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念蹲在那里，远远看去，像一只不太高兴的鸟，还插了满头的树枝。
正在他也觉得自己好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立马回头，却没有看见人，倒是有几根不知道何时伸到他身后的树枝，约莫是它们做的怪，他有些狐疑地盯着那根树枝看了几眼，然后把它们往旁边扒了扒。
确认不会再碰到自己，他才满意回过头，恰好撞上沈书白的眼睛，孟长念十分傲娇地扭过了头，所以他就没有看见沈书白对他使的眼色。
碎屑扎在脖子上，又痒又疼，反观沈书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眼睛都不眨地蹲在那里，他会不如沈辞？他难得耐着性子，结果没过多久，他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下拔剑，站了起来。
“何人，站出来。”
他顶着一个枯树枝脑袋，怎么看怎么喜感。
空气中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鲲道子穿着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藏青道袍，凭空出现在了孟长念面前，那件道袍有些宽大，反而衬得他多了一分出尘的意味，不知道哪里捡了根树枝，还用它扎了个歪歪的发髻，一双凤目，看起来又带着点邪性的轻佻。
十分矛盾的元素，却在他身上有些诡异的融合。
“这是你的弟子？天赋不错啊。”
鲲道子一边打量孟长念，一边点评。
“还是天生剑骨？不过这个和你所修的功法不太搭吧？”
他倏忽又出现在沈书白身边。
“你怎么这个样子？”
他围着沈书白转了两圈，看他的眼光十分新奇，因为沈书白不仅顶了一头树枝，衣服还穿得灰扑扑的，脸上甚至还有不少灰，沈书白任他打量，片刻后，听见他偷偷问道：“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沈书白默默道：“你还记得那年被褚亦撵着跑了半座山的小子吗？”
鲲道子捧脸做惊讶状：“竟然是他吗？他竟然还敢来玄明宗？”
“我也纳闷。”
二人一唱一和，孟长念黑如锅底。
“这人谁？”他十分不高兴，问道。
他握着剑，眼看沈书白嘴里又要吐出“师祖”二字，赶紧打断道：“今日不提这些虚的，以实力定高下。”
鲲道子一下又凑到孟长念身边，十分新奇一般打量着他，然后撇了撇嘴道：“小子，你天赋虽好，但是我师兄那才是一顶一的天赋绝伦，你打不过的。”
沈书白：……
不，他现在打得过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鲲道子，他一下落在了沈书白身边，总算没有再挂在天上晃来晃去，然后，孟长念就看着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十分期待地问道：“扶摇，说好的野鸡呢！我闭关那天你可是承诺了我的！”
沈书白还以为他要问他修为，没想到是这个，他松了口气。
几个师兄弟里，鲲道子是最没个正形的，动不动师兄也不叫，就直呼名号，顾一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
沈书白摊了摊手，十分无奈，指了指孟长念说：“喏，被他吓跑了。”
孟长念：……
鲲道子：……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书白，沈书白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然后补充道：“哦，我忘了，是被你们俩吓跑的。”
说完，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不其然，鲲道子一下看那边那个小子就不顺眼了，孟长念也十分不服气瞪了回去。
沈书白没了修为，这山上的野鸡可是出了名的难逮，不然他也不至于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
而孟长念也十分冤枉，他哪里知道沈书白是为了抓鸡才弄成这个样子。
他要是早知道，以他的修为，给他抓个十只八只，那都不在话下。
“我给你抓回来，你给我等着。”
这下也看清楚沈书白拎着酒，根本就不是要给他赔罪的意思，他有些心堵，撂下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山野间。
也方便了他们俩交谈。
待人走后，鲲道子这才搂着他的肩，重重拍了两下，这两下可是实打实地用力，沈书白被拍得直咳嗽起来。
“咳咳，你干什么！”
鲲道子抬起来手，有些纳闷道：“我也没用多大力啊。”
但他也没放在心上，接着问道。
“对了，你这次闭关，修为精进了多少啊，为什么我都感受不到你体内的灵气？”
沈书白刚缓过劲，眼里泛着泪花，就听见鲲道子自问自答道：“不会你已经达到传说中的化神境界了吧！”
眼看他激动得又要捶他，沈书白赶紧说道：“我没修为了！你快给我住手！”
鲲道子闻言，手现在半空中，不可置信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说的真的，不然以刚刚以那小子的行事风格，不得直接冲上来和我打啊？”
他说的是孟长念。
鲲道子举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最后，两人十分安静地坐在石墩子上，展开了关于“沈辞为什么会飞升失败”的讨论。
所以，等孟长念拎着鸡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沈书白在指挥着鲲道子腌鸡，他身边堆了一堆调料和一张很大的新鲜荷叶，面前已经生起了熊熊大火。
两人还一直在争论着什么。
走进了听。
才发现，想象中的二人仙风道骨讨论道法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两个正在为烤鸡要不要放紫苏而争了个面红耳赤的幼稚鬼。
孟长念：……
最终，他被迫加入战场，最终还是加了紫苏，鲲道子战败，他十分委屈地划了根三八线，表示不要理沈书白了。
但是，最后烤鸡烤出来，他一点也没少吃。
孟长念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表情十分嫌弃。
满脸都写着，谁吃这玩意儿啊？谁吃，他都不会吃的。
结果在被沈书白强行塞了一嘴之后，十分自然地加入了抢烤鸡的大战中。
原则是什么？可以吃吗？
沈书白：……
吃饱喝足，天色也有些晚了，鲲道子摸着肚皮，十分餍足，提出要送沈书白回去，沈书白欣然接受，孟长念吃人嘴短，也跟着旁边，月明星稀，风吹得三人十分惬意。
沈书白随口问道：“我记得我们宗门招收弟子这事好像一直都是你们峰管吧？”
鲲道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啊。”
“怎么了，你今年想去看啊？”
“以往你不都不去的吗？”
沈书白状似开玩笑道：“是啊，年龄大了，不得找个关门弟子传我衣钵。”
鲲道子以为他在开玩笑，回道：“收什么弟子，还得费心费力教他们，多烦人。”
沈书白：……他其实也不想收。
但却语气深沉地说：“人生需要挑战。”
鲲道子：……
他沉默了一晌，语调突然拔高，一脸不可思议道：“不会吧，沈辞，你认真的？”
“照我说，收弟子就是收麻烦。”
“还有你这身子，收什么弟子啊！”
“弟子还没出师，你先把自己折腾病了。”
鲲道子看起来还有数不清的理由，沈书白被说怕了，赶紧妥协道：“好像是有一点，听你说的确实有点烦。”
然后他点了点头，肯定道：“不收了不收了！”
听见这个回答，鲲道子松了口气，说：“是啊，你肯定是酒喝多了。”
他还真怕沈辞一时兴起，就想收弟子。第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他现在这种状况，本就不太适合干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二就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这情况，估计不会有人来做他弟子。
那到时候，他收不到弟子，不得难受嘛。
本以为总算打断了沈辞的念头，他刚长松了口气，正想开口约下次吃什么，结果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孟长念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说：“沈辞，你收徒吧。”
鲲道子松了那口气一下又噎在了半道，不上不下让他十分难受。
“你这孩子捣什么乱啊。”
“他肯定喝多了，不用管他。”
他手忙脚乱去捂孟长念的嘴，结果沈书白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孟长念，冰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他问道：“为什么？”
孟长念掰开了捂他嘴的手，似乎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道：“我觉得，你肯定能教好弟子的。”
然后又拧过头，十分别扭地说：“到时候，我和你弟子比试。”
“要是赢了，你就不许再用辈分压我了！”
他这个反应给沈书白逗乐了，虫鸣在这样的夏季显得十分的嘈杂，他压抑着笑，结果终究是没能忍住，大笑起来，他笑得肚子疼，缓了好半天，直起身，故作严肃，十分煞风景地说道：“那不可能，我只要活着一天，按照辈分，我就是你的长辈一天。”
说完，他又笑起来。
孟长念：……
他真是脑子有屎，才觉得刚刚的沈辞很落寞。
被气的孟某人直接飞走了，他倒是开心了，但是鲲道子心里没底，问道：“你不会被那小子说动了吧？”
“他不靠谱，一小孩能懂什么？”
眼看他又要话术攻击，沈书叹了口气，赶紧摆摆手道：“那哪能啊。”
“我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吗？”
当然不是！
这下，鲲道子才放心，将他送回去后，又转头去找顾一。
他不是不信任沈书白的话，只是得未雨绸缪，万一沈辞真的想不开要收弟子，总之，他要提前准备。
要是到时候，真的没人拜沈辞为师。
他亲自去给他找！
孟长念：真香，虽迟但到。
对了，明天也是，晚上六点更（么么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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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