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聚集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平民，大多是老人和带着孩子的妇女，塞莱斯特就站在他们中间。

她微微俯身，手掌轻抚着一个不断咳嗽的小男孩的额头，柔和的白光自她掌心流淌。

孩子的咳嗽声渐渐平息，苍白的脸颊恢复了血色。旁边的老妇人激动地流下眼泪，试图跪下，被温柔慈悲的圣女轻轻托住。

她低声安慰着每一个人，姿态平和，神情专注而慈悲。

治疗术的光晕并不过分明亮，却温暖而实在，真切地缓解着人们的痛苦。

此刻的塞莱斯特，与艾莉西娅记忆中一般无二，是光明神仁慈与救赎的化身。

艾莉西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圣女大人的光芒真是一如既往的神圣。

但是，在这表面的圣洁之下，她那种从噩梦中继承来的怪异感觉又出现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很违和，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是……不该有的嫉妒吗？圣女大人果然照耀着每个除了她之外的人……不，不是，那样幼稚的情绪她向来控制得很好，是别的东西。

艾莉西娅努力地拓展自己的五感，试图搜索出什么异常，尤其关注塞莱斯特对众人施展的光明魔法。

结果一无所获，圣女的魔法很纯净，没有一丝早上艾莉西娅感知到的黑暗气息，就好像清晨时她感知到的异常也是做梦一般。

就在这时，安抚完众人的塞莱斯特直起身，柔和的目光扫过了周围。

然后，那目光，越过了感恩戴德的民众，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到了站在庭院入口阴影处的艾莉西娅身上。

隔着不短的距离，圣女的视线与王国第一骑士骤然相撞。

艾莉西娅心脏猛地一缩。

她看见，塞莱斯特那张圣洁美丽的脸上，对着她，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那不是慈悲的笑容，也不是安抚的笑。

那是一个……了然的、仿佛早已预料到她会在此刻出现、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的笑。

随即，塞莱斯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继续走向下一位需要帮助的信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艾莉西娅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圣女大人她……好像不仅知道自己会来，甚至还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随着艾莉西娅稀里糊涂的思考，她的脖颈侧方，突然慢慢升起一股烧灼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经烙印在那里一样。

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了捂疼痛的地方，突然发现，这个位置隐约有光明治疗术残留的痕迹。

那是很精妙的微弱魔法，似乎只修复了一点表皮，……要不是艾莉西娅光辉元素亲和力太高，可能根本察觉不到。

是什么样的伤，会单独出现在这个位置？

……压抑着自己越发膨胀的不安念头，艾莉西娅缓步离开了圣女所在的庭院，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身体检查上来。

她特地咨询过同僚，到了医疗塔，直奔一位以严格出名的老神官，请他给自己做个详细检查。

老神官很认真，将能用上的探测魔法都用了，仔细地给艾莉西娅检查了一遍。

接着，老神官收起检测辅助器具，眉头微微皱起来，看向艾莉西娅，似乎有点犹豫。

艾莉西娅心里一紧，十分不安：“阁下，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老神官摇摇头，道：

“艾莉西娅大人，您的身体很健康，就是好像有点贫血，不过以您的体格，这算不上什么，休息几天就好了。

精神上……除了有点疲惫，以及似乎受过一些短暂的精神刺激，没有其他问题。

但是，从您描述的症状来看，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请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艾莉西娅选择性地忽视了最后一句话。

身为王国第一骑士，她从来不把休息和放假当做追求。

短暂的精神刺激……

挑着自己在意的词汇进行思考，艾莉西娅想，是指昨晚的噩梦吗？

为什么查不出别的问题？

她明明感觉到了身体里残留着黑暗气息。

艾莉西娅很不甘心，但老神官在她的要求下重新检查了好几遍，都信誓旦旦地说没事，她也没办法再追问下去，只能作罢。

“您真的需要多休息了，冕下。”神官最后委婉地暗示艾莉西娅，她是紧绷过头了。

艾莉西娅没法解释，这样的状态向来是她的常态，但自从昨晚之后，一切好像都显得怪怪的。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感受，只能暂时退让屈服，带着神官开出的调养方法，心情沉重地往外走。

在走廊拐角，艾莉西娅奇迹般地又碰到了塞莱斯特。

圣女正缓慢独步走来，阳光照在这位光明天使身上，使她看上去越发高贵优雅而不可侵犯。

艾莉西娅的心猛地一跳。

她被刚才庭院中的对视吓到了，现在还残有余悸。

但是，一想到不久前感应到的黑暗气息，艾莉西娅又觉得，自己不能因为圣女感觉有些古怪就忽略对方的安全问题。

身为骑士长，她的任务是无论何时都要确保王国和神殿的安全，因此，保护圣女也是她的责任。

艾莉西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行礼。

“塞莱斯特大人。”她出声问候。

塞莱斯特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艾莉西娅：“没想到这么快又相见了，您有什么要事吗，冕下？”

“刚才看您为民众治疗，光芒很温暖，”艾莉西娅小心地选择用词，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在关心，“但我天生对魔法元素比较敏感，好像感觉到一点……不太一样的波动，和纯粹的光明力量有点区别，似乎有点……晦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者您最近太累了？如果有需要，骑士团愿意尽力帮忙。”

塞莱斯特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她说完，圣女没有表态，反而微微歪头，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让人看不懂的笑。

“艾莉西娅，”过了一会儿，圣女才开口呼唤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你担心我的样子……真可爱。”

艾莉西娅瞬间愣住了。

圣女随意地转开了话题，看向她肩上的新徽章：“对了，还没恭喜你凯旋。想要什么贺礼吗？”

这突如其来的赠礼和话题转换，让艾莉西娅不知所措。

聪慧勇敢的第一骑士在圣女面前总是反应慢半拍，寻找不出恰当的应对方案。

“不着急，”见艾莉西娅不语，圣女体贴地说，“你可以慢慢想。”

说完，她不再停留，优雅地从艾莉西娅身边走了过去。

极轻的呢喃声，在交错而过的细微气流中传递到艾莉西娅的耳畔。

“如果没有头绪，不妨今晚午夜，中庭相见。”

留下这一句话以后，不等艾莉西娅回应，塞莱斯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径直走入了圣女专属的祈祷室，留下一个优雅而毫无破绽的背影。

……

被圣女邀请了。

这件事情让艾莉西娅一直心神不宁。

整个下午和晚上，她都一直在思考圣女身上和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思考无果。

或许今夜赴约，面见圣女，能够有所收获。

当时间临近午夜，艾莉西娅在便装和铠甲之间犹豫，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全副武装。

她穿着刻满了防御与增益铭文的铁甲，挎着锋利的匕首与长剑，悄然前往寂静无声的神殿。

神殿大门其实已经关闭，她是不光彩地翻墙偷溜进来的，这违背了骑士精神，艾莉西娅默默在心里为此忏悔。

但是，这是圣女大人的要求，艾莉西娅无法拒绝……她叹了口气，打住思绪。

月光如水，将庭院照得一片清冷。

塞莱斯特同样提前抵达，站在中庭旁的水池边，背对着艾莉西娅，默默注视着水池正中央大天使的的塑像，脚下的阴影被月光拉得修长到怪异。

“你来了。”听到艾莉西娅盔甲碰撞的轻响，塞莱斯特转过身，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午夜钟声悄然响起。

水池正中央的大天使雕像似乎活了过来，随着月光的位置改变了面部朝向，原本一动不动的石头眼珠精准无误地转向了艾莉西娅，艾莉西娅一瞬间寒毛直竖。

破碎的记忆骤然涌入艾莉西娅的脑海——

昨夜，就是在这里。

暗红色的涌动，纯洁的圣女唇边的血迹，非人的冰冷竖瞳……

染血的玫瑰丛、被吞噬的尸体、还有……

黑暗系的精神魔法攻击。

艾莉西娅强迫自己迅速从混乱和头痛中清醒过来，她咬紧了牙，迅速抽出长剑，调动自己的魔力，凝聚空中的光属性元素指向塞莱斯特。

但是晚了。

塞莱斯特转过身子，平静地看向了艾莉西娅，脸上圣洁的表情慢慢褪去，露出底下麻木的冷漠。

“嗯，看来你想起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下一秒，圣女娇小清瘦的身形开始变化——

她的身高增长，轮廓变得硬朗，喉结凸显，脚下的阴影像一团淤泥遇水膨胀喷薄而出，向四周蔓延。

“她”的身量逐渐超越了原本和自己差不多齐平的艾莉西娅，甚至还要高出很多，一大截。

“精神魔法就是这一点麻烦……对你这样的孩子效果要打折扣。”塞莱斯特说。

他的声音随着外貌发生了改变，低沉沙哑。

现在，站在艾莉西娅面前的，不再是什么圣女，而是一个毫无疑问的男性，甚至是恶魔。

但是，他的五官仍然和圣女相近，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仿佛他就是另一个形态的塞莱斯特。

这一切变化都只发生在瞬间。

艾莉西娅是标准正义骑士形象，金发蓝眼169，大金毛波浪卷，在外人看来正得发邪。

塞莱斯特圣女形态是白长直＋琥珀色（也算浅金色）的眼睛，身高167，神圣天使长相，很有欺骗性。

因为本来就男生女相，所以他其实是按照自己的本体捏的圣女，男女形态五官很接近，就是气质不同。

男时候银发红眼181，整只魔都非常混乱邪恶，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外此男其实是文官来的，脆皮法师，玩战术，心很脏，不搞武斗，所以身材属于刚刚好肌肉匀称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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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