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安全屋的旅程，在一种与出发时截然不同的氛围中展开。车厢内不再弥漫着临战前的凝重与肃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震撼、劫后余生的释然、以及对某个颠覆性认知进行深刻消化的沉默。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城市边缘的荒芜逐渐被郊区的零星光点取代，但车内众人的思绪，显然还停留在那片刚刚经历了"神迹"般净化的腐化巢穴。
最终，是灵瑶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商人特有的冷静与条理，但细心者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着的、近乎惊叹的波澜："根据仪器记录和能量逸散模型反推，那个分身躯体瓦解时释放的净化能量，其转化效率和覆盖纯净度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八点三，这远远超出了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净化技术，包括‘异文司’秘藏的那些上古净化阵法。这……就是所谓的'本源'对'衍生物'的绝对压制效应吗？"
"或许，用'位阶'或'存在层次'的绝对差距来形容更为准确。"林霜月接过话头，她的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鲛怡身上，"那个分身感知并恐惧的，并非单纯的能量强度差异。它'看'到的是存在本质的不同。就如同二维的画卷无法理解三维的实体，局限于河流中的水滴，永远无法违抗将其纳入怀抱的浩瀚海洋的意志。" 她的比喻带着剑修特有的精准与直指核心。
星岚抱着手臂，歪着头，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鲛怡，语气是她一贯的、带着点傲娇的直率："所以，绕了半天，我们之前一直是在跟……'海洋本身'称兄道弟、组队刷副本？这感觉……啧，真是说不出的奇妙。"她顿了顿，像是为了强调什么，又飞快地补充道，"不过，你可别误会！本小姐可不会像那个恶心的黏液怪一样，对你搞什么顶礼膜拜那一套！你还是那个需要我们照看的鲛怡！" 这话听起来很不客气，却像一阵清风，有效地吹散了些许因身份巨变而可能产生的、无形的隔阂与距离感。
鲛怡缓缓睁开眼，湛蓝的眸子如同雨后的晴空，清澈而深邃。她对着星岚，也对着车内所有注视着她的同伴，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当然不会。我们，是同伴。"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无论她的本质是"海洋"还是其他什么，此刻，与车内这些经历过生死、分享过喜怒哀乐的人之间缔结的羁绊，是真实不虚、无法被任何位格差异所抹杀的。
"那个分身……它最后消失的时候，"绒雪小声地开口，作为对情绪和生命状态最为敏感的医者，她捕捉到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它的情绪……很奇怪。不像是被消灭的怨恨和痛苦，反而……反而有一种，像是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那种……解脱和……安心的感觉？"
鲛怡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流逝的夜色，仿佛在回忆那分身最后的目光，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它的意识核心，被薇芙铃以强大的外力彻底扭曲、奴役，但其存在的最底层，属于'生命'本身的那一点灵光，依旧本能地向往着回归源头，回归那最初孕育一切的'海洋'。我的出现，像是一道强光，照进了它那被强行扭曲的、黑暗的噩梦，让它得以在彻底的湮灭中，触碰到了那份它一直渴望却无法企及的'回归'。对它而言，消亡并非惩罚，而是……我从薇芙铃的永恒折磨中，给予它的……最终救赎。"
这个认知让车厢内的众人心情愈发复杂。薇芙铃的可怕与邪恶，在此刻显得更加立体和令人发指。她不仅仅是在扭曲生命的形态，更是在亵渎、奴役、玩弄生命最根本的意志与灵魂！
"薇芙铃的本体……"青栀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她无法不去设想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如果她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联系，感知到了这个分身的彻底湮灭，尤其是……感知到了您的存在，鲛怡，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那是生命对源头本能的敬意。
许洛璃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复杂而玄奥的轨迹，她的琉璃眸中倒映着窗外流动的灯火，也仿佛倒映着无数纷乱的未来光影，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我看到了……更加混乱、更加癫狂的色彩漩涡，那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渴望，以及……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她不会像分身那样臣服，绝对不会。她只会……更加想要'得到'你，鲛怡。不是毁灭，而是想要将你，将她认知中'生命之源'的象征，彻底地……'拆解'、'研究'，然后……'融入'她那自以为是的、扭曲的'永恒艺术'之中，成为她最'伟大'的收藏品与基石。"
这个预兆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被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缠上了脖颈。被一个疯狂的、执着的、并且拥有诡异能力的"艺术家"盯上，其目标竟然是想要将"海洋本身"都拆解、重塑，变成她个人恶趣味展览的一部分？这比面对一个单纯的、想要毁灭世界的敌人，更加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和难以理解。
"她找不到我，更无法'拆解'或'融入'我。"鲛怡的语气依旧保持着那种源自绝对本源的、近乎傲慢的平静与自信，"除非她拥有将整个无尽海洋，连同其承载的无数世界、亿万生灵以及其背后代表的完整自然法则，都一同蒸发、湮灭并按照她的意愿彻底重铸的能力。否则，她的力量，她的'艺术'，在我所代表的'存在'面前，毫无意义，如同试图用勺子舀干大海。"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要鲛怡立于海洋之上，或者任何与"水"相关的领域之旁，她的力量就是近乎无穷无尽、与整个世界根基相连的。薇芙铃的威胁，从根本上而言，更多是针对这个世界其他的、相对脆弱的生命形态，以及可能对鲛怡珍视的同伴造成的伤害，而非针对鲛怡本身。
"但我们绝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林霜月沉声道，她的思维永远保持着战略家的冷静与周全，"她无法直接伤害你，但很可能会采取更迂回、更恶毒的方式。比如，大规模地扭曲、寄生无辜的生命，制造巨大的生态灾难或社会恐慌，以此来逼迫你现身、妥协，或者仅仅是为了满足她那扭曲的表演欲。又或者，她会将目标直接对准我们，"她的目光扫过车内的每一位同伴，"通过伤害我们来牵制你，达到她的某些目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策略，必须进行调整。"鲛怡接过了林霜月的话头，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再主动去搜寻、追击薇芙铃那藏匿起来的本体。那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很可能正中她下怀，陷入她精心布置的陷阱。我们的核心目标，转为在她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之前，精准地阻止她的各项计划，保护那些无辜的生命免受其害。同时……"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深邃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让沸腾的大海瞬间冻结，"……如果她胆敢再次出现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我都会让她，以及她背后所有觊觎生命、妄图扭曲自然法则的存在，都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何为真正的，'不可重塑'，'不可亵渎'。"
这不是情绪化的宣战，而是一个源于世界根基的法则持有者，对悖逆者发出的、最终的通牒与宣告。
啊啊啊，我不要上学[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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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鲛怡:还想重塑我，滚一边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