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筱竹偷偷回国过很多次。

第一次是温浅清办理休学的时候，她混在学生群里，偷偷看温浅清红着眼睛填写休学档案。

第二次是在温浅清租下那栋布满爬山虎藤蔓的老房子的时候，她躲在墙角，听温浅清克制的哭。

第三次是温浅清重回学校，她站在操场的看台，看温浅清一个人跑步。

还有第四次、第五次……

每一年，只要有时间，她都会跑回来找温浅清。

那时候她想，只要温浅清表现出一点点想她，她就留在温浅清身边，再也不走了。

可是温浅清从来没有。

第一年，她想，温浅清家里刚刚出事，没有心情想她，应该的。

第二年，她想，温浅清大四，很忙很累，没时间想她，应该的。

第三年，她想，温浅清到新公司上班还没适应，没来得及想她，应该的。

可是第四年，她都大学毕业了，温浅清还是不想她。

她要彻底消失在温浅清生活里了。

她就想，那回国吧，说不准温浅清听到她的名字，就会想她了。

可她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被没收了。

但她还是想方设法的跑回来。

结果，她看到温浅清一个人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么欢悦。

就好像在告诉她，温浅清不需要她。

那她还回来做什么呢？

就像她要走的时候，她一次次给温浅清机会，一次次满怀期待的等着，温浅清却一点都没当回事。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温浅清却又出现了。

给她发短信，说她想她。

“她就是个混蛋。”

南筱竹走出公司大楼，在门口台阶上坐着，模样很颓废，嘴里一遍遍念着：“温浅清就是个混蛋。”

从小就是。

明明不在乎她，还非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有事没事刷一点存在感。

等她开始在乎，又离开她，再说些发狠的话，把她的心吊着耍。

她就跟个傻子一样。

只要温浅清给一点甜头，她就屁颠屁颠的出现了。

姜逸之在她身后跟着，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在心里说：南筱竹啊，你要是知道温家是怎么破产的，现在恐怕说不出这些话。温浅清对你，真的挺够意思的。

但他没办法告诉南筱竹。

他走过去，拍拍南筱竹的肩膀。

“行了，别难受了，哥们带你喝酒去。”

南筱竹甩开他的手，“别烦我。”

姜逸之强行把人拉起来。

“走吧，保证让你高兴。”

楼梯口站着的人走出来，看着南筱竹和姜逸之推推嚷嚷的离开。

半响，她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惋惜。

惋惜那些，错过的一次又一次。

*

当晚直播，南筱竹喝得烂醉，但操作的连贯性一点没降，依然打得流畅又漂亮。

打到兴头起来，她哼了个小调，把酒捧起来喝。

【爱播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竹总吃蜜啦？】

【怎么办？看竹总这样，又想那位声音好听的小姐姐了。】

南筱竹斜眼看弹幕，冷笑。

“还吃蜜呢，被你们嘴里脾气好声音好的姐姐喂了一口屎好吧。”

【爱播你怎么这样说小姐姐。】

【你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谁跟她关系好了。”

南筱竹烦躁的摘下耳机，醉意一点一点浮现在她脸上。

“我回国就是为了对她雪上加霜的。”

她像是要提醒自己，所以把“雪上加霜”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弹幕却是另一种画风：

【啊？那小姐姐岂不是过得很不好？】

【小姐姐为什么过得不好啊？】

【她过得不好还来帮你直播诶，你对她好点吧。】

【我不信，小姐姐那么温柔，能骗你什么。】

【大概是骗走了爱播的心。】

【上面是会说话的。】

【点了。】

南筱竹：“……”

很好，连她的粉丝都叛变了。

她就不明白了，温浅清到底哪里来的魅力，从小，老师同学喜欢她，小区里的长辈喜欢她，她也在见到温浅清的第一眼就……

呸。

“今天到这儿吧。”

南筱竹火速关掉直播，拎着那瓶酒摇摇晃晃的出了家门。

两小时后，她出现在温浅清家楼下。

手里的酒已经喝干了。

扔掉酒瓶，她拽着藤蔓跌跌撞撞往上爬。

没清醒的时候利落，往下掉了好几次。

她不死心，摔了又爬起来，

直到窗台上出现一道影子，不声不响的注视她。

南筱竹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气呵成爬到窗台的灯下。

温浅清伸出手，想拽她一把。

南筱竹躲开，硬撑着窗台一脚跨上去。

然后狠狠跌在温浅清脚边。

她意识散了一半，酒劲却越来越上头。

“温浅清。”

南筱竹迷迷糊糊的喊，“我帮你报仇，你却让你公司的人欺负我，读书的时候你也这样，我去给你送零食，你却把我的零食分给你们班同学，你从来都不把我放心上。”

温浅清蹲下来，吊裙散落在地上。

她摸摸南筱竹的额发，轻轻的问：“这么委屈，干嘛还来找我？”

南筱竹爬起来，膝盖碰到她的吊裙。

两人挨近，一个酒气，一个沐浴露的香气，混在一起。

南筱竹闻着她发丝上的味道，说：“每晚占掉你一半的床位，才叫雪上加霜。”

“我这个人都是说到做到的。”

“好吧。”

温浅清站起来，发丝从她脸颊拂过。

她坐到床尾，双腿合拢，裙摆上撩，露出月色的白。

月光洒在她脚边，像镀了一层银。

她朝着南筱竹勾勾手指，“过来。”

南筱竹眨眨眼睛，像是被香味吸引过去的。

温浅清又说：“跪下。”

南筱竹来脾气了，“你让我跪我就跪？我多没面子啊……嘶～”

她跪在温浅清面前。

温浅清的脚抵在她膝盖上，慢慢往后踩。

“公司人多，我不能站在你这边，你太不听话了，总做一些让我没面子的事，等你学会好好跟我说话，我才能对你好。”

南筱竹脑袋发晕，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温浅清低着头，捧起她的脸。

借着月光，视线一圈一圈在南筱竹唇上打转。

许是知道南筱竹意识不清，她胆子也大了。

“跟张老板他们喝酒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那时候真的挺想让你就在墙下跪一夜的，但今天看到你，又舍不得，跪在我身边也行。下次再失联，我还是要罚你。”

她慢慢张开腿。

“有罚就有赏，谢谢小竹同学今天帮我报仇，我很开心。”

她按住南筱竹的后脑，把自己送上去。

南筱竹凭着本能亲她。

视线被裙摆彻底覆盖，南筱竹想，她粉丝的嘴跟开了光一样，她今天真的吃蜜了。

温浅清又喊她，“上来，分你一半床位。”

南筱竹跪着往上爬。

她看到温浅清在夜色里的表情，安静，温柔，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盯着她，和白天的平淡冷漠不一样。

她又想起白天那些人看温浅清的眼神。

她有点气。

不奇怪公司的人为什么都跟温浅清关系好，温浅清把耐心和善解人意都分给他们了，到晚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温浅清才愿意给分一点。

“明明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南筱竹戳了戳温浅清的胸口，热气和酒气混杂着往温浅清心脏的位置吞吐。

她说：“你分给我的却是最少的。”

温浅清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她没来得及说话，身体的异样感就如海浪般一层一层席卷而来。

南筱竹是跪着，但居高临下的掐住她的腰，让她动弹都难。

她都受着。

末了，南筱竹就躺在她身边，双臂交叉着置于脑后，像是清醒了。

温浅清胸口起伏不定，用了很久才把呼吸平稳下来。

她望着天花板，同南筱竹说：“要聊聊吗？”

南筱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语气很凶：“聊屁，反正到白天一样会吵架，我省的对你抱有期待。”

温浅清扭头，目光顺过去，只能看到南筱竹五颜六色的发丝。

“你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南筱竹不说话了，叛逆的用枕头捂住耳朵。

跟小时候一个德行，生她的气，但还是要来找她，主动来了又不低头，各种惹是生非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想要她道歉。

但温浅清就是那种把她腿打断了都说不出几句软话的人。

身上黏糊糊的，她也没心情跟南筱竹多聊，掀开被子打算去清洗一下。

南筱竹一把把她拽回来，从后面抱着她不让动。

很霸道，很无理取闹。

温浅清没动，等她说话。

南筱竹是耐不住的性子，没撑多久就问她：“你赶我走那年，有没有希望我这样，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温浅清沉默。

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一圈清凉。

南筱竹撒手，“当我没问。”

温浅清才说：“有吧。”

有吧，有吧？有……吧？

南筱竹换了几个语调想这两个字的意思，都没能确认温浅清的心思。

到底有还是没有？

温浅清起身，长发倾泄下来，在月光里荡漾。

南筱竹盯着看。

温浅清突然转头，对上她目光。

“明天是周末。”

南筱竹猝不及防，“哪样？”

温浅清垂眸，语气很缓很慢，声音也压着：

“要不要，跟我看个电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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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