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囚禁仿佛只是苏云舒单方面的看法，因为萧如澈除了不让她自由外出之外，其他一切照常。

从仙界灰溜溜地被扔回下面，苏云舒又过上了在天蚕丝凉被睡到自然醒、有专人伺候着吃喝、每天都能吸收信仰的日子。

所有待遇都和她没有飞升时一样。

无论是人还是妖，日子一但过得好了，往上冲的劲儿也就小了。

苏云舒知道这个道理，族长在她出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这一点，那些狡猾的人类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诱惑妖精，让不少妖精为了这些“好日子”放弃大好前程。

她才不会这样，她是要成大事的狐狸。

就这么过了几天，苏云舒的毛发养好了，脑海里逃离这里的方式也逐渐清晰。

只是还没等她下手，云渺峰山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午时候，苏云舒坐在木桌前歪倒着躺在萧如澈身上，等着他给自己把鱼的刺都剃干净。

小狐狸面上老实，身后的狐狸尾巴却从身后男人宽大的袖口探进去，将里面看不见的皮肤磨得发红。

萧如澈仿佛没有感受到，一丝不苟地做着手中的活。

不料此时一声巨响，看着脆弱实则□□的木门在一阵烟尘中倒了下去。

苏云舒面露惊讶地看去，敢在萧如澈这里放肆的人可不多，难道是族长知道自己有难，带着狐族来救她了？

烟尘散去，闯进来的人影逐渐清晰。

这人身着一袭带着白纹的黑色长袍，虽长着一副人样，周身却有冲天的妖气。

苏云舒有些失望，不是族长，是那只老虎。

萧如澈见她不像是开心的样子，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来人，继而低头用手指捏着苏云舒的脸颊，声音不咸不淡：“再不吃就凉了。”

对于弄倒门的妖，萧如澈知道是谁，但没有再分出多余的心思应对。

他以前是在小狐狸身上闻到过妖气，可小狐狸本就是妖物，认识几个修为高深的妖也正常，他多放出一些信仰值小狐狸就很少往外跑了，没想到这妖气的主人竟然不是普通小妖。

只是萧如澈不在意，对方可不愿放过他。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魔王大人吗？怎么回到以前的老窝了？魔王大人也怀念过去没有堕魔的时候吗？”

陶烬句句漫不经心，却句句都扎在萧如澈心上，毕竟当初他是因何堕魔的大家都知道。

十年前，苏云舒刚飞升离开，萧如澈立即就地堕魔，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人魔妖三界。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与一只狐妖结下了血海深仇，才导致这么一位在众人眼中高风亮节、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仙尊堕魔，就连他的同门都这么以为。

但陶烬赶来后还没见到萧如澈就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这传说中无情无欲的修真者一身狐狸味儿，分明是被他们家小狐狸抛弃后伤心欲绝、由爱生恨了！

同是妖类，陶烬自然了解妖性。

除了像他这样一些天生就只会有一个伴侣的妖，别的妖多几个伴侣都是很合理的。

尤其是像苏云舒这种狐妖，本性就爱到处沾花惹草，据说族里还发了《狐族养鱼宝典》从小诵读学习，哪能是安分的主？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先不说人和魔根本就不配成为妖的伴侣，苏云舒找别人最多是图个一时新鲜而已，就只说她妖族的身份，她就不可能与他断开联系。

所以只要他好好修炼，在妖界占着一官半职，就不怕苏云舒旁边没有他的位置。

可惜萧如澈是人，不理解小狐狸，也没有他这样豁达的胸襟，注定只能是小狐狸生命中的过客。

况且哪只狐狸不向往自由？哪只狐狸希望自己的伴侣因为一点芝麻小事就要死又要活、上天又堕魔？

萧如澈这一堕魔更是把他自己的路堵死了，现在在陶烬眼里，云渺峰西侧山半腰寺庙里的那个和尚都比萧如澈的危害大。

陶烬见萧如澈身边的魔气更重，心中气焰愈发嚣张，转而换了副恶劣的表情看向苏云舒。

“你还在他身边待着？是不是野惯了就觉得外面比家里好？连大魔头都敢往身边留，也不怕他变成个疯狗把你尾巴咬掉了，别又可怜巴巴地哭着回去，到时候看谁管你！”

苏云舒把口中的鱼肉咽下，一尾巴把萧如澈的手扫开，没注意到对方逐渐阴沉的脸色。

她不会被陶烬的话吓到，但就是听不惯他这种语气。

“臭老虎关你什么事？是不是皮又痒了？想让我像上一次那样打死你！”

苏云舒的话让陶烬想起来上次，嚣张的面容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那次他因为强行突破而陷入发情期，埋伏在小狐狸最喜欢的大树旁边，苏云舒刚一往这边走，他就冲出去把她扑倒在地上。

小狐狸以为是谁要攻击自己，吓得炸了半天的毛。

反应过来后无论她怎么训斥身上的老虎，老虎都不愿意从她身上起来。

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苏云舒当即不顾两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抓住他的尾巴和耳朵就咬。

妖与妖之间的打斗和玩耍多以原型为主，狐狸的爪子、牙齿和尾巴都是伤人的利器，再加上当时正是她信仰值富足的时期，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比她大了两倍的黑白老虎打得浑身是血、皮开肉绽。

只是苏云舒还是低估了老虎的缠人能力，即便倒在地上浑身颤抖，那老虎还是死死地用手臂粗细的尾巴勾着她的尾巴。

洁白的尾巴染上老虎的血液，老虎虽然平时也烦人得很，却也照顾着自己的脸面，不至于这般狼狈。

苏云舒察觉了陶烬的不对劲，不想跟他纠缠下去，最后还是一尾巴把他扇晕，将他扔到了一边的小溪旁，自己带着一身的老虎味儿回到了萧如澈的住处。

不只是陶烬，萧如澈也记起这件事。

一人两妖想着同一件事，彼此的心情千差万别。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哪有你那样咬人耳朵的？”

陶烬似是恼怒地埋怨，他耳朵上的狐狸牙印几个月都没消去，害得他都不敢在旁妖面前露出原型。

一个雄性被雌性咬成这样，若是传出去定要被别的妖笑话，说他不受宠的。

面对陶烬的控诉，苏云舒心中没有半分愧疚，脸上全是骄傲与荣耀。

她正要再显摆几句，脸颊上却又落了两根冰冷的手指。

“快要过了午饭的时候了，还吃吗？”萧如澈垂眸问道。

这句话打断了苏云舒的思路，她竟真的开始思索是否要先吃完这顿饭，再考虑逃走的事情。

“你是真没有自知之明啊，哪个不要命的会想要在魔头旁边吃饭？”

陶烬见萧如澈还端着那副样子，不死心地往对方最在意的地方踩。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提醒萧如澈堕魔的事实，前几天萧如澈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连衣服都和以前的颜色差不多，导致苏云舒对于他已经堕魔这件事便无实感。

如今听到陶烬再三强调，她才想起来萧如澈已经堕魔了，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更不是那个高风亮节的仙尊了。

这个世界的魔分两种，一种是人和妖堕魔，一种是天生的魔族。前者人模人样，后者长得乱七八糟。

但无论是哪种，妖族长辈从小就告诉新生的小妖不要靠近，说他们脑子都不清醒，一言不合就吃人放火，跟疯子一样。

即便萧如澈之前不是疯子，可成为魔头了之后呢？那个老婆婆不是还说他一直提着自己的剑要抓她吗？

苏云舒想着这些，彻底打消了继续吃饭的念头。

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虽然陶烬确实很烦狐，然而同为妖族的他确实能给她更多安全感。

萧如澈察觉到她的远离，原本紧贴着小狐狸脸颊的手慢慢垂下。

他看着小狐狸那双熟悉的眼睛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她带着一丝防备的视线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封闭了十年后刚刚卸下防备的心脏。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实际上却又异常地缓慢，这屋子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煎熬。

萧如澈看着她棕色的眼眸，那抹常年紧闭的嘴唇最终扯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弧度，所有的质问和悲痛都化作一片死寂。

“萧如澈，谢谢你的照顾，我得回去了。”

苏云舒犹豫着开口，决定还是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

令她舒了一口气的是萧如澈并没有像传闻里的魔头一样大吵大闹，而是颇为平静地问她：“去哪？”

“回家，”苏云舒回答，她蓬松的尾巴扬起又垂下，两只爪子捂着嘴筒子，嗫喏地承认自己是个骗子，“对不起，我之前骗你说自己是被族里的狐狸抛弃了。”

“其实所有狐狸都很爱我，所有狐狸都对我很好，大家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说我会带领狐族变得更强。”

萧如澈和过去一样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看着他漆黑专注的眼眸，苏云舒的心落回了原处，声音也越发雀跃。

“萧如澈，我离开了十年，大家一定都很想我。”

“所以我要回去看看大家，你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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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