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林被卷入白色大门,后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修少钧并不清楚,在他和李风林不算短相处中,对方也从未提起。修少钧疲于应对各种时间冲突带来的麻烦,虽对李风林的过往经历心存疑惑,却从未下手细查过。
如今想来,他明明是个受害者,后来却以加害者的姿态出现,行事残暴冷血,和曾经修少钧记忆中那个李叔带在身边极具正义感的热血少年判若两人,如此变化,期间隐情多半是难以回首的苦痛。哪怕多年过去,再度提起,扎在心头的刺恐怕依旧会流血。
“是我疏忽了。”短暂的震惊过后修少钧低声说:“我明明已经发现了他的真身,却从未细查,甚至连问都没问……”
苏鉴眉头紧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思绪有些混乱。听修少钧这样说,他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问与不问,他的选择所造成的的事实都已经成了历史定论。我只是觉得明明他遭受了那样的苦,为何还能变成凶手的走狗!反过来加害别人……”
苏鉴没有对修少钧叙述过那桩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李风林的真实遭遇。他没有提起,是私心觉得实情太过残忍,没必要描述与案情推理无关的残忍细节,可也正因为他知道这些细节,才对如今李风林的身份无法接受。
一个纯粹的坏人,和一个明明是善良的受害者最后却变成残酷无情的暴徒凶手,相比之下后者更让人无法接受。
垂眸看着脚边李风林的尸体,苏鉴胸中怒火与悲哀并生,嗔叹红哥死有余辜,又可惜李风林弃暗投明后却仓促退场。
突然,苏鉴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蓦地抬起头对修少钧说:“不对,我们得快走!”说罢苏鉴立刻扭头收拾武器装备,“如果先生的人能把李风林伤成这样却不杀他,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修少钧怔了怔,立刻明白过来:“他就是想借李风林找到我们!”
话音刚落,fish和honey突然同时发出‘哔哔’的警示音,能让SG发出警示的,只有同为SG的核心能量汇聚反应,在半径五百米范围内必然有不止一台的战备SG朝他们袭来!
“你的核心能源还够不够?”苏鉴不等修少钧回答,就十分利索的拆下了honey上的核心能源伸手想去拿修少钧口袋里的fish。
修少钧一把抓住他,猛地一带将人拉至近前,表情异常严肃认真道:“我有,而且非常充足,你才是初来驾到能源稀缺!”
他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轻叹一声伸手抱住苏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不用再以原来观察者的身份与我相处,要记住,如今的你不是观察者,不用你身先士卒保护我。”修少钧低头吻在苏鉴发顶:“你是我的爱人,是我想用生命保护的人。”
苏鉴似乎有些不满修少钧用这种哄孩子的口吻对他说话,伸手推开他把自己的核心能源装回去。转身戴上honey开启武装战备说:“我知道了,那快走吧。”说完不等修少钧再说什么,背起行李箱扭头就走。
修少钧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卧室扯了条毯子将李风林的尸体盖上,低低道:“你犯的罪已经偿还了,你遭到的伤害让我们来替你讨回公道。”
敌人比想象中来得还要早,在他们飞出几百米后,警示器就满屏闪红,显示屏上多个SG的能量信号源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追来。
修少钧担心苏鉴热血上头,先开口打了一剂预防针:“别回头硬刚,这个数量我们很难压制。”
“嗯,好,我看到了。”说完苏鉴就猛地加速又窜出了几百米。
苏鉴这么干脆的答应,倒让修少钧有些无所适从,只是心下暗想,苏鉴也已经不是初见时那个冲动热血不听劝告的苏顾问了。
耳边苏鉴的话音刚落,fish突然就发出了危险告警,修少钧下意识闪避,一条肉眼不可辨的淡蓝色激光炮擦着身侧在空中划过,若不是fish警告,方才那一炮就已经要了他们的命。修少钧心头一紧,提醒苏鉴道:“小心,他们开炮了。”
下一秒,无数条同样的激光射线突然从身后的天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透过fish的超感屏幕,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流星雨,缤纷耀眼却冰冷危险。
修少钧极力闪避,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心一直揪着,突然就听到耳边那人的声音响起,竟是有些戏谑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这儿演星际大战呢,不就是两个小警察,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听到这样轻松的语气,修少钧也莫名的放松下来:“是啊,或许他距离计划成功只一步之遥,我们却半路杀出成了他最后的障碍。”
耳边不断有激光炮炸开的巨响,即便是隔着SG战甲都轰得修少钧耳膜刺痛。他们此刻的飞行速度已经达到了峰值,核心能源顶不住这么消耗,如此追逐下去最先不行的肯定是他们。
“不能这么耗着!”苏鉴同样担心这一点,开口道:“得想想办法。”
修少钧只思考了短短几秒便道:“现在想要逃脱只有一个办法。”
“时之铳。”苏鉴的回答也毫不迟疑。
其实他们都知道,白色大门除了打通两个时间点,还有一个非常强悍之处——空间转移。将时间和空间两个普遍意义上难以攻克的难点都突破了,故而白色大门才是真正的时空之门。
苏鉴话音刚落,身后的修少钧就加速追了上来,下一秒他们面前突然就亮起一团耀眼的白光,两人心领神会闭上眼冲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白光宛若朝阳骤现,照亮了半边黎明前的天空。数名黑甲SG杀手一看到白光,就立刻加速,可依旧是晚了一步,在抵达前‘门’已然关闭。
五六名黑甲杀手眼看着目标消失,气急败坏地在空中逡巡片刻,终究还是离开了。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面上,一座高档公寓的顶层,通过摇光望远镜蓝伽宁看到黑甲杀手无奈离去,扭头对身后的苏鉴说:“走了,果然没有再时空定位追踪,你们暂时安全了。”
苏鉴却狡黠一笑,端起热咖啡吹了吹,顺手还给修少钧递过去一杯,说:“不是‘你们’,是‘我们’,大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就别这么生分了吧。”
蓝伽宁‘啧’了一声,打心眼里不想和苏鉴再有任何瓜葛,何况这回他还带来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老对头——曾经抓他进监狱吃牢饭的非防局刑侦队长。
一天前,蓝伽宁刚任务结束回来,才走到楼下就听到不远处的花铺里传来一阵不小的响动,如今的他也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好奇去多看那一眼。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就遇到了修少钧和苏鉴这两位大神,也不知道这俩造了什么孽,把那早上园丁刚刚修剪好的花圃砸了俩坑,枝丫叶子断的断掉的掉,乱糟糟的活像哈士奇在里面打了个滚儿。
然后,两位就跟着他,堂而皇之地去了他这几天的落脚点。
其实对于苏鉴,蓝伽宁早就习惯了,毕竟两人也算是战友,共同谋划调查虹组织,然后再一同来到了这个时代。让蓝伽宁不爽的是修少钧,除了那点警匪之间水火不容的宿仇,他也看不惯修少钧一身装腔作势的正气。
在他的意识里,他本以为修少钧也应该看不惯他,可这一次见面他总觉得修少钧哪里怪怪的,明明原来都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削首示众的愤恨模样,如今却淡然处之,仿佛他不是罪犯,就只是一个单纯的‘队友’?至于苏鉴是如何救回修少钧的,那些充满机缘巧合的时间理念比他手指敲出来的程序代码还要复杂难懂,他实在懒得去打听。
‘队友’这个词儿刚从脑袋里冒出来就被蓝伽宁掐灭了,他撇撇嘴想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声音悠悠的从背后传来。
“是啊,上了修队长这条贼船可不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说话的人正是这间公寓真正的主人,蓝伽宁的临时房东,叶品言。
闻声几人回头,只见叶品言穿着一件低领白色毛衣,绒毛柔软的质感衬得他浑身都散发出慵懒闲适的气质。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条乌金色项链,链子上似乎还坠着什么东西,只是被毛衣盖住看不到了。他秀挺好看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这副眼镜与如今大部分的装饰眼镜不同,是货真价实的近视镜,叶品言也是少有的近视眼疾病患者。
虽有眼疾,可他透明镜片下的眼瞳却格外清澈漂亮,微微上挑的眼角莫名的勾出些许媚态,很是浅淡,可若是盯着那双眼看久了,总会生出些心猿意马的错觉来。
“叶老师,这段时间多谢了。”修少钧开口道。
叶品言也端了一杯咖啡,袅袅雾气将他的眉眼罩得愈加温柔,他淡淡一笑道:“昨天就已经谢过了,修队长还要再谢几次?何况我也只是还人情罢了。”
叶品言已经这样说了,修少钧如果还继续说客气的话倒显得不近人情,于是点点头说:“之后,也还要叶老师继续支持。”
叶品言:“答应过你的事,自然要做到有始有终。”
这三言两语下来,蓝伽宁就是再迟钝也品出些许味道来,他无法对着修少钧开口问,又耐不住好奇,便向苏鉴凑过去,想和自己相对熟悉的人打听打听。
他还未挪至近前,就看到苏鉴拉着一张脸,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
蓝伽宁被苏鉴从四监捞出来,为的就是救修少钧,他和修少钧的关系蓝伽宁自然清楚。立刻就看懂了苏鉴的表情,顶着一副想看笑话的八卦模样说:“苏顾问,你这是吃醋了么?这俩人明显就是有猫腻。”
苏鉴挑眉看了蓝伽宁一眼,冷冰冰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和你念叨这些儿女情长了么?今儿个怎么还主动八卦起来了。”
蓝伽宁语塞,瞬间就失去了打听的心思,眨眼便恢复了他惯常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双手插兜走到一旁计算自己的多元时间数据去了。
叶品言和修少钧简单说了两句后便出门了,于是偌大的公寓里终于只剩下了修少钧和苏鉴。
到了此时,苏鉴才终于有机会好好问问修少钧。
“这位叶老师……”苏鉴满腹疑惑,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修少钧将他拖到沙发上坐下,扭头似笑非笑地静静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开口,终于苏鉴忍无可忍皱眉问道:“修队长有什么话就快放!”
修少钧眼角含着的笑意终于展开,化为一池柔情春水。他轻声问:“你吃醋了?”
苏鉴一愣,旋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气急败坏的抬手就去掐修少钧手臂上的麻筋,吓得修少钧连连躲避。
“你看,你这就是恼羞成怒,此地无银三百两。”修少钧一把扣住苏鉴四处乱蹦跶的手,憋着笑说:“原来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苏顾问也会吃这种飞醋……”
苏鉴见惩治不成,咬牙切齿道:“原来我们一本正经的修队长也会这样调戏下属!”
躲在窗边角落的蓝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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