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非玉缩在洛闻初怀里,洛闻初胸口处全是他的泪水,而沈非玉还在不停哭泣打嗝。
“非玉!非玉、沈非玉!”洛闻初使劲的拍沈非玉的脸,不知沈非玉究竟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若再这般沉沦下去,铁定没救。
“呜。”沈非玉打了个哭嗝,双手揪住洛闻初的衣襟,脑袋不断的往洛闻初怀里撞,又一下撞到了洛闻初锁骨,疼得他差点把人从身上掀下去。
“我可不是墙啊。”洛闻初撑着沈非玉的脸,骂骂咧咧的往床沿挪动,“咱的胸膛也就比豆腐硬一点儿罢了,你再怎么撞也——诶诶诶!祖宗快松口,咬不得咬不得。”
却是沈非玉“撞墙”受阻,开始咬自己的手指,他带了十足的劲儿,一口下去就是两排见血的牙印。
洛闻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沈非玉的嘴,趁着没阖上的时候,抓起细绢直接塞进他嘴里。
沈非玉含着细绢,眼角挂泪,看起来莫名委屈:“呜?”
“呜个屁,再呜呜,把你踹下去。”
“呜……嗝。”
听起来更委屈了。
洛闻初深怕沈非玉把细绢吐出来再进行疯狗一般的无差别攻击,抬手卡住他的脖子,指腹触碰到濡湿细腻的肌肤,洛闻初呼吸一紧。他眯起眼,手指无意识摩挲两下,也不管身处梦魇的人能否听见,覆到对方耳边,喷出的气流灼红了耳根。
“沈非玉,听着,在我还没同意你退出门派之前,你永远是我凌绝派弟子,不可私自斗殴,不可违背掌门命令,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现在,我要你给我醒过来。”
洛闻初这厢絮絮叨叨的低语,似乎真的能传进沈非玉的梦魇中,他梗着脖子发出一声嘤咛,眉宇间沟壑深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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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主母扔出真相后,拽着沈明玉离开禁闭室。
黑暗中,只剩下沈非玉一人,他以头抢地,只为缓解心中的钝痛。
明明早就知道了,再次听见却还是疼得连不能自已。
这是沈非玉的噩梦,不知几时能醒。
“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还哭鼻子?”不知过了多久,木窗正对的墙面上盛着稀薄月光,随之而来的是青年上扬的尾音,“羞不羞?”
沈非玉抽了抽鼻子,噎了口气:“你是?”
“个小没良心的,今天下午我还对你招手了。”
今日最后一场比试,洛闻初持剑在战神像上落下九个字后,堂而皇之的向观赛众人招手,恨不得全天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如此做派,谁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沈非玉鼓颊,敛眉不语。
“没想到沈家少爷是个爱哭鬼,还恁的小气。”洛闻初啧啧摇头。
沈非玉脆生生的问:“谁小气了?”
“你呗,”洛闻初笑着比了个手势,“这么小一丁点儿,气量能大到哪里去?”
沈非玉气结。
鸿影说的不错,洛闻初这种人,果然最是麻烦,哪怕不去招惹,也偏要和你过不去。
“小公子,接着。”
下一秒,有东西摔在地面,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沈非玉摸索着拾起来:“这是铃铛?你给我铃铛做什么?”
“既然这事儿叫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但毕竟是你的家事,我看不如这样,你在这里待不下去的时候,就带此物上飞屏山凌绝派找洛闻初,也就是在下。那时,哪怕在下两袖空空,也定当倾尽全力给小公子搭个庇护所,捧着让你住进去。如此,你说好不好?”
沈非玉愣在原地,死死地咬住嘴唇,那串铃铛被他攥在手中,咯得手心钝痛。
许久得不到回答,洛闻初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到底好不好,给个话呗,小公子。”
“……好。”
这是照进他噩梦的星火微光,燃着了黑暗一角,狰狞咆哮的撕开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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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玉啊沈非玉,梦里究竟是有良人**,还是隐世秘籍?竟叫你甘愿沉沦迷失?还是说,你要违抗命令?那你可知要受到什么惩罚?先说好,抽几鞭子定是不够的,你——”
洛闻初止住话头。
眼前人睫毛微颤,缓缓睁眼。
洛闻初猛地收回手,盯着满手的晶莹,趁沈非玉还没清醒,又在他身上揩了揩。
“掌门?”沈非玉一开口,那细绢便滑了出来,洛闻初抖抖被褥,细绢乘着气流落到沈非玉看不见的角落。
沈非玉眼中碎光倾泻,嘴唇微张,似是梦呓,似是自问。他方逃离诡谲梦魇,梦里梦外皆是熟悉人声,外加醒来第一眼亦是洛闻初,沈非玉陡然恍惚起来,还以为自己是梦中那六岁孩童。
洛闻初复又将人轻轻拥进怀里,顺着背脊轻拍安抚:“醒了便好,再不醒,我可打算把你丢下了。”
说罢,衣襟蓦地被人揪紧。
洛闻初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骗你的。你做的很好。”
沈非玉眨眨眼,浆糊一般的脑子再怎么搅动依然是浆糊,他累极,梦里梦外都被折腾得够呛,醒来没多久便又阖上眼,沉沉的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呼吸起伏频率平稳,洛闻初松了口气,抬手一抹,便是一脸的汗水。
他咕哝道:“个小崽子,到底梦到了什么,真能折腾。”
陷入黑甜梦乡的沈非玉紧了紧手中的衣襟,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窝在洛闻初怀里,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非玉下意识拿脸蹭了蹭洛闻初的胸膛,口齿不清的答道:“梦里……有你。”
“嗯?梦里有谁?”洛闻初来了精神,诱哄道,“小非玉,乖啊,再说一遍。”
沈非玉已沉沉睡去,洛闻初再撬不出一个字。
他心道:这小崽子,可太磨人了。
视线下移,一口气差点走岔。
怀里人当真担得起春色无边四个字,白皙的俊脸酡红一片,冷汗与泪水交织濡湿了额发,丝丝缕缕的贴在额头与颊畔,殷红的嘴唇上还有几处破了皮。
仿佛经受了……
洛闻初心虚的别过脸,目光却不受控制的黏在沈非玉尖削的下巴,那处恰有一滴汗珠滚落,划过细致脆弱的脖颈,沿着锁骨往下淌,没入目光所不及之地。
为了给沈非玉取暖,两人都只着单衣,然而穿跟不穿,其实区别不大。
湿透了的白色里衣紧贴在单薄的躯体上,仿佛裹住了一只无处可去的孤魂。
洛闻初伸手在被褥里摸索,很快便寻到沈非玉脚踝,不禁咋舌:手腕细也就算了,脚腕竟也细拎拎的,不足一掌,能轻轻松松握在手中。
美人坐怀还能不乱,那是君子,而非洛闻初。
实在太磨人了。
各种意义上的。
洛闻初眼神晦涩难辨,隔了许久,他的手缓缓搭上沈非玉的肩。沈非玉动了动脑袋,发璇蹭着洛闻初下巴,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子,面上尤带一点儿依赖。
窗外月色撩人,流萤盛着人心底的那点儿不可言说闻风起舞,时合时散,直至晨光熹微,愁绪方沉淀下来。
待到日上三竿,沈非玉悠悠转醒。
睁眼便对上洛闻初含笑的双眼,“小非玉,早。”
“早。”
沈非玉迷蒙的从他怀里坐起来,乌发倾泻,遮了半个裸露的肩。洛闻初捻了一泄青丝缠在手指上把玩,另一只手搭在沈非玉腰间,仍旧笑盈盈的望着他。
沈非玉觉得不太对劲。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两个人、只穿里衣、睡在同一张床上,一个人还在另一个人怀里醒来,——若是一男一女,基本可以确定前夜的混乱关系了。
“洛掌门,昨晚,你我……?”
“你想问昨夜发生了何事?”洛闻初搭在沈非玉腰间的手后移,点着嶙峋骨节,一点一点往上爬。沈非玉眼睛瞪圆,整个人活脱脱一只受到惊吓后全身炸毛的白兔。
那只作恶的手最终扣住沈非玉后颈,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凸出的脊椎,亲昵的摩挲带着致命的引诱,一如洛闻初低沉的嗓音,“昨夜,你我同床共枕,仿若干柴遇着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便像这般。”
扣在后颈的手猝然发力,沈非玉完全没有防备,两人四目相对,均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呼吸交融,仿佛成了一体。
片刻后,沈非玉找回自己的声音:“洛掌门,还请自重。”
洛闻初从鼻中哼了一声,在沈非玉羞愤欲死的目光下扯开衣领,点着昨夜留下的“罪证”让他看,“你瞧,这儿难不成是我自己咬的?那我得多天赋异禀才能咬到自己的胸膛?”
洛闻初指的那处又青又紫,一看就知道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沈非玉只看了一眼,便羞红了脸,垂首埋进洛闻初颈间,只露出一双红得滴血的耳朵。
“洛掌门,是在下僭越,对不起。”
颈间传出细若蚊呐的致歉,洛闻初简直心情大好,堂而皇之的圈着身上人劲瘦腰身,侧首,嘴唇若有若无的触碰着沈非玉的耳廓,他故意压低声音逗弄道:“你若真心有愧疚,便答应我一个条件,也好抚慰我受伤的躯体。”
一听见“受伤”二字,沈非玉就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塞进去,全然没发觉某人的揩油行为。
“这样吧,你来当我的关门弟子如何?”
“啊?”
沈非玉抬首,只见洛闻初冲他笑得狡黠。
“剑术是没指望了,但我能教你关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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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沈非玉从洛闻初这里得知自己前几日的状况,又是一阵道谢。洛闻初告诉他,魔教的人已经被打跑了,沈非玉如梦方醒,四处寻找起陆纪明交予自己的信件。
“在找这个?”洛闻初扬手,沈非玉的目光立时追随而来。
“别看了,上面啥也没有。”
沈非玉沉默半晌,“大师兄……陆纪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闻初:“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们不妨边走边说。”
“走?”沈非玉警惕,“去哪儿?”
“当然是回门派啦。”
最后,沈非玉逃跑无果,被“身体受伤”的洛掌门一举扛起,按在马背上。
洛闻初翻身上马,从身后环住沈非玉的腰,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路上,洛闻初同沈非玉说起陆纪明的来历。
当年,他带领武林正派围剿魔教大胜归来,回程途中救下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这人便是陆纪明。
据陆纪明所说,他的双亲皆死于魔教之手,洛闻初怜他孤苦,就收了陆纪明作为掌门亲传弟子,同时也是门内大师兄。陆纪明也确实是个勤奋刻苦的好苗子,一点就透,不需要洛闻初教他什么。平日洛闻初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交由他来办,陆纪明完成得没有一丝差错。
一直到七年前,他才终于露出了马脚。
“那年魔教试图反攻,攻打不周门,不周门老门主请求支援,便是在那时,我无意中发现他在同外界进行信息传递。”不知是不是沈非玉的错觉,耳畔传来的声音混入风中,带着些微冷厉,“那一役过后,我便开始多加留意,三个月后,我确认了他魔教间子的身份。”
三年构建起来的信任,只消三个月便悉数瓦解。
说到此处,空余一声叹息。
“之所以留他在门派,无非是为了时刻监控,以及给魔教带去错误信息。”马背上颠簸,沈非玉刻意挺拔腰背,却还是时不时撞进洛闻初怀里,洛闻初就势一揽,低声道,“在你昏迷期间,你师叔来信,说终究还是叫他逃了。”
沈非玉不自在的微微拧身:“那他此番找上我,究竟又是何意?”
洛闻初下巴垫在他头顶,笑眯眯道:“可能是看你好欺负吧。”
“……”
又或许,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只不过是沈非玉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构成了他逃脱的一环。
说话间,飞屏山近在眼前。
与周围其他形态巍峨的山峦尽皆不同,飞屏山上寸草不生,步入山脚,便能嗅到淡淡的硫磺味,这是深埋于土壤之中的毒素,十年来还未被分化消解,像人身上的脓疮皮癣,久治不愈。
山路难走,两人下马徒行,洛闻初觑着少年白润的侧脸,与他天生上翘的一双笑眼不同,少年的眼角并无勾翘,反而圆圆钝钝的,显得既无辜又好欺,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好欺负的少年,破了魔教的阵法。
那目光太过明目张胆,无需凝神便能感觉到。
沈非玉侧首:“掌门可是有事?”
洛闻初也不与他绕弯子:“非玉,现在你能告诉我,那日你是怎么破阵的吗?”
沈非玉思索半晌,照实说道:“那阵初现,我便觉得眼熟,想起有一江湖武学断篇中曾提到过类似的阵法,名曰‘困魔阵’,意为控制困守,非是用作杀人一途,那群魔教之人修改了阵法,却只是徒有其表,在阵中需得有一名‘阵眼’把控全局,这人首先得有良好的大局观,其次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洞察力,接着才是预判敌人行动作出指示。”
说到这里,他抚耳一笑,借此掩盖耳根子浮起的一片红意。
奈何还是叫洛闻初瞧见了,他看破不说破,以折扇抵住嘴唇,笑得愈发不怀好意。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非玉连脖子都红透了,支吾着吐出下文:“弟子深知自己武功低微,对上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对方却依然选择用人数压制,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倒是可以猜测出他们对自己的武功其实并不自信,困魔阵用起来,根本达不到书上所述的威力,轻易就能让人发现破绽。”
洛闻初抚掌轻笑。
他都未能“轻易”瞧出的破绽,却让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弟子看出来了,还说得如此轻松,到底是非玉还是璞玉,往后定要仔细琢磨。
沈非玉被那笑声笑得羞窘不已,这下更是连双颊都透着粉:“抱歉,掌门,是弟子自傲了。”
他垂下脑袋,只露出个发旋儿:“弟子是陆纪明用来逃脱的饵,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呢。”
“别妄自菲薄。”洛闻初手掌贴上沈非玉头顶,轻轻揉着。
全身上下猝不及防激起阵阵酥麻,沈非玉惶然无措的抬眸,顷刻间便被那平静如湖面的眼睛吸了进去。温热的湖水浸润着他的皮肤,渗入经络,温柔细致,却让人难以抗拒,直至满心满眼都只剩一个洛闻初。
他年少轻狂的样子、嘴上撩闲的样子、醉眼迷蒙的样子……无一不叫他心动。
沈非玉再次垂首,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人的心跳声。
洛闻初的声音迟一步传来:“你这样,很好。”
世间怕是再没哪个人会对沈非玉说“你很好”。
视他为瘟疫恨不得驱逐的沈家主母不会,害怕妻子不敢对他表露过分温情的父亲不会,就连凌绝派中的师兄们,也只是摇头叹气地道一声“终究是人非玉”。
洛闻初好像能一眼看穿他的全部想法,手上没刹力道,狠狠拧了一把“饱经摧残”的脸:“你啊。……玉器呢,但凡有一点儿瑕疵,那几乎便是废了,可是人若没点儿瑕疵,那还能叫做‘人’吗?所以说,非玉好啊,非玉很好,好极了,好得不能再好。”
沈非玉无奈的听他一通意有所指的胡吹乱捧,面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见他笑了,洛闻初这才收起不着四六的模样,俯首贴在沈非玉额间,四目交接,洛闻初低声喃喃着:“是人是玉不重要,最主要的是,我喜欢。”
“……掌门,莫要拿弟子说笑。”沈非玉试着挣脱,没挣开,最后只好以眼神示意洛闻初,这还在大路上呢,来往行人无不拿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还别说,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的时候,沈非玉顶多算是一个脸嫩好捏、眉目清秀的小弟子,现如今得了趣味,却是越看越有滋味,这种心情就像是乍然发现了瑰宝,而这瑰宝只在自己眼前绽放光华。
至于旁人?
“尽管叫他们看,让他们羡慕羡慕咱师徒二人的皮囊也不错。”洛掌门几时在意过旁人的眼光?他捻着沈非玉后颈的脊骨,语气莫测,“只是,你如今已成我亲传弟子,虽然还没举行收徒大典,名未正,但也差不离。小非玉呀,别的不说,先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沈非玉沉思良久,久到洛闻初耐心告罄,才细声唤道:“……师父。”
仿佛这是什么拗口的字一般。
洛闻初皱眉,十分不满意:“大点儿声,拿出你吃奶的力气来。”
一提到这个,沈非玉的脸色就有点不好,面上由红转黑,最后竟恶向胆边生,提脚碾上洛闻初脚背,洛闻初吃痛,松开手,沈非玉趁机飞快的转身跑开。
“……嘶,这小崽子,还有没有尊长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绝派的大门出现在二人眼前,洛闻初也不顾小弟子的挣扎,将大半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叫苦不迭:“哎呀好疼呀,可疼死我了。”
沈非玉:“……”被压的是我,你疼什么?
洛闻初指着门前一道人影:“喏,瞧见了么,你师叔在门口等着揪我呢,我若不装出重伤的模样,他定不能就此放过我。”
说着说着,洛闻初便笑开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师叔还是一点儿没变,小时候我与师妹偷跑下山买凉糕,丢他一人在山中,每次回来,都能看见他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等着。”
沈非玉讶然。
没想到刻薄如斯的小师叔,竟还有这等往事?
愈发离门派近了,洛闻初更加努力装病,“非玉,一会儿见了你师叔,二话不说先抱大腿哭两声,再道歉认个错,你此番私自下山,却是违了弟子约,我想护也护不住你。”
实际上是自身难保。
沈非玉点头,心里发苦。
贺知萧掌罚,派中几乎所有弟子都吃过他的戒鞭。沈非玉想起某次他从戒律堂出来直接昏过去的事情,鞭子打在身上那是真的疼啊,而且伤重程度全看贺知萧的心情好坏。
“回来了?”贺知萧冷脸扫过沈非玉,“我要与掌门谈话,你自个儿去领十鞭。”
沈非玉还未发话,洛闻初先不乐意了:“八戒,你就这么对我千辛万苦追回来的徒儿?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
“徒儿?”贺知萧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翻滚一圈,冷笑,“你那好徒儿陆纪明打伤弟子十余人逃之夭夭,洛闻初,你真是教了一个好徒儿啊。”
他落在沈非玉身上的目光审视中带着点儿讥讽:“你收徒也不挑挑,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兜里捡?”
“知萧。”洛闻初喝道,敛眉肃容。
他还从未在贺知萧面前摆出这种脸色。
“总算不装了?”贺知萧挑眉嗤道,他对沈非玉的针对并非毫无源头,起初是因为沈非玉自身天赋受限,一直是派中吊车尾,后来则是因为赤字经济,沈非玉便在贺知萧想到的第一批裁剪弟子中,最后,人跑了便跑了,洛闻初身为掌门还得亲自追回,门中缺少一大战力,那陆纪明几乎可以说毫无阻碍的逃离了飞屏山。
这叫他如何不气?尤其方才,得知这沈非玉还成了洛闻初第五名亲传弟子,贺知萧注视着躲在洛闻初身侧畏首畏尾的沈非玉,心中发冷,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二十鞭。”
“师弟你……”
“三十鞭。”
洛闻初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还不走?还想再多挨十鞭?”贺知萧说完,沈非玉忙不迭告退了。
沈非玉离开后,洛闻初拧眉,责备道:“你吓跑了我的鱼。”
贺知萧:“……”
片刻后,他收起不虞神色,瞥了一眼洛闻初。
洛闻初随即正了脸色:“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信中交代的不清楚。”
贺知萧望着苍芜的飞屏山,一阵清风贴地打着旋儿,他的声音仿佛随了这阵风,忽高忽低,难以捉摸其中情绪。
“师兄,这武林,怕是平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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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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