热闹。

沈施远给他点了个赞，路枫也就一个电话过来了。吓得沈施远手机差点掉地上。

那边声音热闹嘈杂，沈施远喊得很大声：“沈先生，去哪玩了？我不是叫你回去嘛，小海说你没回去。”

沈施远听到他的声音差点哭鼻子了，这里他又不熟，怎么回去。

“你叫我看看城市。”沈施远说。

“那也没叫你看那么久呀，”他笑声很清朗，“有那么好看吗？”

不是很好看，人太多了，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现在，非常想见到路枫也，想看着他笑，而不是从手机里传出他的笑声。

他明天就要走了，而今晚太短暂了。

沈施远：“你在哪？”

“干嘛，”路枫也说，“你要来找我啊？好啊，那你找到我先吧。”

这就像一种默许，让沈施远兴奋。路枫也发来了地址。

幸运的是，因为他没有章法地走，海浪坡竟然离他不远。

可是缺德地图给出的方案是，要过江。

江怎么过，他在寻找办法，他开始顾不得夜晚的人潮，逮着机会就找人问。

如果无法突破这么一个笨办法，他肯定是止步不前的。

“很简单啊，你没看地标啊，大礼堂就是码头啊，轮渡就在那边。”

在他找着轮渡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轮渡是个怎么样的过法，路枫也也没有给他弄轮渡码。

他自己在旁边弄了很久，看着一个一个儿过去，他心里暗骂。

沈施远，笨死了。

好不容易进去了，才发现等着轮渡的人这么多，简直是挤压式窒息。

还好他长得高，不然真的要吐出来了。

上船后才真正是魔渡，他被人群挤压，船还有轻微摇晃，他害怕人群，于是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一漂亮女生对他伸手：“你没事吧，没那么可怕的。”

沈施远没有接，这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他还没来得及缓冲自己的心里，所以承受力不足。

他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江对面，是海浪坡了吗？”

女孩害羞点头：“是……是呀，我也去海浪坡。”

沈施远无所谓地点点头。

女孩不由得拍下了这个长得好看的风衣男人，发到旅游群里去：天哪，这个帅哥，是不是哪个总裁或教授啊

有人答：长得帅的就总裁或教授了？你别不是见色起意了吧。

女生：不是，我就是觉得，他真的好儒雅呀，而且一般小说都说了，这叫主角的人格缺陷，是不是都带点病的。

篝火刚开始，路枫也在给客人准备凉拌虾的时候都会及时关注群里的消息。

点开视频他拧了一下眉，这不是沈施远嘛。

他真找来了？他都忘了他有人群恐惧症，这副模样看着可怜。

倒也不必这么勉强自己，不过路枫也还是笑了一下。有点可爱啊沈先生。

明明是一位教授，现在就跟个小朋友一样。

﹉

沈施远终于忍到下船，他在出口的石碑旁顿了很久，浑身都有点发抖。

脑子晕晕的。

姑娘依旧站在他旁边，想过去帮他拍背又不敢。

缓了十分钟后，沈施远才站起来，差点站不稳，被姑娘扶了一下。

沈施远：“谢谢。”

姑娘笑盈盈：“没事的，对了，海浪坡旁边。”她指着远处的篝火：“你也是来旅游的吧。”

沈施远随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路枫也就在浪声堆叠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喊叫声，挂在彩灯的篷子，沙滩椅。

冷和海风一并吹过来。

沈施远哈着气出现的时候，客人都愣了一下，看了看群里，对着姑娘说：“你还真勾搭上了？”

“帅哥看着有点虚啊。”

沈施远：“我是来找人的。”

客人面面相觑，这里还有他认识的人，大家不都是来找导游的嘛。

“找我的。”路枫也端着一盘凉拌虾出现，对着沈施远道：“是不是呀沈先生？”

姑娘吸了口湖海里的风，这他妈也是一个帅哥。

帅哥找帅哥，不简单。

沈施远吞了口气，点头。路枫也给他找了一把折叠凳，刚放下，沈施远抓住他：“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路枫也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在客人的目光下摸了一下他的脸：“哦，那就享受今晚。”

客人纷纷起哄：“难怪说要找人呢。”

“找男朋友吧。”

沈施远：“不是，他不是……”

可是一切解释都很无力。

人们似乎喜欢这种起哄热闹的感觉，那个女生颇为尴尬地隐匿在了人群。

一群陌生人，唯一一个熟人，沈施远无法参与他们的活动，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把旅行中的一切视为快乐源泉。

路枫也把一打鸡尾酒放下，烤肉的人也停下，他们开始手拉着手转圈跳起了具有本地特色的少数民俗舞蹈。

转圈，欢叫，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