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讲徐璟哥坏话!”宋朝行拦出手臂来推搡他。
“真受够你了。”
付周聿探身,手臂从她左腰侧滑到右侧来锁住,把人拦腰扛起来压到右侧肩膀处,向上抬了抬,隔着薄薄西装外套捏着拳头、借用手腕扼着女人腿弯,大步流星走出巷子。
踢开门。
径直走进来,把人送到卧房,无情扔沙发上。
从他房里拿来备用棉被和全新被套,铺开床单、套好被子。动作利落、有条不紊,完事儿把宋朝行扛来丢到床上。
一身酒气,他闻了闻衬衣。
床上女人睡得熟,一时半会儿也许不会醒来。
于是,付周聿走到院子。
从柜子抽出个盆儿,单手解开衬衫纽扣,另一只手扶着盆儿感应水龙头。
衬衫脱下来挂到清水盆边上。
——洗衣服。
宋朝行是被噩梦吓醒的。也渴得不行,从房里摸黑出来找水喝。站在门口,她揉眼看到。
男人傲然挺立,脖颈微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揉搓衬衫的动作牵引他肩膀连带锁骨小幅度颤动,银色锁骨链晃而不止。
想入非非。
她视线控制不住下移,看到腹.肌那一瞬间彻底清醒。
怎么会看到腹.肌?
愕然一瞥,原来没穿衣服!
这大半夜的,遇到色狼怎么办!
她侧脸紧紧贴着门,目不转睛盯着付周聿。
就……挺帅。
察觉有束目光死死盯着,付周聿抬头,和她视线擦撞发出噼里啪啦爆炸声。
停下动作,他背身,很快走回房里。
那短暂三秒,宋朝行看到,男人后背覆满疤痕,看愈合程度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旧伤。
……他。
套了件衣服重新走出来,付周聿发现盆里空空如也,衬衫也晾晒到院子里的绳子上。
宋朝行却不见了。
-
也许是被吓跑了。
付周聿摸了摸后背疤痕,那些丑陋、狰狞、可怖,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
没有女孩喜欢不完美的男人。
她们都喜欢温柔,不是吗?
“走就走吧,”他冷笑了声,“留下也不如意。”
本以为宋朝行不告而别,闹剧也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
门刚打开,钻进来一道高大身影。
刑弋睁大眼睛找着什么:“老顾老顾,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在哪儿在哪儿呢,叫出来介绍认识一下。”
“快快快,我要当第一个知道的人,改天才能在弟兄们面前炫耀。”
“……”付周聿冷脸。
他抑制不爽:“很闲吗?”
刑弋坦率点头:“你怎么知道我考上了研究生?”这是一。
“你怎么知道我毕业了也不用给别人打工?”这是二。
“你怎么……”
语气实在欠揍,付周聿推他,也懒得理,索性敞开门让人进来。
转身,抄兜:“她们说什么?”
越过他,刑弋走到桌子旁,丝毫不像个外人,咳嗽了声,捏着嗓子眼儿模仿刑婶讲话口吻:“哎呀儿子,你猜我刚才倒垃圾发现什么?哎呀!明天我要告诉所有邻里乡亲,人家小聿已经有女朋友啦,叫她们不要再想着把自家女儿往人家小聿家里推啦,人家小聿和女朋友感情很好的啦,都同居啦,你说你都大学毕业了能不能抓点紧学学人家小聿把女朋友带回来啦,人家小聿……”
小聿小聿,你像块玉。
包子冷不丁塞刑弋嘴里,付周聿冷冷睨他:“不要提那两个字,否则绝交。”
扯下包子怒咬一口,刑弋语气忿忿:“哎呀老顾,你说你幼不幼稚,都工作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搞背叛者联盟,我又不是你爷爷,干嘛和我怄气。”
“我当然是永远站你这边的啦!”
“还说什么?”付周聿坐下问。
他把馒头皮一块一块撕扯下来,扯一块必须断开,再撕一个新口子扯第二块,如凌迟般耐人寻味。
眨眼的功夫,那么大一个馒头像被剥了皮的拳头,血淋淋。
刑弋咽了咽喉咙,神情堪忧:“老顾,你没事吧?”
他摇头:“我不爱吃皮。”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爱吃带皮的东西,”刑弋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初中和高中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好在大学又考成校友,街坊邻里也没人比他俩关系亲密,所以刑弋挺费解,“今天你怎么会买馒头和包子回来吃?”
难道说,真有女朋友?
为了女朋友,要这么吃馒头?
剥了皮的馒头递到嘴边,却迟迟张不开嘴巴,付周聿垂下手臂:“想试试,结果不行。”
放弃了。
“别勉强啦,”刑弋拍拍他背,“有时候我妈说话是直接了点,但她鼓励我的时候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她说——“再难过的坎儿总会过去的,你跨不过去,总有人会牵着你的手陪你一块儿跨过去。我们那个年代,交朋友不管有没有钱,但是看到你一身疮孔还能不嫌弃地陪你直到生命尽头的人才叫对的人。”
所以刑弋从不嫌弃付周聿,哪怕是风靡全球的颜冠廷也从没把他们当作成名路上的陌生人,林鹤闻跟他们时间不长却陪伴付周聿渡过那段最难熬的低谷时期。
朋友有三,刑弋、颜冠廷、林鹤闻,缺一不可。
付周聿是个感性人,也爱多管闲事,否则他绝不会在第一次看到宋朝行的时候替她解围。
可……
她走了。
捕捉到从男人眉眼划闪而过的淡淡落寞,刑弋小心试探:“老顾,你爷爷。”
清冷破散,付周聿口吻戾气:“别提他了。”
“好吧。”刑弋咬了口包子馅儿,嚼了嚼,“言归正传,你工作的事以后准备怎么办?”
“凉拌。”
“?”天塌了,听到老顾开玩笑。
“我是说,买凉拌菜,你吃不吃?”
“……哦。”刑弋楞楞,“那你买吧,我等你。”
-
胡同口有一家“玉姐凉菜”生意很好,哪怕走两步近在眼前的距离,付周聿却选择多走几百米路到旁边胡同口买凉菜。
这家口味不如“玉姐凉菜”清爽,但凡是带“yù”字的东西包括人他都讨厌。
反正买给刑弋吃,他那人又不挑食,小时候连屎都尝过的人吃什么不香。
想到那事,付周聿笑了下。
那个时候刚二年级,调皮不懂事,别人说什么刑弋都会相信。
颜冠廷说他偶然尝过蜜蜂的屎。有脑子的人都不相信。
刑弋是个没脑子的,来了兴致:“什么味道?”
颜冠廷也没脑子,是个傻子:“你自己尝一下,看看是不是蜂蜜的味道。”
说笑而已,哪成想,第二天刑弋没来上学。
听刑婶讲才知道,刑弋当真尝了蜜蜂的屎,还说:“甜的。”
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坚持认为是甜的。
医生说他脑子可能坏掉了,需要做一个脑部CT。
颜冠廷当时被吓哭,震耳欲聋:“对不起刑婶,都是我不好,我不要刑弋死,啊——呜——”哭得喘不上气,病房里吵死了。
有人看他可爱,于是拿小灵通拍他。颜冠廷是童星,那一幕也算是黑历史吧。
哭声止不住,没想制止,付周聿反而捂住自己嘴巴,超小声:“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否则我们会被抓到精神病院。”
医生乐坏了。
又来两个脑子不清楚的,钱从四面八方来。
付周聿勉强比颜冠廷和刑弋好一点。
他太了解刑弋了。
他知道晚上刑弋肯定要尝蜜蜂的屎,于是用石子打哭刑弋趁机把屎换成蜂蜜,被爷爷发现后他也受尽皮肉苦。
这事儿他一直没告诉刑弋,刑弋到今天还天真以为蜜蜂屎是甜的。
颜冠廷哭的视频也被网友搜出来看了又看。
都是报应。
付周聿摇了摇头,走到凉菜铺口,特地买了几样刑弋喜欢吃的菜。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老板笑眯眯看他。
“刑婶开玩笑的,”他冷淡表态,“我不会有女朋友。”
算完账,老板叹气:“可惜啊,我表哥家姑娘喜欢你挺久了,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昨天听说你有女朋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肺差点哭爆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哦。”
“哦?”老板拎着凉菜袋,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你这人有没有良心?人都为你住院了,你怎么能冷漠到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哦。”
“所以呢,她喜欢谁需要我同意吗?”付周聿双手抄兜,压根没准备接凉菜。
“你!我不卖你了!以后都不卖!”
“我也没打算买,”他平等对待每个人,“钱不用退,当医药费好了。”
损完转身。
刚要走回巷子,付周聿听到,背后有人特大声拖着长音喊:“小yù——”
他肩背绷直,折眉不悦,姗姗回头。
“小yù——小yù——”
宋朝行右手拖着一个红色掉皮行李箱,肩膀扛着一个小花图案的蛇皮袋,风风火火,刹不住下坡速度向他冲撞而来:“小yù,小yù,不要欺负他。”
看到那一幕有够诧异,付周聿笑了声。
“小yù——”
他失笑。
愣神间,宋朝行来到他眼皮底下,虎牙惹眼:“付周聿,你是特地来等我的嘛?”
“你刚刚叫我什么?”
“付周聿呀。”
“上一句。”
“小yù。”
“别跟我套近乎。”
那句警告无论讲多少次,他总是不厌其烦:“不许叫那两个字,否则。”
“否则什么?”宋朝行蹲下,再起身时怀里多出一条奶黄色小狗,浑身发抖,她温柔安抚,“小yù,你跑那么快干嘛呀?离开我,你会被坏人抓走的知不知道。”
“……”原来是只狗而已。
讪讪低头,付周聿看了眼:“你叫它什么?”
“小yù呀。”
“哪个yù?”
最好别是付周“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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