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六扇门?”赵承璟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回答,惊讶道。
江楼月肯定地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对方不放过我,我索性就亲自将谜团一一解开。”
赵承璟皱着眉头,感觉事态的发展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难道是他说得不够直白,导致对方没有体会到他的意图?
见赵承璟不说话,江楼月又对霍行知说道:“只是,而今我身份已经暴露,恐怕我二叔那边不会轻易罢手。”
“这倒也容易,”霍行知的眼睛里仿佛有光,亮亮地看着江楼月道:“昨日之事,我让京都衙门对外宣称死的是博雅斋的掌柜江楼便可,再给你做份身份文碟,量江文达也不敢随便动六扇门的人。”
江楼月抿嘴一笑,谢过霍行知,又两首抱拳对太子行了个大礼,道:“我愿加入六扇门,亲自调查爹娘兄长死因,找出证据将江文达治罪,找回自己身份,望殿下和霍大人成全。”
赵承璟缓缓眨了眨眼,看着江楼月说道:“你可知道,我只需对外说救下了江氏嫡女,便无人敢质疑你的身份,你大可光明正大地回山阴,有我做靠山,江文达绝对不敢动你。”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恢复她的身份,不过他一句话的事。
江楼月摇头道:“可是江文达在山阴根基深厚,我若是此时回去,恐怕斗他不过。”
赵承璟淡淡道:“那就不要回去,无非多一间屋子罢了,诺大的东宫难道还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他看着江楼月,仿佛想望进她眼底。
听赵承璟这样说,江楼月有些不知所措,赵承璟态度如此殷情,出乎她的意料。可是他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不安。
对方可是太子,若是直言拒绝,将来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江楼月认真想了想,觉得这样打哑谜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直接问道:“多谢四爷好意,可是,我要以什么身份留在东宫呢?”
若是做姬妾、婢女,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她倒情愿一辈子女扮男装待在六扇门。
“你……”赵承璟看着江楼月清秀又坚定的脸庞,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门下门客众多,你便做个门客,又有何难。”
他知道,此刻若是说做他的姬妾,眼前的女子定然不会首肯。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此刻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便已经足够。
听赵承璟这样说,江楼月有些犹豫起来。做门客而不是其他,赵承璟这个提议听起来很有吸引力。
一方面,太子毕竟是储君,能够动用的能量也更多些,也许对调查有所助益。另一方面,有机会和将来的皇帝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此举意味着彻底投身太子门下,江楼月始终觉得应当和太子保持些距离,毕竟伴君如伴虎。
霍行知见江楼月举棋不定,便在一旁说道:“殿下,江氏、梁王之事在朝堂上太过敏感,若是江姑娘做殿下门客,又参与调查,待到将来恢复身份,恐怕言官又要有说词。”
赵承璟听他这样说,静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那些言官成日里不务正业,只知鸡蛋里挑骨头。”
他探究地看了看霍行知,对方神色坦然地回望。赵承璟道:“也罢,就让江姑娘去六扇门吧。”
“多谢四爷成全。”江楼月听到这儿,松了口气,笑道。
赵承璟见她这个态度,心中一声叹息,对霍行知说道:“有时我真羡慕你,闲云野鹤,来去自如,不像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太子的位置,虽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需步步当心,唯恐行差踏错。毕竟,历史上各朝各代最不缺的,便是废太子了。
霍行知见赵承璟松口放走江楼月,心里一软,也跟着一起感慨道:“四哥这是高处不胜寒。”
许久未曾听见霍行知唤他一声四哥,赵承璟有些动容:“是啊,嫦娥应悔偷灵药,高处不胜寒呐。”
听赵承璟将自己自比为嫦娥,江楼月感到有些好笑。“好在月宫上面除了嫦娥仙子,不是还有吴刚和月兔嘛。”江楼月安慰道:“霍大人不就是四爷的小月兔?”
霍行知黑着脸转过来看向说话的人,太子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丑的小月兔,过来,给我撸撸毛。”
你才小月兔你们全家都小月兔……
霍行知满脑袋黑线,默默往旁边移开一步,躲过眼前两人伸出来准备撸毛的手。
江楼月不肯罢休,举着手道:“小兔子别跑啊。”边说边在后面做追逐状。
听她这样说,霍行知索性停了下来,回过头盯着奔过来的江楼月,目光让她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哪里有点不对劲。
只见霍行知笑嘻嘻地轻轻伸手一点,就将江楼月定住了。
诶?江楼月生平头一遭被人点穴,感到周身麻痹,只能站在原地一脸震惊地望着霍行知。
不给撸毛就直说嘛,怎么上来就点穴?有本事你怎么不点赵承璟啊,真是欺软怕硬……
江楼月用目光控诉着霍行知的恶行,霍行知摇摇头道:“就你这点本事,出去别给六扇门丢人。”
江楼月试了试发现自己还能说话,连忙呼唤(她认为)跟她一队的赵承璟:“嫦娥姐姐,快管管你家的玉兔!”
赵承璟在一旁看着二人笑闹,正感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此刻听江楼月叫他,心里一阵暖意。
他微微一笑,抬手解开江楼月身上的穴道,道:“是我管教无方,让姑娘受惊了。”
三人眼里都是笑意,静了一刻,霍行知说道:“既已定下去六扇门,我现在便去做些准备。”
赵承璟想了想仍不放心,又问霍行知道:“江姑娘一个女子,在六扇门多有不便,你准备如何安置她?以后江姑娘恢复了身份,此事传出去,她又该如何自处?”
江楼月感念赵承璟心细如发,感激地对他一笑。
霍行知见二人此时眉目传情,心里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缝隙,一阵刺痛。
他的拳在身后轻轻握紧,又松开,定了定神道:“六扇门的弟兄个个火眼金睛,江姑娘也不必再多此一举地女扮男装了。
朝廷这几年推举女官制度,衙内也曾讨论过要招揽几个女捕快,有些案子,女性出面更方便些,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江姑娘此刻倒正好补了这个缺。”
江楼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原先她说要去六扇门,最最理想的打算也不过是帮霍行知打打下手罢了,女捕快?没想到穿越一趟,她竟还老鼠变成猫了。
见江楼月一脸得意忘形,霍行知又道:“别忙着高兴,我虽是六扇门的指挥使,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的。若想进六扇门,几个考核必须你自己通过。”
一听要考试,江楼月打起了精神。不怕,她前世可也是经过十二年题海战术训练,做过若干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人,还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入职考核不成?
很快她就后悔了。
没人说过进六扇门要考人体解剖的基本步骤、毒物辨识基础、擒拿术入门、大燮刑事律法、骑射、剑术、易容术啊???
那天,在东宫暂别了赵承璟后,霍行知将江楼月丢在六扇门官衙附近的“特训处”,然后就不见了踪迹。只留下江楼月每天起早贪黑地特训,江楼月表示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
班主老李不知是不是受霍行知所托,对江楼月格外“照顾”,作为班上唯一一个女学员,江楼月享受着跑得最多、练得最久、罚得最狠的殊荣。
当江楼月在沙场上又一次被郭师父摔在地面上起不来的时候,无比怀念她和霍行知一起去东宫见太子的那天。
是东宫不够大还是太子不够帅,当太子门客不香吗?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江楼月以惊人的毅力熬过了最热的夏天,终于到了中秋,老李轮休的那天。
早上,江楼月面无表情地观摩了六扇门仵作带来解剖的新鲜尸体,午餐时又顺利逃过了毒理老师兼大厨王胖子的断肠草,还游刃有余地给其他中毒的学员配了解药,下午又在沙场上勉勉强强和郭师父打了个平手。
到了傍晚时分,江楼月易容成老李的样子,准备偷溜出去逛花街。
中秋时分的望京,那可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繁华热闹,她可不想白白错过。
才刚刚走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是三个月不见踪迹的霍行知。
霍行知一眼看穿江楼月的伪装,倒也不拆穿,只笑眯眯地拉住她问:“这是要去哪啊,’老李’?”
江楼月不慌不忙地压着嗓子说:“大人,今日卑职轮休,来看看大家,现下便要回家了。”
霍行知瞟了她一眼:“听闻令夫人快要生产了,可就在这几日?”
江楼月摆摆手:“大人怕是弄错了吧,我儿子都六岁了。”
霍行知见她滴水不漏,忍俊不禁地捏了捏江楼月的脸皮道:“行啊,士别三月当刮目相看,老李把你教的不错。”
江楼月见伪装被识破,对着霍行知咧嘴一笑,道:“霍大人。”
霍行知打量着晒得黑乎乎瘦兮兮的江楼月,满意道:“这才有点捕快的样子。”
江楼月看着自己黑瘦的胳膊欲哭无泪。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选择进六扇门?
当然是为了可以随时跑路独立的精神和女性的尊严啊。
难怪霍行知说她进六扇门后不用再女扮男装了,现在这个样子,跟男人也没多大区别。
霍行知说道:“老李说你学的不错,快可以出师了。”
江楼月眼睛一亮:“真的吗?”
霍行知点点头:“过几日正式考核,你可别给我丢人。”
江楼月汗颜道:“我尽量吧……要是实在不行,您就当不认识我……”
霍行知无语地瞪着她。到底行不行啊,老李是不是在瞎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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