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兴奋的蓝新往西边冲的时候，洪宇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猎人守则里不允许接私人委托的”，他试图晓之以理。

“猎人守则里还禁止杀不在悬赏榜上的人呢”，蓝新没看守则也知道里面肯定有这一条，她不为所动。

“禁区守备森严，真不能去，他们有抢有炮，会杀人的”，洪宇开始动之以情。

“没事，你回去吧”，蓝新真心实意地希望他离开。

洪宇抹了把脸，咬牙跟上。

“吴医生让我带你出来，我就一定要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人类是这样的，蓝新锐评。

“不过我已经告诉吴医生和财姐了”，他龇牙露出一个笑，既是确信赵财能把蓝新拎回去的胸有成足；也是出于即将见到吴医生的羞涩兴奋。

服了，倒霉的恋爱脑。

蓝新加快步伐，直接奔跑起来——美食当前，饕餮绝不认输，她一定要在赵财他们赶来前吃到美味！

蓝新并不打算完成委托，只想以此为借口，吃了东西就润。她摸了摸裤子口袋里写了老男人家庭住址的纸片，不知为何没有直接扔掉。

银灰的飞机在低空呼啸而过，几乎是贴着楼顶飞行。难怪这里的楼层都只有六七层高，原来是飞机不行。

“是从内城去禁区的飞机”，洪宇笃定道，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内城来的？禁区到底是什么地方？”随着美食越来越近，蓝新预感不好——她的爆爆珠似乎真的在禁区里，她得进入禁区。

为了美食，再危险也值得。放弃美食的饕餮根本不配活着，死了也得是吃着东西被撑死的。

大不了到时候求高等人把子弹往自己肚子里打——一步到胃，谁说吃子弹死的不叫吃死呢？

洪宇抿了抿唇，烦躁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害怕——不是对热武器的害怕，而是一种生理性的恐惧。

就像很多人天生会害怕黑暗、高处、巨物……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但洪宇不愿意承认：“不知道，高等人最擅长捂嘴，一旦被确定为禁区，就会立刻被全面封锁，禁止一切人员出入。”

他恨恨揣测：“肯定是看中了外城的资源，又要维持该死的体面，所以找这种恶心人的借口。禁区里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没人反抗？低等人不也是劳动力吗，杀了不可惜？”

对于人类这一种族，蓝新多少有些了解，他们惯会将同胞当作资源。

“怎么反抗？再厉害的人也挡不住飞机大炮啊。”

后一个问题洪宇没有回答，或许他也没有合理的解释；或许在他眼里高等人就是疯子，杀人泄愤就是他们的日常娱乐。

“警告，前方为封锁区域，请勿继续前进。警告，前方为封锁区域，请勿继续前进。”

三个安保机器人挡在两人面前，链刀状的手臂闪着森冷的寒光。

洪宇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法继续了，回头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蓝新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后格外温顺地应了下来，居然真的和他一起离开了。机器人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两人消失在一个拐角处才继续巡逻。

洪宇还在苦口婆心：“机器人的眼睛是热感应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知道你可怜那个男人。但这是高等人造的孽，你不需要为此负责。只要你为组织出力，毁掉高墙，我们就都能有美好的未来。”

洪宇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蓝新落在了他的后面，他刚要转头就感到后脖子迎来一记猛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晕过去之前还听到身后悠悠飘来一句“所以，你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告诉自己未来一定充满光明，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眼前的黑暗视而不见，同时还笃信自己正义又高尚。

蓝新贴心地把他拖到角落，用衣服遮了脸，还拿他的终端给赵财发了定位。甚至还拿了他的刀防止他被人当作坏人——当然不可能是蓝新自己要用啦。

“亲爱的财姐，麻烦你了，等小妹赚钱了，一定带你吃香喝辣。”蓝新毫无心理负担地给她画大饼，然后头也不回地奔赴觅食之旅——吃个饭真难啊。

热感应什么的，饕餮也不懂，但是她知道，只要她够快机器人就追不上她。而刚注射了六支营养剂又面对美食诱惑的蓝新，一定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力量。

她摘下自己的终端放在洪宇兜里，又把衣服的下摆撕下来裹住头和脑袋；再借一点洪宇的衣服碎片垫在鞋子里伪造身高。

用地上的黑灰给自己裸露的手臂、脖子通通画上乱七八糟、七扭八歪的诡异花纹充当纹身。

然后做助跑式，循着空气里的香气——三、二、一，跑！

这次她来势汹汹，巡逻机器人也如临大敌，链刀哐哐往外扔，警告声疯狂重复。

蓝新不管不顾，蛇形走位、上蹿下跳，居然还是不慎被割伤了手臂。

问题不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会嗷嗷往前冲的，觅食的饕餮无所畏惧！

可这防备也过于松懈了，这些机器人连赵财都防不住。

另一头，禁区内。

“队长，机器人警告，出现闯入者。”温向烛皱着眉，黑着脸，紧紧绷着嘴唇。

宋明检查着身上的武器，声音从小队的联络器里传来：“墙会阻拦所有试图闯入的人。专心收容，按照规则行事。”

按照规则，试图破坏墙、研究墙的人都将被剥夺生命。

低等人就像蟑螂，几乎毫无威胁却无穷无尽，但保险起见，处置原则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这是静默者的任务，与高贵的内城战士无关。

温向烛精神仍绷着，闻言只点了点头，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守着禁区的根本就不是巡逻机器人，而是“墙”，没人能破坏墙，没人能穿过墙。

蓝新站在银灰色的墙前，伸手摩挲着。

这堵墙的材质看起来和她昨天见到的一样，但却远没有那堵墙香，而且也要矮得多，只比四周居民楼高一点。

蓝新来到墙壁前约十米距离的位置时机器人就不再攻击了，它们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巡逻岗位上。

蓝新试图翻墙，但她没法攀爬。墙壁的构成材料很怪，完全不像是现实中能出现的东西。

就像是两片水域中的空气墙，对于水中生物来说，空气墙切实存在着，它们也可以感知到，但你怎么能攀爬空气呢？

爬不了就不爬了。人类面对困难会动脑子、使蛮力，但饕餮不一样，饕餮一般用嘴。

蓝新张大嘴巴，嗷呜一口下去——真的咬动了！

149区里头传来一阵枪响，但蓝新不为所动，孜孜不倦地小口啃咬。

蓝新像一只猥琐的巨型老鼠，藏在角落里咔擦咔擦。

等她终于啃出一个小口时，那个小洞里猛地现出一只暴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黑色的眼珠有500ml饮用水的瓶盖那么大，在浑浊的黄色眼白和眼角开裂的红色血肉中剧烈抖动，然后锁定在蓝新身上。

怪物的眼睛太大了，大得眼眶都撕裂；又太突出了，好像随时可能从眼眶中脱落。

怪恶心的，有点让人反胃。但闻着挺香。

蓝新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估计是饿的。

怎么说呢，悲喜交加。喜的当然是又有天降美食；悲的是——在她看来这东西比下水道老鼠还恶心，她真的不想啃啊！

于是蓝新邪恶一笑，匕首猛地捅进去，怪物躲开了。

她毫不气馁，一边将墙啃出更多小洞，一边拿刀子戳——就像打地鼠。

蓝新啃了很多个自己手腕粗细的圆洞，然后又兢兢业业地将这些圆洞扩大，使它们成为一个足以让她通过的大洞。

但怪物比她心急多了，挤在洞口低吼，两条青筋暴起的手臂贴着挤着从洞口钻出，伸长了够她，在狭小的洞口挤得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什么意思这是？这么恶心的怪物不会妄想着吃饕餮吧？

气笑了，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嗷。饕餮不发威，你当我大米饭啊？！

食材长得丑怎么了？人类吃的臭豆腐、榴莲、螺蛳粉还闻着像粑粑呢，她这算什么！

怪物并非全都都有香气，每个怪物最香的地方都不尽相同。

怪物们长着人形，和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的眼睛——在全身随机分布且缓慢增多、变大的眼睛。

关键是眼睛。

蓝新刺爆一只眼，粘腻的物质噗嗤爆开，她用刀尖在里面探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怪物仍然在发起攻击。

她并不气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饕餮当然明白。一个不行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怪怪眼眼无穷尽也。

功夫不负有心人，蓝新感觉到自己的刀尖接触到了一个软硬介于骨头和血肉之间的物质——熟悉的触感，蓝新兴奋起来，从中挑出一枚包裹着红色薄膜的爆爆珠。

那只怪物立刻没了动静，瘫软下去，半边身子还挂在墙壁上，身上的其他眼睛迅速腐烂。

好香，好香……

营养液只能恢复她的人类的身体，但这种美味才是唤起饕餮本能的关键，蓝新眯着眼，近乎虔诚地吞咽了爆爆珠，眼中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不过是一颗爆爆珠，她就感觉身体素质更高了，甚至连嗅觉都更加灵敏。

食欲被唤醒，贪婪的饕餮全身都兴奋地战栗，感到一阵幸福而空虚的

杀第一只怪物多用了些时间摸索，另外一只手臂又不讲武德地反拧手腕，以一种自残的姿势抓挠着她。

“别急，别急小宝贝儿”，爆爆珠的味道比营养剂营养液好太多了，蓝新龇着尖牙，笑成邪恶人形饕餮。

香，太香了！

死去的怪物又很快被后来者挤成肉饼，蓝新几乎要忙不过来，墙壁的洞让她具有天然的优势，她不需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就能嗷嗷乱杀。

蓝新一会戳戳这个，一会捣捣那个，像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而且，进食让她的身体恢复得更好了，吃得也就更快了，所以更厉害了……直接达成良性循环。

但开胃菜吃多了也会腻，蓝新渐渐佛系，她觉得自己不是昏君，是被强迫的太监——她真的不行啦！

好在怪物并不像愚公那样真的能达成无穷尽状态，洞口前渐渐沉寂下来，被挤得变形的怪物尸体一个摞着一个，将洞口完全堵死，后面也不再有激动的怪物挤来。

蓝新倚着墙大口喘着气，胳膊都快断了。

污浊的血腥味弥漫，但血和怪物的攻击却没在墙壁上留下丝毫印记。

没过多久，蓝新成功将墙壁破开一个足够她通过的口子。

墙内，六层的破旧居民楼、过于多彩的商业街……一切似乎都和外面一样。

本人郑重承诺：绝对无意冒犯臭豆腐、螺蛳粉和榴莲（双手合十），新新观点不代表本人观点——我爱惨了这三样！

如有一句假话，我这辈子都没收藏QAQ

如果全是真话，大家点个收藏好不好~

让烤拿着去强迫新新吃榴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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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大的眼睛像铜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