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落身的刹那,何舒云只觉浑身经脉都似被温水浸过,先前奔逃的疲惫、见血的惊惧,竟在瞬间消散无踪。
她抬手抚上眉心,那片槐树叶的凉意还在,可此刻又多了层温润的金光,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光里往外钻,要将她骨子里的坚韧,都揉进这突如其来的“天命”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桃凑过来,声音发颤,“舒云姑娘,你身上的光……”
何舒云没答,目光望向光门。那道亘古的声音又响了:“镇妖碑碎则两界通,通则戾气漫,汝乃百年难遇的‘灵心者’,可承封印之责。”
“灵心者?”山观念收了剑,眉头紧锁,“古籍载,灵心者非仙非妖,却能融两界之气,原来竟是真的。”
砚舟也走了过来,他白衣上的血迹还未干,琥珀色眼眸里却满是郑重:“天命选你,非因侥幸。你本就有颗通透心,困于樊笼却不沾泥污,遇妖不惧反存善念——这便是‘灵心’。”
何舒云垂眸,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娘曾说,“心若定,樊笼亦是天地”,从前她不懂,此刻倒有些明白了。所谓天命,或许从不是强加的责任,而是让她顺着自己的本心,去做该做的事。
“可我只是个凡人,如何能承封印之责?”她轻声问,不是退缩,是想知根由。
光门中的声音淡了些,却更显威严:“汝之灵心,可引妖界清元,可纳人界正气。需寻三样物事——妖王心头叶,捉妖师手中剑,灵木之精魂。三者合一,可重铸镇妖碑,再封妖冢。”
话音落,光门渐散,星轨虽仍乱,却已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丝条理。
山观念握紧手中剑,看向何舒云:“我这剑乃玄铁所铸,浸过百年符水,算得‘捉妖师手中剑’。只是……你当真要做此事?这一去,怕是凶险万分。”
何舒云抬眼,目光清亮:“妖冢裂,两界危,我若退缩,便是看着戾气伤人性命、害妖失所。何况砚舟为护我已涉险,阿桃为帮我亦奔走,我没有理由躲。”
砚舟看着她,眼底泛起微光。他活了千年,见多了趋利避害的人,遇多了畏难而退的妖,却第一次见这样的凡人——明知前路难,却仍要凭着一颗心,闯一闯。
“妖王心头叶,便是我本体槐树的核心之叶。”砚舟轻声道,抬手间,一片莹绿的叶子从他掌心飘出,叶脉间泛着金光,“此物需在重铸碑时用,我会护你寻灵木之精魂。”
阿桃也忙道:“灵木之精魂!我知道在哪!城南百里外有片古林,里面有棵千年樟树,它的精魂最是纯净!”
何舒云看着眼前的一人一妖一桃,忽然笑了。从前她以为,自由是逃出教坊司,是像风一样无拘无束;此刻才懂,真正的自由,是心有所向,便敢一往无前。
“既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她轻声道,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
夜色渐深,妖冢方向的戾气弱了些,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重铸镇妖碑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何舒云握着那片妖王心头叶,只觉掌心温热——这一路,纵有险,亦有伴;纵有难,亦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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