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探身到门口，看着谈少凛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缩回去。

她将门反锁，舒服地躺回沙发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中午她才起来，拿着谈少凛的银行卡出门。

她所在的栗山市是一座海滨城市，有点像她以前所居住地方，但又没有一处是她所熟悉的。

她没有零钱打车，索性一路上问人，大半个小时才找到附近的商场。

她不知道银行卡里有多少钱，还特意去查过。

看到卡里有十一万存款，她先拿了两万出来，就怕等下找不到刷卡的地方。

接下来她要买手机，要去超市买日常用品，肆无忌惮地购物让她暂时把烦恼都放到了一边。

002数次冒出来，提醒阮辞去找谈少凛，刷存在感。

她都当做没听到。

这种自由自在活着的感觉太好了。

反正谈少凛又不可能跑掉。

002被气得不行，丢下一句就消失了。

【哼，又是一个说不通的犟种！】

阮辞不用想也知道，002之前绑定过一个宿主，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晚上八点，谈少凛回到公寓。

屋里没有灯光，很安静。

女生已经离开，但她生活过的痕迹，却依旧明显。

鞋柜前的拖鞋，茶几上的一次性杯，沙发上叠好的毯子，阳台上飞舞的女生衣服……

谈少凛将门关上，将乱七八糟的拖鞋放好。

又把一次性杯扔到垃圾桶。

他转头看向阳台的方向，迈步走过去。

那张卡里有小十万块，她拿着能用上一段时间。

如果她聪明一点，也可以以此为本金去赚钱，所以她没有必要再纠缠着他，继续看他脸色。

她走了，是一件好事。

他将女生的衣服收回来。

正要扔到垃圾桶里，他却忽然看到前方出现阮辞的身影。

她环着手臂，嘲讽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控诉，“谈少凛，你干嘛扔我衣服？！”

他的动作当即顿住，“我……”

再眨眼，阮辞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形销骨立，血色尽失的女人。

女人穿着白裙，如同木偶一样，双眼是诡异的红色。

谈少凛敛眸，靠着沙发坐下，闭上双眼。

“阿凛……”

“阿凛……”

一声声冰冷的呼唤就像是在耳边，裹着阵阵阴风，钻入他的耳朵里。

他闻言睁眼，就看到在眼前炸开的血浆，混杂着白色脑花。

他黑眸里生机一点点被剥夺，沉寂中隐隐有什么在挣扎。

蓦地起身，他穿过阴风走向卧室。

拧开药瓶，吞下两颗药，他抬头看向四周，什么也没有。

他重新走出客厅。

机器人将地板清洗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沙发上那堆衣服，还有用过的毯子，神情发怔。

阮辞真的有来过吗？

还是说，其实几天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麻木地取来一个垃圾袋，将沙发上的衣服都塞进去。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让他回过神来。

他站在门后半晌，再一次听到敲门声，才将门打开。

阮辞站在门口，笑嘻嘻看着他，“我回来啦。”

楼道里的光是那么惨淡冷硬，但是落在她身上似乎变得柔和和神圣起来。

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桃花眼微微眯起，漾着轻浅的笑意，水光盈盈。

他赋予阮辞最明艳昳丽的容貌，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是让人看过后无法忘记的绝色。

见谈少凛杵在门口，黑眸暗淡失神，阮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一边说着，一边猫腰从他身边挤到屋子里。

谈少凛转身，蓦地拽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阮辞。”

他抓得她手腕有点疼。

她抽回手，疑惑地看着他沉冷的脸，“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现在又想赶我走了？”

随后她便注意到，沙发上，她的衣服被装在一个黑色垃圾袋里……

“谈少凛！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吗？我就借住一个月！”

他竟然要把她的东西都扔了！

谈少凛神情恢复平静，“哦，我以为你拿着我的卡跑路了。”

阮辞：“……”

“我怎么会呢？你就没发现我一直在刷你的卡？我能跑哪里去？”

她走到沙发前，将自己的衣服倒出来，“你没弄脏我衣服吧？”

谈少凛看着鞋柜旁的大袋小袋，“你还在乎这点？”

阮辞想起今天刚刷爆他的卡，那点恼火也自然被抚平。

“我买了手机和衣服，花得多了点，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主要是天气冷，需要的衣服比较多……”

“给你的卡，你就用，不用跟我汇报。”

“你画漫画是不是赚很多钱？”

谈少凛自然没回答。

但阮辞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不少家底。

今天她从002那里套不少话，谈少凛其实是出身豪门，但似乎跟家里断绝来往了，多年来一直流浪在外。

“我还加了好友。”

阮辞把新手机亮出来，屏幕对着谈少凛。

上面的确有两个联系人。

“好友？”

“嗯，路上遇到的，都是很帅的体院小哥哥。”

“……”

谈少凛根本不在意。

阮辞却很乐意分享，“我跟你说，真的很帅，跟你画的靳奇有得一拼。”

谈少凛：“……你喜欢靳奇？”

阮辞给他一个眼神，阴阳怪气地说，“我喜不喜欢，你自己不清楚？”

谈少凛：“……”

阮辞话题一转，“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公寓月底招租，就在七楼，到时候你帮我租下那套公寓，我就不用整天烦你了。”

谈少凛神情微顿，“嗯。”

她总是一副大小姐的语气，听久后，他竟然还习惯了。

谈少凛在原地站着那么一会儿，她那张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我发现了，你们这里的世界，跟我那里差不多的，但最新出的手机贼牛，拍照好好看，都不用p！”

谈少凛听着她的声音，环视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灯光似乎都比平时要亮堂。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阮辞给谈少凛递过去，“元……莫寒打来的。”

谈少凛拿过手机，转向阳台的方向。

一接通，元莫寒的大嗓门就传出来。

“谈少凛你交女朋友了？我一看到网上那个视频就认出你了。”

“什么视频？”

“我发链接给你了。”元莫寒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你脾气是差了点，但也不会小气到让女朋友吃剩菜剩饭啊，你是不是被谁针对了？不对，不熟悉的人估计也认不出你啊……”

“打住，回头再跟你说。”

谈少凛点开视频，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抿唇挂断电话。

“咦……这不是我吗？”

阮辞已经凑到他背后，正探着个脑袋看视频。

他微微侧头，就差点碰上她脸颊。

他拧紧眉，将她脑袋推开。

她顺手将他手机拿走，“怎么回事？我们昨天被拍了！”

视频里，她风卷残云一般吃饭，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谈少凛本来叫了三碗米饭，老板以为是他要吃两碗，但实际上是阮辞要吃。

视频里，她起身去拿谈少凛手边的那碗米饭，将剩菜的全都倒在碗里，搅拌着来吃……

虽然看起来不太雅观，但真的好吃。

也不知道这拍视频的人怎么回事，稍微一剪辑，就搞得她好像在吃谈少凛不要的剩饭剩菜。

放出视频的博主还添油加醋地说视频里的男生态度如何恶劣，如何没有家教。

然而视频的焦点一直在阮辞身上，谈少凛不怎么露脸，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把他扒出来，要不然网友肯定要骂他的。

【小姐姐长得好漂亮！！但她怎么好像被虐待了，没吃过饭吗？】

【她怎么这么惨，捡男朋友剩饭吃？】

【都这样了，还不分手？？】

【王宝钏看到都要让位了哈哈哈恋爱脑真可怕！】

【不是，有没有人认识这小姐姐，以她的条件都可以当208了，真不至于这么卑微！】

【这视频分明是剪辑过的，原博主已经删除了，一看就是心虚，大家不要当真了！】

“对啊，就是恶意剪辑嘛！”

阮辞笃定地说，“一定是那个男生拍的！”

她倒不怕被网友讨论，但博主的行为太过恶心，她已经和002商量，看有没有办法揪出他。

而谈少凛已经拿着他的手机回房了。

002说：【嗨呀，反……谈少凛可是学计算机的，他想要找出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阮辞：【谁让我对他不了解呢，你也是想让我赶紧攻略他吧，可你为什么还老是藏着掖着的呢？】

002：【这还不是因为——宿主你安心看戏吧，多赚功德，迟早能兑换他的资料！】

阮辞撇嘴，这破系统藏着不少秘密呢。

果然，阮辞就是叠个衣服整理好沙发的功夫。

那个视频下的评论就变天了。

博主拍视频公开道歉，痛哭流涕说自己恶意剪辑，随后还将原本的视频打码发出来。

那个视频还挺长的，女生全程低头干饭，吃得可凶。

男生中途加茶水，加菜，加米饭……哪里是虐待她了？

分明是当成祖宗一样供养起来好吧！

谁家女朋友能干完这么多饭菜？

阮辞感觉很丢脸，拍着谈少凛的房门，“谈少凛，你让他把视频都删掉！丢不丢人啊！”

谈少凛沉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吃都吃了，还嫌丢人？”

阮辞：“你管我！”

谈少凛：“……”

卧房里，谈少凛将电脑关上，看到编辑打来的电话，直接挂掉。

手机里编辑发来的消息已经99 。

他正要放下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他看着那串号码，犹豫一下，才接通。

那边没有马上说话。

谈少凛也没有出声的意思，在他要挂断前，清脆沉稳的女声传过来，“阿凛，交女朋友了？”

谈少凛整个人一僵，握着手机的手不觉用力，关节微微发白。

那个视频热度很高，谈紫沅在传媒行业，自然会注意到的。

他最终也没开口说什么，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丢到桌面。

他浑浑噩噩起身，带动椅子往后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隔着门，客厅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伴随着悲情的bgm。

谈少凛走出卧房，看到电视机里，女人抱着死去男人仰天大哭，凄惨至极。

门窗紧闭的客厅里回荡着哭声和悲切的配乐。

刚充完电的机器人又开始勤勤恳恳地洗洗拖拖。

与此同时，门口的地方，阮辞双手拿着抹布，正在努力擦拭着那块地板。

机器人不小心碰到她，她轻轻给它一脚，嘴里嘟囔，“这块我来，你去那边……”

机器人：“……”

谈少凛：“……”

半晌，他周身的压抑感退去，看着女生的背影问道，“你在干什么？”

阮辞听到也不回头，继续擦地板，语气哀怨，“刚才超市那边给我搬东西进来，踩脏了你地板，我给你擦干净呗。”

擦归擦，偏偏她还一副被迫害的小黄花菜的模样。

谈少凛：“我没让你擦。”

阮辞把破毛巾一扔，“好，那我不擦了。”

看着水渍弄得到处都是，谈少凛颊侧肌肉隐隐跳动，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冷冷道，“擦干净！”

阮辞兰花指一甩，指着他，“你看，你就是在奴役我！”

“……”

谈少凛捏着眉骨，转身回房。

不行，再对着她，他会被气死的。

这会儿他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其他糟心事，只有一个昂首挺胸凶巴巴的阮辞，不断挑衅他紧绷的神经。

他重新坐回书桌前，也不看手机信息，而是飞快下载了一个阅读软件。

注册登录，搜索书单。

《慢养：给孩子一个好性格》

《最好的方法给孩子》

《巧用表扬教出好孩子》

他专门收藏人气高的书，看得认真，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向来认真好学，索性下单将书买下来，想着总能用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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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