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眼就看出了莘凝的犹豫，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语气还带着些亲昵。
“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作风。”
莘凝呵呵笑着，小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皇后娘娘，我已经找好了一个顶顶好的师父教我骑马了。所以，就不劳烦宫中的师傅了。”
皇后一听就明白了，虽然有些怀疑那位‘师父’能不能狠得下心来教导这丫头，可既然说都说出来了，皇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也好。学会之后要记得向本宫说一声才是，今年秋猎本宫还想带着你一块去狩猎呢。”
莘凝笑眯眯地点头应是，心中暗自叹息：皇后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吧！就她这技术，能骑着马安稳跑上几圈就算不错的了，哪里就能上马打猎了？
美滋滋地牵着马回了家，莘凝按着流云的‘辈分’给这马起了个名字，叫‘流星’。这样一说出去就能听出来是一家的，两匹马相处的也极为融洽。
流云很有当大姐的风范，吃东西的时候还懂得谦让呢。
接下来的几天，莘凝可是忙坏了。白日里要进宫帮皇后筹办牡丹会，等湛钧下值后顺道接她一起回家。莘凝自己都说，她像是在坤宁宫里挂了个职似的。
回了家后还是不能歇着，之前皇后赐给她的宅子还没收拾妥当呢。
莘凝空了的时候和湛钧去宅子里看了一眼，一应的家具陈设倒都是齐全的，只是少了些人气，看着阴森了些。
莘凝不打算买人，只打算雇几个洒扫庭院、浆洗衣服的便足够了。灶上倒是可以再雇个厨娘，也好帮着孙嬷嬷分担些。
但是院子里人太少了的话，难免会显得空荡荡的。莘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养些猫猫狗狗。既可以看家护院、捉鼠驱鸟，又可以随时撸上一把可爱的毛茸茸。
这个想法湛钧听后也是非常赞成，不仅如此，还自告奋勇担下了去寻猫崽狗崽的任务。
剩下雇人的活自然就是莘凝的了，为着这个，莘凝也是颇为费神。
莘凝给出的待遇很好，又不用签卖身契，想来的人倒是不少。只是其中鱼龙混杂，难免有些心思不正之人混了进来。
为了以后的安稳，莘凝宁愿现在多费些心力仔细盘问，也好过日后再留下隐患。
这天光是为了找个厨娘莘凝就问了不下十来个人了，吵吵嚷嚷了一天，莘凝只觉得头都快大了。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少了一个人，莘凝才意识到湛钧今日竟然不在。
这可是奇了，自打莘凝出了贾府，除了在京郊庄子上住的几日，其它时候湛钧可从来没有缺席过一顿饭的。
问过了孙嬷嬷，莘凝这才知道，自己下午忙着的时候，有个年轻后生上门来传过话，说是带了湛钧的信来的。
拆了信一看，湛钧在信上说今夜与同僚相聚就不回家吃饭了。晚间许是会回来的晚些，让莘凝不要担心。
莘凝这下是真好奇了，湛钧在宫中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差，这还是第一次和同僚相聚畅聊呢！
以前莘凝还有些担心湛钧的性子会和那些侍卫有些合不来，毕竟能当皇上近身侍卫的大都是京中名门之后。
有能力又家世不俗的人难免会心高气傲些，虽然知道湛钧不是软包子的性格，可莘凝还是会担心湛钧会受到孤立什么的。
不过自打上回在宫中看到湛钧和身边同僚的小动作后，莘凝倒是终于放下了心。
这下都能在别人家留饭了，可见是相处的不错。
到底还是担心湛钧可能会喝多了，莘凝让孙嬷嬷煮了锅醒酒汤放在她屋里的小炉子上温着。
莘凝拿着记着人名的册子时不时勾画几道，突然听到院子里似乎传来一阵响动。
凝神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又好像不见了。
莘凝放下笔摸了把剪刀握在手中，又悄悄走到门后拿起门栓。
摇曳的烛光中，门外似乎有一道人影越走越近，莘凝屏住呼吸紧紧攥住手中的剪刀。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凝儿，你可是还没睡？”
虚惊一场的莘凝，没好气地一把拉开房门，眼神锐利地盯着门外一脸莫名的湛钧。
“院门锁了，钧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都快吓死我了！”
此时莘凝一手握着剪刀，一手举着门栓，看这架势就格外唬人。
湛钧自知理亏，忙低头认错。
“是我不好，本想着别扰了你们休息，这才没敲门翻墙进来的，没成想竟吓到你了。都是我的错！”
湛钧认错的态度太快，莘凝除了有些被吓到之外，倒也不是太生气。
“算了，先进来再说吧。”
湛钧抬头看了看月亮，一时有些犹豫。
“这么晚了，我还是……”
‘咚’的一声，莘凝把剪刀重重拍在桌上，微笑着一言不发地看向门外的湛钧。
“我还是赶紧进来，等下别再着凉了。”
极有眼力见的改了话头，湛钧老老实实进了屋，端坐在莘凝面前。
莘凝双手抱胸，向着小茶炉的方向努了努嘴。
“喏，那上面温着醒酒汤，钧哥哥自己盛一碗喝了吧。”
湛钧此时显得格外乖巧，拿碗盛了醒酒汤几大口就喝完了。
见他喝完了，莘凝向前探了探身子，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几下。
“好像有种很好闻的香味？像是玉华香的味道。此香香气浓郁，留香持久，多是女子爱用的。看来钧哥哥今天这顿晚饭吃得很‘活色生香’啊！”
看着笑眯眯的莘凝，湛钧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生怕莘凝会误会，赶紧出言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今夜我是跟着赖尚荣后面去了酒楼。前几日刚托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今晚就碰上了赖尚荣约见吏部员外郎，为了探听他们说了些什么，我这才跟着一起进去了。那赖尚荣出手倒是阔绰，开得都是最好的包间。我在旁边也开了一间，应当是酒楼里面点的香，我只是无意中沾染上的。”
莘凝盯着湛钧，慢悠悠地问道：“哦？竟是这样？那钧哥哥打听赖尚荣做什么？他一向都是和贾宝玉、薛蟠那几个少爷混在一起玩的。”
湛钧这时真是问什么就说什么了，“之前听凝儿你提过一嘴，那赖家替赖尚荣捐了个知县的官儿。自打皇上继位后，一直想要清查朝中吏治，奈何这积病已久，一时竟也找不到由头发作。我早就暗中查问过了，赖尚荣原本只是个闲差，陆陆续续给上峰和吏部员外郎送了十来年的钱财，这才得了个县官。”
莘凝之前只是无意间听到赖嬷嬷要请贾母去自家吃酒，说是为了庆贺自家孙儿升官。倒还真没想到，这个县官竟是捐了十来年的钱才得来的。
这可真是……“可见这赖尚荣也是个没什么才干的，宁愿花十几年不停地给人送好处，也不愿意多费些精力提高自己。这样的人当了一地父母官，日后也不会做什么实事的。”
莘凝不住摇头叹息，她当然也看不惯这样汲汲营营的小人。
湛钧将小茶炉上的醒酒汤喝完后，把茶壶放上去热着。这时见水热了，立马倒了一杯热水放到莘凝手边。
见莘凝如此义愤填膺，湛钧连连点头附和。“凝儿说得没错。那赖尚荣又何止做了这一点恶事，你当他这官位是怎么来的？原本应当去赴任的新任知县在途中突遭恶匪劫道，不幸丧生，后来这位置才落到了赖尚荣的头上。”
“哪有这么巧的事？”
谁会去劫一个新任知县的道啊？那些土匪劫道只是为了钱，又不是活腻了！
“胆敢截杀朝廷命官，这样大的事难道没有人去查吗？”
湛钧摇头，“奇就奇在这儿！朝廷自然派了人去查，最后却一无所获。”
莘凝听得入了神，湛钧却停住不说了，莘凝也顾不上自己还在冷脸了，继续追问着。
“那还有后续吗？”
湛钧喝了口水润润唇接着说了自己的发现。
“刑部每年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就是那名主理的官员也没受到什么责罚。而且就在出事后半年，主理此案的那名官员的娘子开始频频出入一家古董铺子，身上穿戴的衣衫首饰也越发富贵起来。更巧的是，那家古董铺子的掌柜也和贾家有着不小的关系。”
古董商人、贾家……
莘凝猛地抬起头，说出了一个名字。“冷子兴！”
“就是他！凝儿也识得那冷子兴？”
听到这个名字，莘凝已经大概猜到了些许内幕。
“那冷子兴是周瑞家的女婿，和贾雨村相处的甚为契合，就是和贾府里年轻一辈的几个相处的也算不错。只是我在贾府时倒还真没听说过他和赖家有什么关系的。”
湛钧手指轻点桌面，思考了一瞬。
“放在明面上的关系倒不稀奇，从我查到的那些事来看，赖尚荣和冷子兴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