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逃,要快点逃出去,不然……
茂密丛林中,两个身影在荆棘丛中穿梭,似乎感觉不到皮肉被刺破的疼痛。
荆棘划破皮肤留下的血液溅到土里,此时的我很狼狈,衣服被荆棘划破,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手臂上是那个奇特物种留下的抓痕。
喘息未定,身后的奇特种紧追着我,有一种誓不罢休的决心,好像不杀死我就绝不放手。
倒霉透顶,发送的求救信息也不知燕衡枃收到了没有,他要是再不找来帮手,只怕要给我收尸了。
我可还没想着入土为安。
“呼……呼……”
呼吸不顺,我的体力临近极点,眼前再也没有路了,猛然停下来碰到的石子掉进悬崖。
如果摔下去,大概会粉身碎骨。
我要死了吗?
身后长满灰色毛发的人形扑过来,长长的尾巴随着动作甩过来,尖利的指甲下一刻就会刺破我的脖子。
血液飞溅,一具死尸将会被啃食殆尽。
不,我绝不会就这样死去。
那便牺牲掉一些东西换取希望。
我冲上去,尖利指甲刺穿我的手臂,让我有机会去掐住未知生物的脖子。
超前进化,说不出感谢它的话语,可是没有它我可能就死了。
即使如此,它的开始仍旧令人厌恶。
“你是什么生物?”
手臂的血液流淌,染上灰色的毛发,那毛发中间黝黑的眼睛闪烁着愤怒和恨意。
“肮脏……肮脏的……杂种,肮脏的……智……智慧物种,呵……呵……呵……呵。”
讨厌智慧生物的智慧生物?
我拔出插进手臂的那只手,将那生物的两只手折断,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把这生物打晕。
可这生物存在某种能力,不会被外力影响而陷入昏睡。
这是之前与这生物博弈时的认知,无用的认知。
想杀了牠,我的思维,我的基因都在说杀了牠,快杀了牠。
来自对危险的警告,基因的警示。
物种总会有优势继承,从遥远的祖先演变传承,留下适应自然的因子,塑造出在竞争中更具优势的族群,如此,庞大的一系得以占据。
然而,任何物种都是有天敌的,天敌的存在与其说是削减数量,不如说是促进进化。
一如达普如今智慧种所进行的实验,想要创造能掌控世界的新型的,超越时代基因的怪物。
达普能如其所愿吗?
我希望它不能如愿,在窥不见的秘密里,它对我的监视令我毛骨悚然,引起我无端的猜测妄想,我也许是被实验的一员。
也许我疯了。
军刀一下下刺进肌理,粘稠的液体喷溅,污染着脚下的土地。
停不下来动作,嘴角渐渐放大。
疯了,真是疯了。
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毫无声息的奇特生物上,隐没在颓败的灰色皮毛里。
“三偃,三偃,三偃!”
一阵嘈杂声过后,我被拉住,镣铐锁住了我的双手,翻转间,我被按在了地上。
一群穿着白色隔离服的人带着仪器围在奇特种身边。
“心跳急剧下降,出血量持续增加,生命体征异常。”
“血液污染程度加重,无法医治,失控程度超标,危险警报,危险警报,自爆因子超标,撤退,撤退。”
一切都开始动荡,世界开始加速,彭一声,身体四分五裂,血液泼洒向空中,肉块掉落。
我是看不到如此混乱的场景了,因为我早已被注射了药物,陷入了黑暗。
如同聆听教诲,由圣者传诵,真言的意义,让我们寻求永久,与世界同存,掌握真理,操纵群体,摈弃扼制杂言,创造,新生的希望,新的母系。
我们是先驱,是智者,是真理,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是我们彼此,我们是同一生物。
细语呢喃,连绵不休,美梦被迫终止,我不得不睁开眼睛,麻木地看着坐在床侧椅子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的太久了,所以想超度我,陈述学姐。”
陈述合上书,挑了下眉,平静的眼睛混着奇特混乱的色彩。
“三偃,你太伤我心了,我明明是在告诉你真理。”
“什么真理这么假大空,恐怕不是真理,而是洗脑语录。”
陈述将书递给我:“洗脑录又何尝不是真理?若你无法掌握人类的**索求,具备一定学识,怕是连跟随者都洗不到。不看一看,这可是达普的真理啊。”
“那你都懂真理了,怎么还在达普核心的外围?你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像你这种实验室科研怪没有达普任务还会出来?”
我翻看那有着尚且熟悉词汇的《废水之巢》,封面是一轮红日或者红月,鲜艳的如同新鲜的血液,红色铺满,它所照耀的一切笼上神秘阴暗的色彩,在如此稠丽的天空远方有一片空白,仿佛这世界缺了一角没有创造,神所丢弃,下方是奇异的扭曲的生物,牠们姿态虔诚,在红色的黑暗里祈祷,似乎在寻求庇护?
有苍白的水在一块宛如蜂巢,如养殖场鸡屋般的区域流淌,那仿佛死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古怪神秘,让人忍不住恐惧战栗,是来自基因对危险的警告。
以真理换取真理,相信真理,我们将永恒。
第一页就是这样一段话,像无数个洗脑组织的必备第一句,总之很有远古**祭祀那种癫狂。
“你说我为什么来找你?依据我们人类社会人际标准,我不是在关心吗?”
陈述笑起来,竟对我开了个轻松的玩笑。
虽然很令人汗毛竖立。
“学姐,你讲真的吗?要是没有事,我可就问詹戈学长了。”
“三偃,你想躺在实验台上的话,大可以去找他,我想他很乐意知道……,三偃,你知道废水之巢了是吗?”
说到这里,陈述忍不住倾身向前,抱在胸前的手按住病床边缘。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兴奋畏惧甚至疯狂。
“这本书不是写着吗?”
我摇了摇手中的书,虽知道她说的不是这,可我不想就这样轻易如她所愿。
陈述,也许是操纵我的棋盘手,也许是众多引导我的棋子之一。
其实不论是何,都不是很重要,在这场筛选里,我们都会改变,如祂所言:进化最终不会停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陈述收敛了情绪,重新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
“三偃,你应该知道达普追求的是什么。违背自然,违背世界规律法则,与其说是寻求真理,不如说是为了私欲践踏规则。可世界不正是这样的吗,只有不迂腐僵化的探索,才会得到真理。废水之巢就是真理的世界,我,我们,是真理的星火。”
传销组织的传销组长是吧,不用说的那么高大上,如果不是陈述紧盯我,我有点想洗洗耳朵,它快长茧子了。
“所以你告诉我做什么?我一不是研究天才,二没有神威怪力,三不迷信,你有什么好处能得到?”
我看见陈述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带了点闲适。
“三偃,你是星火的起引,你终将随着不可阻挡的趋势和我们一起见证到来,达普已经触到了门,不久我们会被接受,安逸不会太久了。”
陈述脱离椅子,俯视着我,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给我一种莫名的悲哀,同是被筛选的生物。
待宰的生物。
“你理应与我们保持一线,在不久的将来让真理彻底覆盖此间世界。三偃,你与达普一体。”
“什么?什么一体?什么覆盖?什么门?哎,陈述学姐,你讲清楚再走啊?”
有风吹来,在这有一点凉的季节里,我拿着书籍缩回病床被子里。
房门被陈述关上,空荡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了我和那些无生命的机器。
无聊之下,我侧身打开废水之巢看了起来,这本书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晦涩难言无聊。
虽然书籍泛黄陈旧,却与如今书籍的排版一致,它很贴心的设置了目录。
第一章降临、第二章祷告、第三章分化、第四章集群、第五章繁殖、第六章死亡、第七章永恒
永恒?长生不老?带着疑惑我到来了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一点黑色的字体都没有,不知是忘了书写,还是什么?
我往前面翻书籍,空白,全是空白,陈述是想让我写本书?还是为了诈我专门自己做了本假书?
要疯了,脑子一团乱,来到达普后,不仅要面对一群神经病,还要还要身体,接受那些神秘的规则。
“三……三偃,你还好吧?”
正当我想的头疼想要睡时,有个心虚的声音传来。
哦,是那个没一点同学友爱的燕衡枃,她都躺了两天了,现在才来。
“你看我像好的样子,现在才来看我,连补品都没拿。”
燕衡枃尴尬摸着后脑勺:“我刚从机械坊的考场敢来,忘了忘了,明天给你带我群聚地特产的海鱼,绝对美味。”
我坐起身来,将床头苹果扔给燕衡枃:“给我削个苹果我就原谅你,那些敢来救我的人是你通知的。”
燕衡枃鼓起娃娃脸,长叹一口气,专注削苹果:“不然呢,那片远古林中到处都是狩猎种,要是我单独去找你,怕是我们都要玩完。”
“狩猎种?”
燕衡枃瞥了我一眼,有点无语:“
达普教言你仔细看了吗?狩猎种也是智慧物种,不过与传统社会的行为模式不同,牠们有杀死除其本身不同思维的智慧物种的规则,其行为具体是文明延续,还是基因变异,就无从考究了。”
说的有些口渴,燕衡枃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接着道: “ 其实达普曾经捉过狩猎种,但牠们不是在将要成功被捕获是开启自爆,便是在成功被捕后的实验中污染接触过的智慧物种使其疯癫。你现在知道你能活着是多么幸运了吧。”
我打了个哈欠:“一般。”
燕衡枃气笑了:“好好好,你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敢信任别人进行超前进化,自是我等小小npc不敢企及。”
“哦,你怎么知道我和别人做了交易?”
话音刚落,空气便沉默了下来,燕衡枃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三偃,看在我们同学份上,你又给我几本书,我是真的劝你,快点逃离达普,永远不要回来。”
看不得燕衡枃此时垂头丧脑的模样,我劈手夺过为削完的苹果咬了一口。
“你说我这人吧,人生十几年前就是一普通npc,没什么起落,生活也算是平淡幸福,对普通人来说足以。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好奇心强,且不安定分子极高,要么就往死里做弄清楚一切,要么就鱼死网破,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燕衡枃,我的基因告诉我你不应该做一个无知被推出去的祭品,你以为达普会这么让我走,你以为我来这里是我随意就来?”
燕衡枃瞪大了眼,娃娃脸开始浮起隐隐约约的鳞片:“你都说了?”
这有什么,我还知道更多,说出来可能会吓傻你,我默默腹诽。
“这又没什么,它反正知道一切。”
我示意燕衡枃看监控:“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见过将筛选体随意放任的?就连抚育室织造物都体内都安装了实时监测装置。”
想到在达普期间去往抚育室时,每次听的哀嚎,还有那实验时的场景。
真要感叹一句,智慧物种真是最恶心的物种了。
我看像燕衡枃,他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到没有特别的情绪,跟随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放在枕头边的书。
“怎么,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看过?”
我拿起那本书,往燕衡枃面前一伸,燕衡枃下意识要接过,那本书被我收到身后:“你是跟着陈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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