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在上班的一天，因为部门暂时没工作，于是我也就跟其他人一样，上班时间就是刷手机，以及胡乱的上网，……这天我本来是打算认真的浏览一下公司官网的，然后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一共有两个信息，一个是关于微整的，而另一个，就是公司高管们的一张合照。

先说微整，……以我对医美浅薄的认知，还有平时看的一些新闻，我知道现代医美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项目，比如说什么‘精灵耳’，什么为了瘦小腿而切除腿部神经的‘小腿肌肉阻断术’之类的，但也仅限于此了，可是当我翻看公司官网时，却吃惊的发现，在公司直属的一些医美整形医院里，却正在开展很多让我想都想不到的项目。

比如说，有个项目叫做‘妖精眼’。

就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术，给人的眼皮子底下，植入一层透明会反光的薄膜，这样人就会在眨眼的时候，像两栖动物似的，有两层眼睑子在动，尤其是透明反光的那层，在阳光下看起来，人只要一眨眼，眼睛里就会有种一闪而过的晶亮感，晶莹剔透，又闪烁着彩光，活像是太阳反射下流光溢彩的肥皂泡，妖里妖气的，给人一种好像是妖精化生的感觉。

再比如说，还有一种微整手术，叫做‘女神纹”，这是个比妖精眼更让我看不懂的项目，……这个项目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皮下植入的方式，在人的额角，或者眼睛下部脸颊的位置，通过点阵的方式，注射进一种特殊的材质，这样完成注射后，从视觉外观看起来，就会在以上的部位，形成一种好看的纹路，……尤其是这个皮下注射的材质非常的特殊，它注射进皮肤以后，不但会把皮肤撑起，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效果，更特别的是，这种材质本身，就有一种珠光或者荧光的色彩，这样一来，在夜光中远远的看过去，有纹路的地方隐隐的散发着微光，让整张脸都增色不少，有种奇异的美感。

但问题是，这些项目好看归好看，但还是太过怪异了，普通人哪会把自己整成这样？？要我看，这样做，都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了，简直都没个人样了，……又像人又像动物又像传说中的妖怪，真不知道这些整容项目的客户群体，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于是趁着上班的时候，我向同事们说了我的疑问，结果却得到了一片鄙夷声，……而其中，最不屑的是那个美妆女孩尧梦溪，那当口她拿着个化妆刷子扫了几下眼影，然后‘嗤’的朝我努了努嘴，便道：

“普通人哪会把自己整成这样？？？……你自己也说了，‘普通人’是不会，但不普通的人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整形项目的客户群体，都是些什么人？”

然后又说：

“咱们的客户群体，基本上都是些极高净值的群体，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啊，人人都有足够的资源，去接受长时间多项目的医美，该做的基础项目都做了，而人呢，在他们天赋长相的那个层面上，也都美到了极点，因此，剩下的，就是比个新奇，比个刺激，比个对美丽的重新定义。”

“有很多的超模明星网红，都是咱们的客户，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在他们的那个圈里，人人都把医美整形当喝水吃饭一样普通，在他们自身的身体基础上，已经精致到了头发丝，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就会想，能维持这样的颜值巅峰，就已经很不错，很不容易了。”

“但是这些人不这么想啊，凡是以皮囊为卖点的人，自然会为皮囊所困，对这些人来说，光是到了颜值巅峰，还不能满足，必须精益求精，而且，不管是模特也好，明星网红也罢，又或是找了有钱人的男女们，他们即使再美，也就这一张脸，看久了还是会觉得腻，觉得厌倦，而观众的注意力，往往又转移的很快，所以他们就必须过段时间就在自己的脸上，弄出些不同来，才好重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所以咱们公司的这种特殊的医美生意，才会这么好，因为面对的都是这些客户人群。”

“这些人有钱有闲，对整容的风险承受力高，而且影响力大，从他们身上着手做咱们的项目，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啥？你知道吗何故，因为‘美的定义’向来是自上而下流传的，那些模特明星网红，或者想嫁入豪门的美女帅哥们，做了咱们的项目，不管是妖精眼还是女神纹，你别管这个项目有多奇怪，但是一旦他们做成功了，去网上发帖子发视频，那影响力立刻能覆盖几十万人，甚至几百几千万人，到了那个时候，妖精眼女神纹就是最新的美的标准，普通人也会想赶这个潮流，来做这个手术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咱们手握美的定义权了。”

“哦，原来是这样……”

这时，听完了尧梦溪大段大段的解释之后，我似懂非懂的冲她点了点头，心想着原来‘美’这个玩意儿，也是一门生意啊，照这么看来，未来对于美的标准，还真不好说，没准人们都会把妖精眼女神纹这种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的整形，当成一种审美也说不定，然后渐渐的，整个社会全都会流行起来。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最初发明出这种整形项目的人，到底会是谁呢？？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怪异的审美？？……然后我又把这个疑问，对同事们说了，结果得来的，却是一种更加异样的眼神。

“怪异的审美，自然来自于怪异的人了。”

说话的是秋木葵，此时她竖起一根手指，靠在嘴唇上，然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回我道：

“何故，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样怪异审美的人，他本身，就不是人呢？？……也许，在这个社会的背后，是一些不是人的东西，在控制着整个社会的运作，审美，科学知识体系，甚至于信仰，……这个人类社会，它早已被那些东西渗透的千仓百孔，或者换句话说，那些东西，才是现在这个人类社会的塑造者。”

“那些东西，……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闻言，我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再次问向她。

“那些东西就是……，其实你应该知道的，那些东西，就是……”

然后又顿了顿：

“那些东西就是，像你、我这样的‘人’。”

“啊？啊啊？……这……”

“呵呵，我只能给你说到这了，剩下的，你自己领会哈，……何故，既然你能来我们部门上班，那我就把话说的直白点，能进咱们部门的，都不是普通‘人’，明白吗？……其实咱们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人类和那啥的，混血儿，哈。”

“什么！！！”

听完秋木葵的话，我的心理，这当口只有用‘震惊’来形容。

不是‘人’，而是‘人类和那啥的混血儿’……，所谓的‘那啥’，是不是指……非人？？……那么换句话说，这个天宏七所的‘市场部’，所有的员工，都是非人和人的混血儿了？？甚至就连我自己也是，……一说到这个话题，我就忍不住思绪漂移，想到了我的家乡，想到了我小时候。

我怀疑，我的爸爸是人类，而我的母亲，则是真正的非人，天族，而我，则一直生活在天族的阴影中，一直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和监视，被他们安排着人生，甚至直到现在我工作了，也没有逃离开这种控制，进到了这个在天族名下的天宏七所上班。

我的一生，可以说都是被监视，控制的一生，而且我怀疑，在这个天宏集团，甚至是久远云海集团公司的内部，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样，是受天族控制的，……我的这些同事们，很可能在小的时候，跟我见过面，甚至是在一起生活过。

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天宏集团那张高管的集体照，才有的怪异联想。

事情还是源于我上班时无聊，乱翻公司官网时，看到的一篇报道。

具体报道的是什么内容，我现在已经忘了，貌似讲的是公司高管开大会什么的，然后在这篇报道的最后，附上了一张高管的集体照，就是天宏集团的总裁李天宏，还有七个研究所的总经理的一张大合照，然后就在这张照片上，我一眼就看见了两个，让我印象极深的人。

第一个人，就是长得很像白焰的那个男人，天宏二所的主任，程冰。

其实说他像白焰，两人的长相却又完全的不同，……这个程冰，当时我看照片的时候，乍一眼看过去，先是大大的吃惊了一下，心理还奇怪，怎么白焰会在这个合照里？？因为这个程冰，无论是他的身高，体型，还是那习惯性的站姿，真的跟白焰是一模一样，如果光看背影的话，你肯定会认为，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可是等我吃惊过后，再眯起眼睛，仔细的定睛一看，却又发现，咦？这两人的长相，也长得不像啊，……而这不像却又有点诡异，虽然照片里的程冰我看不太清，可是我感觉，他五官的底层结构，也就是头部骨骼，大体跟白焰是一样的，只是他的脸部似乎动过什么手脚，或者磨过骨，或者做过整形手术，导致他的五官位置现在看起来，跟白焰略有些不同，而这些细微的不同，综合起来，就导致他整个人的长相，细看之下，跟白焰就有明显的不同了。

可是白焰那张漂亮的脸蛋，本身就是浑然天成的完美，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而这个程冰，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再动手脚，也就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美，……帅还是很帅的，只是他的眼睛比白焰的要小些，略细长，下巴比白焰方些平些，有个简洁有力的下巴，如果白焰的长相，是那种妖妖娆娆的男版芭比娃娃的话，这个程冰的长相，则是国风版本的芭比娃娃，长大变成熟了，……他比白焰看起来要更清俊点，也更稳重点。

只是这种稳重，透不进他的眼睛里，在照片上的这个程冰，站直了，在微微的笑，但是他的笑容和眼神看起来，却隐隐的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癫狂来，让人看不透他的心理在想些什么。

这让我不由得原地打了个哆嗦，……这时我再仔细一想，突然发觉，咦，不对啊，我怎么会对‘世界上还有人跟白焰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这么快就接受下来呢？？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奇怪的让我直发愣，也让我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童年的回忆，我总觉得，这个程冰为什么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呢，就仿佛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样。

还有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人，则是这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那就是天宏三所的所长，张沫。

当初跟白焰提起张沫的时候，白焰是这么形容这个人的：脾气差，小心眼，还是个GAY，跟天宏的总经理李天宏有一腿，总之没一句好话，而现在看到张沫的照片时，我才发现，白焰的形容，还是挺贴切的，……照片上的张沫长得很消瘦，一张原本很清秀的脸上，两颊往里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没精打采的看着镜头，嘴角也耷拉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阴郁气息，看起来就像有重度抑郁症一样，我想这样阴冷郁结的一个人，他的脾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但是看着照片上的这两个人，程冰和张沫，我却始终有种异常的熟悉感，就在看到他们的刹那间，我只觉得脑子里有道白色的闪电劈过，有很多回忆一下子就涌进了我的大脑里，让我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些什么，……然后，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吧，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变回了自己年幼的模样，回到了我久违的家乡。

是的，其实我并不是出生在杭州的主城区，我出生在杭州附近的一个很小的小镇上，那个镇子小的连地图上都找不见，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天空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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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