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他说。

“我很抱歉。”他回应道。

这无疑是一场悲剧。

身为血族的王，却爱上了未来的自己。

而且，是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可能性。

当他成为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消失了。

两个处于不同时空的人是无法在一起的。

因为“他”只是他的一种可能，而且还是已经消失在了过去的可能。

“如果一切重新开始，我们彼此相伴，那么是否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可以相爱？”

他们拥有完全不同的过去，选择的不同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的未来。

“虽然我不讨厌你这天真的想法，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这个自己比羽落想象中的还要固执，明明他只是因为意外救了他一次而已，他居然会爱上与自己有着同样外貌的他吗？

“因为我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可能性，而一个世界里，不会同时出现两种可能，否则其中一方一定会吞并另一方。”一个种族容不下两个统治者，因为他们一定会互相争斗不死不休。“就像一个世界里，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羽落’一样。一个故事里只会有一个主角，是容不下另一个的。”

“除非你自愿让渡自我，将全部的可能□□给另外一个人，由他去谱写你的故事。但这样一来，你就不再是主角了，那也不再是你的故事。”

“没关系。”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为主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告诉我。”

他的身影开始逐渐消失，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同样的人，他该回去了。

“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

他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

比起成为主角，他更想要做的，是主角的同行之人。

请让我与你一路同行，无论前路如何，都请记得，我会永远爱你。

两个不起眼的身影走进热闹的集市，因为穿着斗篷，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Venture（梵卓）族的领地？夜晚居然也这么热闹吗？”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建筑很像中世纪的欧洲，不过梵卓城看起来比欧洲要平和的多，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战争很多年了。

在一个血族与人类并存的城市，夜晚还能如此热闹，想来应该少不了Venture族亲王治理有方的功劳。

“Venture族的血族大多是避世的状态，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类并不知道血族的存在。”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人类完全不害怕夜晚出行。

二人穿过热闹的集市，继续行了一段路，最后在一处偏远的僻静之地停下了脚步。

一座华丽的府邸立于此处，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正装的老年人，看着已经五六十岁了，但是依然精神奕奕。

俞洛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如月光一般的银发和一双异瞳。

他的左眼是如天空一般的蓝色，右眼是像宝石一样的红色，这对异瞳将他的容貌衬得十分艳丽。精致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为这幅绝世容颜增添了几分攻击性，令人不敢亵渎。如月光一般的银色长发被一根蓝色的发带束起，扎成了高马尾。右耳上戴着的红宝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偶尔又在发丝中半遮半掩。

如果真的有诗人能够写出他的容颜，未来的时代一定会说：“这诗人在撒谎，这样的天姿哪里会落在人间？”

与他相比，站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则被衬得正常许多。

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虽然你无法否认他长得确实也足够好看，但比起边上的那位，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东方人，怎么看都不像会跟血族沾边。

老管家对着二人弯腰行礼，神色恭敬地说道：“您好，来自Lasombra（勒森魃）族的尊贵客人，我们的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羽诺点了点头，回道：“你好。”

老管家一边领着二人进入府邸，一边解释着近况：“我们的主人平日里十分繁忙，您发来信件时他正在别的领地处理其他事务。但他已经提前命令我们，务必为二位准备好衣食住行，他会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务，最多明日午夜就会赶回亲王府的。”

“好的，有劳了。”羽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三天前，羽诺以Lasombra族长老的身份寄了一封信给Venture族的亲王，表示有要事相商。

但是当时的Venture亲王正在别的地方忙碌，只好寄了一封信给他们，说要晚些回去，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亲王府小住几日。

他们应下了这个邀请后，特意晚了几天才赶过来，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忙完。

“哈欠~”管家安排的住处十分舒适，日夜赶路的羽诺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洗完澡的俞洛从浴室走出来，看到了这一幕。

“嗯。”现在正是血族最活跃的时候，但是对于身为人类的羽诺来说，已经算很晚了。

正打算睡觉时，躺在床上的他才意识到房间里好像就这一张床。

“为什么他们只安排了一间房？”那个老管家看起来可不像是这么粗心的人。

“是我跟他提的，毕竟这里是血族的领地，你身为人类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人类进了血族的大本营，跟羊进了狼窝有什么差别？

“我要出去转转，你先睡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羽诺对于某人的过度保护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懒得再吐槽。

“你小心一些，这里毕竟是别人家。我们还有求于人家呢，你别开局就搞砸了。”

“知道了，我就四处看看。”说着某人已经换好衣服披上了外套，“实在不行我们抢了东西就跑吧，反正他们打不过我。”

“……”羽诺微笑着看向他，没有说话，但眼中的威胁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就说说，不会真的这么做的。”俞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你最好是。”

在俞洛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出去透透气后，羽诺虽然不信任但到底还是由着他去了。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这么有精神。“羽诺躺在床上，闭上眼回想过去的事情。

两个人成为同路人的契机其实十分复杂。

不久前，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过去，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而就在这个时候，俞洛出现了。

没有任何预兆或者原因。

他就那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说自己在收集血族的十三圣器，正好需要一个同行之人，问他是否愿意与自己一路同行。

现在想想他也是离谱，居然真的就那么答应了。

他问对方为什么要收集那些东西，对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要以为对方在敷衍了事，但是羽诺看得分明，他是认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与俞洛一路同行一样。

也许他们的理由是一样的，他们只是需要一个锚点，来支撑着自己往前走。

两个无牵无挂的人因为同一个理由走到了一起，寻找着那个未知的未来。

他曾经怀疑过俞洛根本不是人类，因为他实在太强了。

在开始寻找十三圣器之前，他们两个还打过一架。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切磋。

羽诺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人类，用人类的称呼来说，应该是叫“能力者”。

但人类的极限就在那里，再如何强大也就是那样。

而俞洛不同，他的能力强得令人发指，完全不像人类，能力的使用范围也非常广。

很多时候他都一度怀疑俞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血族，但就他所知，只要是血族，哪怕是半血，也是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

只要有血族的血脉，他们就无法出现在阳光下，这是所有血族都公认的事情。

只有一个血族是例外，那就是位于最高处的，被称之为绝对的存在——血族之王。

不过就他所知，那位王已经睡了两百多年了，从两百年前陷入沉眠后，至今不曾苏醒过。

“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羽诺嘟囔着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对他来说，对方是不是血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确信俞洛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那家伙是没什么道德可言，但却意外的很听他的话，对他也很好。就为了这个，他也不会因为对方与自己种族不同就抛弃他。

冬天的太阳似乎也会有睡懒觉的习惯，总是要比夏天晚一些才升上来，清晨的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透进房间，又沿着窗边的桌椅落到了地板上。

现在正是血族最佳的睡眠时间，但对于人类来说，是最适合起床准备上工的时候。

羽诺没管不知道在外面鬼混到几点才回来，正躺在他身边睡觉的俞洛，进了浴室洗漱。

之前他们两个也是睡一起，都习惯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没有安全感的人，为什么非要跟他睡一间房。

刚开始说是为了保护他，后来变成了没有他睡不着，在试了各种软磨硬泡均以失败告终后，羽诺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由着他了。

太阳出来没多久，寂静了一夜的集市重新热闹了起来，甚至比夜晚时还要热闹。

急着去上工的脚步声、卖报童的叫卖、早餐铺子的吆喝声，上完夜工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路过热闹的街道。羽诺悠闲地走过这一切，最后停在了一家半露天的馄饨铺子面前。

“老板，要一碗馄饨。”他向老板招呼了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

“好嘞，这就来！”老板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手中动作片刻不停。

俞洛既然负责了夜晚，他自然就负责白天了。

这馄饨铺子的生意看起来不错，没准还能听到什么八卦之类的。

隔壁桌两个男人跟羽诺一样在等老板上菜，也许是等得实在无聊，体格壮实的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跟另外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聊起了他听说的秘闻。

“听说了吗？张三家的儿子，前天夜里突然没了！”

这不，情报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