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脑中警铃大作,绷着脸跑进别墅客厅,站在漆黑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机器人管家。
他冲过去,蹲着上下打量,机器人管家毫无反应,唯有眼睛的位置冰冷地闪烁着此刻的时间——20:58。
……变成钟表了?!
“机器人管家你怎么了?你说话啊,闻苏上将呢?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远一边急切地询问,一边伸手拍机器人管家的肩膀、脸颊,还揉脑袋。
不知无意间按到了哪个地方,机器人管家终于用机械音说:“超简模式,超简模式。”
何远:!
明白了,他打开设置,将模式调整为普通,机器人管家总算恢复了正常。
“何远你好,欢迎回来,这是闻苏上将的命令。”
对了,闻苏上将!
何远吸了口气往二楼跑,机器人管家紧随其后,二人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
平时这个时间闻苏都在书房,可现在的书房也是一片黑暗。
健身房没人、娱乐室没人、浴室没人……
只有卧室的门紧锁着。
“闻苏上将你在吗?我是何远!”
何远使劲儿敲门,机器人管家则双眼扫描门锁,直接破解了密码,“滴”地一声,何远推门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闻苏穿着睡袍躺在床上,右臂压着额头,眼睛闭着,明显很痛苦。
……生病了?!
脑中紧绷的弦在短短时间内不断拨动,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来到床边伸手一探闻苏脑门,确定没有发烧,便让开位置,让机器人管家开启医疗模式。
“是旧伤引起的神经性攻击。”
“神经性攻击?类似偏头疼吗?”
“痛苦程度远超偏头疼。”
何远一噎。
“那、那怎么治疗?有没有药?或者联系医生?送医院?”
“没有特效药,送医院用处也不大,只能依靠免疫力和一些辅助手段自愈。”
“什么辅助手段?”
“气候波动和情绪波动是发病的诱因,所以发病时,最好能转移到温度湿度适宜的自然环境中,远离电子产品,可以通过听轻音乐、冥想等方式缓解痛苦。”
机器人管家一边说,何远一边调整室内恒温系统,把厚实的窗帘拉开一半,让月光投洒进来。
至于其他……
他的语气诚恳而笃定:“既然要远离电子产品,现在就由我一个人来照顾上将大人吧,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同时把自己身上和闻苏卧室内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装袋收集起来交过去。
“咱们分工合作!”
“好的。”
机器人管家抬起机械臂比了个OK。
-
看着床上沉浸于痛苦中的闻苏,何远双拳握紧,心中充满了责任感。
他脱掉外套,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仔细搓热双手,试探着拉开闻苏按在额头上的右手,把那宽大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
闻苏非常明显皱了下眉。
并非源自痛苦,而是出于意外。
那意外一转而逝,他并没有抗拒。
何远有了信心,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面容严肃,开始唱歌。
他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音色干净空灵,最适合唱富有艺术气息的古典乐曲、田园童谣之类。
以前在援助所,他是合唱团的领唱,还在全星源联盟所有援助所的歌唱比赛中得过奖!
现在闻苏上将要远离电子产品,缓解痛苦的轻音乐、白噪音不便使用播放器,那就靠他!
他一曲接着一曲,仔细观察闻苏的表情,倘若表情和缓,他就把那一首多唱几遍,表情不对则立刻更换。
月光照耀下,他的歌声与带着湿度的空气在静谧的卧室里缠绕着向上升腾,起伏、旋转、凝结,仿佛制造出了一朵朵厚实而绵软的云,团团笼罩住闻苏的身体。
好像真地舒服了一些。
闻苏一直很清醒,早就知道何远回来了,那家伙和机器人管家冲进来的种种他也感受分明,只是因为头过于疼,没有精力干涉。
现在他稍微好了一点儿,便不由地梳理起当时的心情——
见到这个Omega的时候,他很有些抗拒,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丢脸,但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开始怀疑自己:他和这个Omega,究竟谁才是弱小呢?
身体和思绪在冰冷的疼痛与温暖的歌声汇聚而成的海洋中载浮载沉,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何远发现了,连忙更加卖力深情地唱——
这办法有用!
激动的同时,他也非常愧疚,总觉得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离开,闻苏上将也不会旧病复发。
身为生活助理,不仅没有让上司更舒适快乐,反而把上司弄病了,实在很失职!
心里一难过,“啪”地一下,一大颗眼泪滑落,掉在闻苏的手背上。
像接收到了信号,闻苏在半睡半醒中神奇地看到了何远。
他很意外,甚至匪夷所思。
这个Omega居然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一边哭一边努力忍住,一边更加认真努力地歌唱。
为了自己。
从小到大,眼泪可以说是他最陌生的东西,他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哭过,任何人任何事对他也一样。
可是现在,完全是零的记录开始记上了第一笔,他的心中也感受到了些微辛酸痛楚。
“你的Omega非常爱你,请一定不要辜负他。”
网上陌生人的言论再次出现,原本只是文字,现在却在耳边,声如洪钟,信誓旦旦,像是咒语。
太弱小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太弱小了。
Love me tender,love me sweet.
Never let me go.
You have made my life complete,and I love you so.
……
And I love you so,the people ask me how.
How I've lived till now?
I tell them I don't know.
……
品味着这些歌曲,弱小的Omega逐渐大胆,逐渐将心事用艺术的方式既含蓄又诗意地表达。
闻苏感觉到曾经的偏执与坚持正在一点点离去。
剥落原本的自己,当然会很痛苦。
但当痛苦消弭,当固有蜕变,想必会迎来新生。
而新生总是幸福的。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令闻苏在6点50分准时醒来,头已经不疼了,但意外却令他没能如常起床——
何远趴在床边,双手握着他的手,脑袋压着被子边,露出的半边脸颊被挤得有些鼓,明显处于深睡眠。
不能吵醒他。
就先不动了。
偶尔晚起也很正常,何况是在旧病复发之后。
耳边依旧有昨晚的歌声在回响,闻苏仔细地看过去,Omega是典型的Omega长相,却多了一点朝气,多了一点清爽,多了一点……
特别。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唱歌都那么动听;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做饭都相当鲜美;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都善于整理收纳;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都会挑衣服、懂打扮;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的手心都那样温暖细腻。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的唇瓣都……
做人工呼吸的那时,他就像随手救了一只被石缝压住而折翅的蝴蝶,毫无额外的感觉,但现在突然迟滞地有了。
那个夜晚就仿佛昨天。
闻苏笃定了。
不是的,当然不是所有Omega都和何远一样,就像当然不是所有Alpha都如他。
Alpha是Alpha,而他是他。
Omega固然是Omega,但何远也只是何远。
……
八点半。
何远抖了一下,混沌地睁了睁又酸又累的眼睛,手指一抓,指尖是闻苏的被面……
他瞬间清醒。
“上将大人!不好意思我竟然睡……”
戛然而止。
因为他见到了一幅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画面。
上午的阳光不算浓烈,但足够温暖,尽情地抛洒进来,窗帘、被子、枕头、衣裳被烘出了热干草的浅淡香味。
被子里的人眼神柔和,病后残留的虚弱冲散了一贯的冷硬,五官中的优雅矜贵占据上风,就像种在庭院里的粉色玫瑰。
闻苏上将笑了?这一定还是在梦里吧?
何远歪了歪脑袋,表情十分懵懂。
然而闻苏却首先开口,努力轻松又非常认真地说道:“你回来了,学校的事情顺利吗?”
上将大人沦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