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给沈不辞打了12万的欠条,他没收,分别要了他和王成家66元,就撂下句“符水不可再喝”上了王成送他们回观的三蹦子。
苏渺抱着无毛猫也赶紧跟了上去。
车里被村民放了各种蔬菜、瓜果、甚至还有辣椒酱、酒酿圆子,车外头则是众人一喋喋的感谢和“真是神仙啊”的惊叹。
苏渺相信,青云观这次是真的打出了名声,至少在凤阳村村民的心里那可是超越了大觉寺的存在,一骑绝尘。
无毛猫像是被那邪物抽干了精气神,一直睡到苏渺洗漱完才苏醒。苏渺喂了点剩的米饭给它,无毛猫也吃得欢腾。
苏渺对着周韵的微博比对了一番,确认这就是她丢失的蓝眼斯芬克斯无毛猫无异。
“小祖宗,咱们明天一早就把这猫给周韵送去吧!”苏渺兴奋地扒拉躺在摇摇椅上、咬着棒棒糖假寐的沈不辞,大钱钱要来了的喜悦怎么都压制不住。
月上中天,蓝花楹散发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又带着阳光的温暖,沈不辞骂了声:“聒噪。”似乎是累了,起身回了修缮好的寮房,并随手关了门。
“真是阴晴不定。”苏渺戳了戳无毛猫的小脑袋,撇了撇嘴。
门后的沈不辞双眼血红,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收在袖子里的黑色鸦羽突然阴寒刺骨,嵌在他莹白的肌肤上,丝丝黑气如活物般向他脖颈上的红痣缠去,无数黑线以红痣为圆心以血管为脉络,飞速向着心口游动。
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刺骨的寒意与撕裂般的痛楚。
他闭上眼,指尖艰难掐诀,微弱的金色灵光自丹田升起,试图包裹、炼化那顽固的魔气。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浸湿了发梢,小小的身躯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唇瓣被咬得失了血色。
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
财神殿旁的蓝花楹花朵簌簌而动,连带着空中的月亮都变得晦暗不明。
“明天不会有雨吧!”
累了一天的苏渺吐槽了一句,打了个哈欠,抱着吃饱了的无毛猫回了沈不辞隔壁的寮房。
第二天上午,苏渺帮着刘丽和程文一起在破烂的各神殿摆放了花、灯烛、水果贡品,又在锈蚀得不成型的香炉里烧了表纸。
俩人见神殿破败的实在是厉害,很是过意不去地又各捐了2000功德款,还非要苏渺收下。附近的乡邻也来了多人烧香跪拜,一时之间,青云观内青烟袅袅,人头攒动,倒是真有些香火旺盛之感。
苏渺忙活了半上午才闲下来,与周韵通话,获取了别墅的地址。她抱着那只恢复了些许精神的无毛猫,拉着一脸冷淡、叼着棒棒糖的沈不辞赶紧赶了过去。
别墅在市南秋水湖畔边,环境幽静,均是独栋。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保姆。
“青云观的道长是吧?快请进,周小姐正好有个采访,麻烦你们稍坐一会儿。”保姆将俩人领到小亭子里暂做休息。
繁琐的洛可可小楼下有个大花园,里面盛放着繁茂且颜色丰富的矮牵牛。而周韵一身米白色纱裙,正微笑着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秋千架上,十来个工作人员围着她拍摄。
三十出头的她,妆容精致,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对着镜头时优雅微笑,只是那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弧度完美却缺乏温度。
“……是的,我和我先生的感情很好,他很爱我。我是个智性恋,最欣赏和羡慕的就是他的才华和高学历,前年我先生还推荐我去他的母校读了MBA。他虽然是做金融的,但对文学、艺术都很有见解。”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设计夸张的钻戒。
“我们很喜欢小动物,‘脉脉’就像我们的孩子。它走丢这两天,我和我先生真的很着急……”
她说着,眼圈瞬间红了。
苏渺撸无毛猫的动作慢慢变缓,周韵的表述很流畅,却莫名觉得有些违和。她提及她老公时,眼神里没有光,更像是在背诵一篇精心准备的稿子。
不一会采访结束,记者和摄影师笑着夸赞周韵优雅、美丽,称赞她今年在大热剧里客串的角色塑造的无比感人。
苏渺却记得,她应该在剧里就出场了一集。
周韵微笑而又疏离地谦虚道谢,一身黑色西装利落干练的短发女经纪人拍了拍她的手,主动送工作人员出门。
“谢谢你们找到我家‘脉脉’。”
待众人走后,周韵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走到亭子里,语气礼貌地向苏渺致谢,但是眼睛却完全没看人。
苏渺:“……”
看来私下里脾气不好的传闻是真的。
“意外寻到而已。”苏渺将怀里的猫放到了石桌上。
而无毛猫“脉脉”,在听到周韵声音的瞬间,非但没有亲近地跑过去,反而浑身毛发微竖,尽管它没什么毛,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敏捷地窜到了大理石亭柱上,警惕地看着下方。
周韵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对着苏渺笑了笑:“脉脉有点怕生,这次吓到了。”这笑容和解释说不出的怪异。
“辛苦两位了,苏天师请出示收款码,20万酬劳我转你。”她说的有些急促,苏渺心道也许是后面还有事,忙打开了收款码。
酬劳立马到账,苏渺看着2后面的五个零,小心脏怦怦跳。杏眼眯成了一条线,笑着谢了后,拉着全程事不关己、默默吃棒棒糖的沈不辞准备离开。
周韵却顿了顿,像是解释般补充道,“你大热天带着孩子寻找脉脉不容易,本应多点酬金,我先生……他不太喜欢我花费太多,觉得要理性消费。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你家孩子真漂亮!”
她的眼神突然聚焦到了沈不辞身上,一闪而过。
苏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周女士,脉脉它好像……状态不太对,似乎很不安。”
周韵的眼里流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无奈,最终化为淡淡的掩饰:“可能是吧,回来就好。我之后会好好安抚它的。”她似乎不想多谈,准备送客。
苏渺想着能花20万找猫,应该是个爱喵人,估计自己多虑了。苏渺挠了挠头,和沈不辞一起快步走出亭子。
身后传来保姆和周韵的对话。
“这青云观挺灵验的。”
“她们运气好罢了,一个年轻女生,也就打着道观的名字赚点钱罢了。”
后面这句是周韵说的。
被藐视的苏渺:“……”
看在20万的份上,算了。
她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周韵采访时坐着的秋千架,看见上面坐着一个一身红裙、长发及腰的七八岁小女孩,不……不是坐,应该是飘在秋千架上,因为她没有腿。
苏渺心里猛地一悸,差点叫出声来,她再定睛看时,秋千架上只有不知何时跑过去的脉脉。
是眼花了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不辞。
只见他正眯着大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院子,最后定格在周韵戴着的铂金手镯上。
他把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嘎嘣”响,小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意。
从周韵家出来,走到别墅区外,苏渺才忍不住开口:“祖宗,你刚才也看到了是不是?那小孩是怨灵……还有周韵养的小鬼?她好像有点怪。”
“嗯。”沈不辞淡淡应了一声,小短腿迈得优雅闲适,“她身上有东西,不是怨灵,是魇术。很阴损的手段,扭曲心智,蚕食气运,亲近之人才能下。”
“亲近之人?”苏渺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说她老公……”
“苏天师,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一辆黑色的捷豹停在两人旁边,车窗摇下,驾驶位上的女人正是周韵的经纪人秦月,她摘下戴着的墨镜,扫向苏渺和沈不辞的眼神如猎豹般锐利。
刚刚八卦完的苏渺心虚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打了车。”
“那苏天师路上小心,毕竟带着小朋友。”
秦月挥手合上了车窗,车子绝尘而去。
苏渺蹙眉,她那后半句难道是在威胁自己?
不会是听到她和沈不辞的对话了吧,不应该啊!
苏渺想起沈不辞说的亲近人种下的魇术……那人该不会是秦月吧。
“那……周韵会怎么样?”
沈不辞停下脚步,仰起小脸看着苏渺,深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与笃定。
“不出三日,她会意识到气运被夺,她身上的魇术开始反噬,令她痛不欲生,她会哭着来求本座。”
“她为什么会突然意识到气运被夺?”苏渺忙问道。
“因果循环、天机少窥。”沈不辞瞥了眼苏渺,“尤其是你,少问点为妙。”
知道沈不辞是嫌弃自己聒噪,苏渺忙闭了嘴。
洛城的夏日阳光灼人,苏渺带着沈不辞走了快一公里,还没到公交站。
“你没打车吗?”沈不辞瓷白的小脸被晒得通红,细密的汗水沿着肉肉的小下巴流进了衣襟里,道袍后背湿了一片。
“马上就到了,还有200米,加油哦!”
苏渺也是汗流浃背,但是从这打车到道观要六十多块钱,好贵!
“来的时候你说没钱,所以坐公交。现在有钱了怎么还是坐公交?”沈不辞停在行道树荫下,掏出一个橙子味的棒棒糖,咬的嘎嘣响,眼神不善地瞪她。
“小祖宗,车站就在前面了。”苏渺她自己节俭惯了,但是看着玉雪可爱小娃娃的祖宗一副快中暑的样子,不免也心生了一点惭愧,掏出纸巾想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珠,被沈不辞躲开了,她又嘻嘻笑着用手给他扇风。
“哎,苏天师,小神仙!你们怎么在这?”一辆皮卡车停在俩人跟前,王成黑胖的大脑袋伸出车窗。
“我们刚把猫还给了周韵。”苏渺瞄了眼他空荡荡的车厢,“你这是?”
“我媳妇让我到旁边商场买俩空调,这天太热了。要不你们上我车吧,我载你们回去,这边不好打车。”王成笑的憨厚。
敞篷车,凉快又不晕,苏渺巴不得坐,赶紧拉着沈不辞上了皮卡的车厢。
俩人蹲在小马扎上,车动风起,心情瞬间舒畅。
不过,苏渺也就舒畅了一会。
到了商场,沈不辞逼着她买了四台空调,三个放寮房、斋堂,一个柜式的竟然是搁在蓝花楹树旁,用于乘凉。
“祖宗,你真是我祖宗!”苏渺看着叮一声出去的一万块钱,真是小心脏在滴血。
王成打趣她:“赚钱就是要花的。青云观刚修好了寮房和斋堂就进账了20万功德款,风水宝刹,天神庇佑,苏天师以后绝对不差钱!”
苏渺想到了待解锁的十亿遗产,又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和王成谈了财神殿的修缮工作。
“财神爷,你可要保佑我大赚才行!”苏渺双手合十祝祷的模样,引得沈不辞蹙眉,苏渺想到破烂的祖师殿心头一紧,忙干笑道,“咱们这不是太穷了吗?先赚钱排第一嘛!我回去就把祖师排位挪财神殿,您看如何?”
沈不辞白她一眼,扭过头无视她,总觉着这种抠搜爱财的情形,熟悉得碍眼。
青云观内,蓝花楹树下的摇摇椅、西瓜、空调凉风压下了他心底的不悦。
看着吃瓜的小祖宗惬意地眯起了眼,苏渺趁机又让他画了十张平安符。
王成离开青云观前特意找沈不辞请了四张平安符,给了两百块香油钱。说是那日要不是自家老婆把平安符给了小儿子,当时被程老太太带进水里的就是小儿子那个旱鸭子了。
平安符、桃花符、升学符……,想到此,苏渺只觉得钱滚钱,眼前一片金灿灿。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傻笑。
“喂,是苏天师吗?我是周韵家的保姆陈姐。”电话里的声音充满恐惧,音量压得很低,“脉脉死了,被开膛破肚,里面塞满了头……头发……”嗤啦啦的电流声使得信号断断续续,“周韵手上都是血,好像是她杀了脉脉,苏天师那么爱脉脉,怎么下得去手,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陈姐似乎躲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颤抖的声带通过无线电波牵动得苏渺都跟着心颤了颤。
“是不是其他人干的?小孩子……”
电话里传出唤陈姐的男声,有些不耐烦,让她赶紧把死猫扔垃圾桶。一点都不像周韵说的——她和她先生把‘脉脉’当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周家就没有小孩子!”陈姐很快打断了苏渺的话,“李先生回来了,他又在和周小姐吵架,不好意思苏天师,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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