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徐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安吉丽卡快速走完流程。按照“徐小满”的档案记录，这些入职培训他本该早已熟悉——但现在，他只能装作镇定，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扮演一个“刚通过考核的新人”。

徐星被带进车厢尽头一间纯白的密闭舱室，L型电子特工——一个屏幕闪着淡紫色流光的传统圆筒机器人，正静立在房间中央。

“精神评估开始。”它的声音如同冰水滴落。

全息投影在徐星眼前炸开：

血肉模糊的战场、扭曲变异的怪物、被钉在十字架上焚烧的异教徒……

徐星面不改色，二十多年的厮杀，这些画面早成了他记忆里的常客。

【评估结果：A＋】

【备注：对宗教相关刺激敏感，建议后续观察】

徐星不动声色地抹去掌心冷汗，暂时没暴露。

通过测试后，智脑内的公务系统任务简报弹出，这时徐星才真正理解这场测试的意义。

安吉丽卡微笑着在他面前科普，“信息素暴动死亡者的心脏结晶，是目前唯一能在辐射土壤中生长的‘种子’。”

画面中，一颗血红的水晶从尸体胸腔被挖出，植入焦黑的土地——转眼间，嫩芽破土而出，舒展的叶片泛着金属光泽。

一人一命，一血一种。

徐星进入内部后终于明白了“信息素暴动”的恐怖。

那不是简单的AO失控，而是一场精神瘟疫——从D级的区域性癫狂，到传说中S级的全球性崩溃，人类会在疯狂中自相残杀，最终化作孕育作物的养料。

而对抗这种灾难的，主要还是一群游走在疯狂边缘的猎人。

简报继续滚动：

【猎人公会：非政府组织，成员多为高分化能力者】

【注：近年因垄断问题与政府关系紧张，部分任务已移交军方特种部队】

“这次是D级暴动，由‘锈铁’公会接手。”安吉丽卡传送装置设备，“您负责后续种子回收。”

徐星明白了，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务农者是最卑微却又不可或缺的职业。

一群被高价买断性命的消耗品，高死亡率，高报酬，阶级跃迁的唯一捷径。

每年都有无数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挤破头抢编制，毕竟比起在辐射区苟延残喘，给NOTICE卖命至少能换来家人一张安全区的居住证。

——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徐星指尖划过光幕，调出几段信息素暴动的现场记录：

某个D级暴动区，务农者的防护服被暴走者撕开，他的眼球在癫狂中融化，却还机械地挖着自己的心脏；

B-3区回收队全员精神污染，他们把种子吞进肚子，腹部裂开长出血色麦穗……

“心理评估A＋，抗污染能力优秀。”安吉丽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很合适。”

徐星关上光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他爽快签下电子协议，条款猩红刺目：

【自愿承担死亡风险】

【遗体归NOTICE所有】

【家属补偿金：200万信用点】

签完后徐星便根据系统指示一键自动换装，灰扑扑的防护服，腰间别着采集匕首和镇定剂，比较有意思的是那副特制手套，据说能隔绝种子对机械的排斥反应。

“新德利区，D级暴动，死亡人数预估200 。”中途不知道是来到了什么神秘的中转站，徐星需要换乘，在列车关上门的最后一眼，他看见安杰丽卡对自己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徐星怔了怔，很快，送他来的列车便呼啸离去。

军用地铁的入口像一张钢铁巨口，幽蓝的离子流在轨道上嘶鸣。

踏进车厢坐下之后，徐星不由得瞳孔骤缩，这节地铁由活性金属构成，随着列车行进不断蠕动收缩。当速度飙升至极限时，窗外不再是黑暗，而是扭曲的时空流光。

透过窗外缝隙，他看到极其骇人的景象——

隧道外是无底深渊，无数怪异扭曲的手臂从岩壁伸出，抓挠着列车外壳。

“那些是‘隧道清道夫’，上次暴动污染的改造体，现在成了维护工具。”

疲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车厢里的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劣质烟草和机油的刺鼻气味。

徐星转过身，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这次行动他的对接上司，蓝烟。

“新人？”女人看着他，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徐星沉默点头。

他运气可能很好，这位可是NOTICE内部的传奇之一：少数从S级暴动区活着回来的务农者。她带出去的种子，能养活半个安全区的人。

蓝烟咧嘴一笑，懒懒道：“那你听好了，我这里规矩就两条。”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别反驳，不然现在就可以跳车。”

“第二，别多问，你不该知道的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才说完，列车便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他们居然到站了。

蓝烟突然甩过来一个东西——

徐星反手接住，掌心一沉。那是台老式卫星电话，外壳上刻满划痕，按键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求救用的。”蓝烟嗤笑，“当然，如果那帮坐办公室的杂种还没疯的话。”

这时站台外传来尖锐的电子音：

“警告！女性与儿童已全部撤离！重复，女性与儿童……！”

离剧院还有一个街区，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腐烂甜腻的血腥味。

碎玻璃像雨点般从摇摇欲坠的大楼坠落，在布满裂缝的柏油路上炸开晶亮的死亡之花。徐星侧身避开一块尖锐的碎片，靴底踩过一滩黏稠液体。

啪嗒。

那根本不是水，而是半凝固的人体组织，正冒着淡黄色的腐蚀性烟雾。

“嗬……嗬……”

路边，一个男人蜷缩在救护车旁，他的防护面罩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咳一声，就有大股混着内脏碎块的黏液从口鼻喷出。那些黏液像活物般扭动着，在地面蚀刻出焦黑的沟壑。

蓝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过那滩腐蚀液：“急救队的活儿，轮不到我们插手。”

他们径直来到剧院后门，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正在咳嗽，像破风箱在拉扯，徐星认出来这位是警署的新任掌权者——汪顺。

蓝烟直接夺过文件，抓起他的拇指按在认证器上。

汪顺估计是习惯了，没说什么，眼皮正耷拉着，目光忽然钩子一样钉在徐星身上。

"新来的？块头倒是挺结实。"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腕带，随手抛了过来。徐星接住的瞬间，腕带内侧的纳米针头突然弹出，在他手腕上留下几个细小的血点。

咔嗒。

腕带自动锁死，表面亮起幽蓝的指示灯。

"防自残用的。"汪顺咳嗽着解释，"要是你开始出现幻觉，这玩意儿会往你血管里注射清醒剂...顺便把腕骨勒断。"

蓝烟嗤笑一声，顺手掰断了身旁的木柱。尖锐的断口在她掌心旋转，像一把随时准备见血的凶器。

"老汪，你什么时候也信这套心理把戏了？真到了那种地步，断只手就能醒？"

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撕心裂肺。汪顺望着那个方向，眼里只有麻木和疲惫："没人想死得那么难看...上次那个你忘了？把自己肠子扯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幻觉..."

蓝烟没搭话。

"还有件事。"汪顺的呼吸平稳了些，"上头塞了两个志愿者过来，你照顾一下他们……"

蓝烟手里的木刺猛的抵住了汪顺的喉咙："你再说一遍？"

汪顺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体育馆那边出了问题，现在地区还在封锁，不能放他们直接走...."

被放下来后他调出全息影像，"你自己看吧。"

画面中，一个巨大的肉团正在体育馆中央蠕动。它由无数具尸体拼接而成，每张扭曲的人脸都在同步尖叫。

"电源被切断了..."汪顺的声音飘忽得像幽灵，"总部怀疑可能是他们……."

他们？

蓝烟盯着视频，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扯出一个狰狞的冷笑。

"信息素炸弹？同样的手段甚至两个地方都出现？"她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们的安检真是吃屎长大的。"

"算了。"她突然转向徐星，眼神里竟带着罕见的怜悯，"你小子运气真背到了姥爷家。"

徐星只是沉默地检查着装备。务农者的工作流程他现在已烂熟于心：

1. 找到尸体

2. 剖开胸腔

3. 取出心脏结晶

4. 植入培养胶囊

这些从死亡中诞生的琥珀色晶体，经过提纯后还能制成救命的抑制剂。

"我管他什么志愿者，先做完赶紧收工。"蓝烟一脚踹开剧院侧门。

门内景象让徐星呼吸一滞——

救护车和豪车撞成一团，车身上爬满血红色的藤蔓。那些藤蔓血管般搏动着，尖端还挂着晶莹的液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蓝烟踢了踢一具穿着高定礼服的尸体，嗤笑道："这帮有钱人，死都要死在VIP区。"

尸体虽多，能收割的种子却没多少，很快他们就去了后台，空气闷热粘稠，老旧电扇吱嘎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喘息。

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道具箱旁，大部分是穿着制服的剧场员工。徐星刚要上前检查，蓝烟却突然抬手拦住他。

尸堆上趴着一个穿黑色皮衣的人。

那人受伤的蛇般缓缓蠕动，身下的血泊拖出黏稠的轨迹。纯黑头盔滚落在一旁，露出半张被血糊住的脸，分不清男女。

"救...救我..."

嘶哑的呼救声戛然而止，皮衣人猛地抽搐两下，又瘫软下去。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蓝烟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启动了冲击泵，充气声几乎微不可闻："你不是员工，也不是观众。"她眯起眼睛，"哪来的？"

"商...商场..."皮衣人咳出一口血沫，"睁眼就...就在这了..."

"真遗憾。"蓝烟笑了，手指扣在冲击泵扳机上，"那家商场的书店确实不错..."

"嗨~蓝队长是吧？"

轻佻的男声突然从侧门传来，伴随着一阵说不上来的的香气。徐星余光转了转，一对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正站在不远处，男人手里还举着自拍杆，镜头上的补光灯将昏暗的后台照得惨白。

蓝烟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两个白痴..."

——砰！

枪声骤然炸响！

原本瘫在地上的皮衣人猛地弹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子弹擦着男人的耳际飞过，在他身后的墙上炸开一团血花，像是某种**弹药，落地后蠕动着长出尖牙！

"趴下！"

蓝烟暴喝一声，单手掀翻两米高的金属道具柜。徐星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捂住女人的尖叫的嘴，右手拽住男人的衣领，猛地将他们拖到掩体后。

砰砰砰！

蓝烟的枪在黑暗中划出猩红弹道，每颗子弹击中皮衣人，都会爆开一团腐蚀性血雾。最后一枪命中眉心时，那具躯体终于轰然倒地，胸腔内的琥珀结晶"咔"地裂成两半。

"解决了。"蓝烟踩着尸体拔出结晶，冷冷地瞥向那对瑟瑟发抖的志愿者，"你们怎么不钻救护车呆着？"

女人很漂亮，有种徐星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看着还有些惹人怜爱："来不及了，救护人员都被反噬干净。"

"行了我知道了。"蓝烟转头扔给徐星一把形似脊椎的诡异枪械，"能源枪，用尸体充能。"

枪柄末端延伸出三根金属触须，徐星刚握住，触须就刺入他的手掌。视网膜上立刻浮现说明：

【血肉充能式脉冲枪】

【使用方法：插入新鲜尸体】

【充能达标后，红灯转蓝】

"至于你们——"蓝烟将两对手套砸在他们身上，"要么跟着挖种子，要么现在就当肥料。"

窗外不断鸣响的警笛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众人的神经。

"该死..."蓝烟盯着辐射检测仪上不断攀升的数字，眉头皱紧，"8%了，还在涨。"

正常情况下，收集完种子就能撤离。但《NOTICE紧急事态法》第13条规定：辐射异常必须现场溯源，否则全员按反叛罪论处。

"去地下剧场。"蓝烟踢开一扇锈蚀的铁门，"问题肯定在下面。"

秦声文兴奋地挤到前面："终于有点冒险的样子了！"他炫耀似的晃了晃镶着防辐射石的自拍杆，"我的创作灵感……"

"闭嘴。"蓝烟一把将他拽回来，"新手，盯紧这两个白痴。"

地下室的灯光开关早已失灵。徐星刚摸到墙上的应急按钮，两盏工业探照灯就"嗡"地亮起，紧接着席卷而来。

黄雾。

浓稠如液态的黄色雾霭从通风口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了所有人。

关于城区划分

S～贵族宅邸，科研基地中心，主脑中央，最严密的安保措施

A～黄金城邦，奢靡高贵的体现，富人们的玩乐，顶尖的学校资源聚集处

B～钢铁联邦，小康家庭的最佳选择，军事工业枢纽分布，良好的居民教养，普及化的教育，优秀的军力培养

C～自由港湾，交易最热闹之处，商业繁华，没有你得不到的“货物”，治安相对混乱，来来往往鱼龙混杂，宗教，信仰，反动分子，都隐藏其中，法律的意义不大

D～下民聚居地，环境破败，有基础警力设施，因为破落犯罪高发同时大家都有气无力的活着，信仰在这里很重要，没有信仰大家都活不下去，多有流民反动分子逃窜

（徐小满本来居住的城市正在申请评D等级，大致上和D级差不多，主要是地震多发……）

E～死亡禁区，被基金会和NOTICE 联合声明不建议进入的高辐射区，但是会有人住，徐星一开始来到的黑楼就是这种区域，很危险，所以政府检测到会及时安排更能保障生命的地区（虽然也没啥意义），这里有很多辐射前时代的遗迹，也有不少奇特恐怖的变异种和怪异人类

F～机密地带，属于是众所周知的神秘实验场所

此外不能生活的就是辐射浓度60%以上的地带，有专门的探险队，除此以外人类对外界一无所知，不保证生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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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务农者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