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响亮枪响，打破了夜晚更阑人静的写字楼。

最先听到枪声的隔壁秘书小姐跌跌撞撞打开总经理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只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总经理，殷红的鲜血与地毯上大朵大朵绽开的牡丹花融为一体。

于一扬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看到绿疗环保科技的大楼了，他先是去了董辉的家里，从他老婆口中得知他还在加班后又连路赶往绿疗环保。

“你说什么？！”于一扬惊道：“谁报的案？”

耳麦中胡彬彬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他秘书报的案，说是听到枪声赶过去人就已经断气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董辉自己拿着手、枪打穿了太阳穴，应该是自杀……”

于一扬看了眼车上的时间，电子屏幕右上角显示21：20分，也就是说差不多九点十几分的时候董辉举枪自杀了。于一扬皱紧眉头沉默了许久，最后他问：“修队知道了吗？”

胡彬彬道：“修队在宋局办公室里，打电话没接，小宋去门口等了，一出来就告诉他。”

“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到了。”于一扬说完便挂断电话。

一旁的干警瞅着于一扬脸色不对，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倒是后座的两名警察好奇，开口问道：“于副队，又有新案子？”

于一扬掐了掐眉心，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本案的重要嫌疑人，绿疗环保总经理董辉自杀身亡了……”

非防局局长办公室里，宋志收拾好包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被匆匆忙忙赶上来的修少钧拦住了。

“案情有新进展？”宋志一看修少钧的表情就知道，不仅有新进展，恐怕还是重大发现。

修少钧汇报工作从来不拐弯抹角瞎客套，径直道：“死者是克隆人。”

宋志嘴角一僵，想要夸奖属下办事有力的词句统统遗忘，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沉声道：“能确定吗？”

修少钧点点头。

宋志将公文包重新放回桌上，扶着桌面眉间皱成一道深深的沟壑，随后他坐下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会儿，紧接着修少钧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这是份红标文件，在这个屋子里看完，然后删除……”

修少钧打开手机迅速浏览，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克隆人项目研究事故。文件上记载，二十年前也就是2030年，中央生物科学研究院的一个研究团队开启了一项有关克隆人的研究，但问题在于这个团队打着培育克隆人的幌子，实际内容却不是克隆人制造，而是克隆人传承。

何谓传承？通俗来讲，就是将培育出来的克隆人作为人类下一代，并把数据化了的人体记忆输入进克隆人体内，最终替换原本年老的身体，代代传承。间接实现了人们长久以来探讨的‘永生’！

这项研究相当于替代了繁衍、教育、学习等多项人一生中需要经历的阶段，直接从青年时代开始，记忆数据代代累加，从而也无需学习，克隆人就拥有本体一样的能力，和本体别无二致。理论上来说，这样的‘传承’的确加快了社会和人类的进步，可那些已经被‘复制’过的本体该怎么办呢？全部呆在养老院里等待死亡么？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但人类**无穷无尽，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就会想要永驻的青春，这样的**会使得‘替换’进行得越来越早。到了那时，被替换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都还年轻，还具有一定价值，也都还有**，不甘心就此被替代掉……

长此以往，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互相屠杀。

所以这个项目一经发现就立刻叫停了，主持发起这个项目的研究员直接被处分停职。

修少钧大致浏览完，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疯狂了……”

宋志点点头，下意识想端起茶杯，却发现先前准备下班茶早就倒掉了。他舔舔干涩的嘴唇道：“是啊，这个时代孕育出太多疯子了。”

“研究是怎么被发现的？”

宋志道：“听说是培育的克隆体被输入记忆数据后，自主逃跑了，然后被其他研究员发现，捅破了真相。”

修少钧皱眉：“那个时候就已经可以将人记忆数据化了？”

宋志道：“那也只是个半成品，似乎会造成记忆混乱和断层，且无法复制人脑中所有的记忆。所以说才只是进行了一半……”

修少钧急切道：“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呢？”他下意识觉得这个负责人定然和此次克隆人案件脱不了干系。

“项目负责人张明华院士被处分停职后，一直消沉在家，两年后车祸去世了。”

修少钧一愣，红标文件记载的事件都是经过严密考察，想必不会有误，可负责人已经不在人世，那熟悉这项研究的就只有当时参与这个项目的研究员了。眼下214抛尸案是否涉及‘传承’还未可知，必须要先抓到克隆人制造团伙的相关人员才能进一步确定。这时，手机又不安分的震动起来。

“应该是案子的事，你去忙吧。”宋志说罢又重新提起公文包准备离开了。

“宋局。”修少钧叫住宋志，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十分犹豫，最后他还是开口道：“我知道现在法律不允许克隆人存在，可是如果……如果我们救下了其他还活着的克隆人，作为受害者，能不能给他们一个合法身份……”

宋志脚步一顿，背对着修少钧摆了摆手，终是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是警察。”

刚打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宛如仓鼠似的宋良朝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站在门口，鼻子一吸一吸就差抱个松果开啃了。

宋志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连局长的墙角都敢听？”

宋良朝忙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大伯……不，宋局好！”

于是修少钧出来抬头就看到这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宋局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臭豆腐还臭。

一直等宋局走远，宋良朝才敢出气，小声道：“大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吓死我了。”

修少钧瞅了眼这脑子里缺根弦儿的孩子，无奈道：“你再多叫几声‘大伯’他就直接升天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走后门的一样。”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宋良朝立刻辩解道：“我这只是实习，转正的时候我还是会通过正规考试，堂堂正正考进来。”

“成天跟着我和一扬、接触到案情一手线索、和我们一起分析案情，恐怕许多正式干警都没这待遇吧。”

宋良朝就地傻眼了，他一直以为所有实习生都和他一样。

瞅着这傻孩子一脸懵懂的样子，修少钧无奈道：“你来局长办公室蹲我有什么事儿？”

“对了，差点忘了大事儿！”宋良朝一拍脑门儿：“董辉自杀了！”

修少钧脑袋轰隆一声，还没来得及抛弃素质脱口骂娘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拳打在走道的白墙上。而后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最好是好消息，否则你这个月晚饭都吃泡面吧！”

殷航一愣，半晌蔫蔫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头儿，查到了，二十年前中央生物科学研究院发生了一起克隆人研究事故，但具体内容文件是红标加密，我这边权限不够查不了，怎么办？要申请查阅还是直接黑进去？”

“我已经知道了……”头一次修少钧没有教育试图黑自家系统的殷航，顿了顿皱眉道：“直接查这几个人，我马上把名字发给你，最好能找到对应人员照片。”修少钧凭着记忆把方才红标文件里看到了科研团队的几人姓名都发给了殷航。

对殷航交代完毕，修少钧快步下楼，朝停车场走去，见宋良朝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便停下脚步道：“你可以下班了。”

面对修少钧宋良朝居然头一次没有言听计从，而是抬起头问：“头儿，那你去哪儿？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修少钧步履不停：“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你可以下班了。”

虽然语气不重，但明显听得出修少钧的口气有些冷硬，依旧是吓得宋良朝一个激灵，但他脚步还是没停，依旧跟着。等到了停车场，修少钧看到自己停车位上空空如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飙了：“老子的车呢？！”

他们探究克隆人制造团伙的唯一突破点就是董辉，如今董辉突然自杀就已经是晴天霹雳，如今连辆车都不省心。

一边吼叫着一边摸了摸自己裤兜，果不其然不仅车没了，连钥匙也一并凭空消失了，难道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偷车贼都敢在非防局里猖狂了？

躲在一边不敢说话的宋良朝一直等修少钧发完脾气，才颤颤巍巍开口道：“那个……头儿，之前于哥去逮捕董辉的时候，我在窗户里看到苏哥把您的车开走了。”

“什么？！”这家伙不是没有驾照吗？他无照驾驶！

修少钧此时就宛如一个燃气罐，火星点一下就炸。经宋良朝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先前苏鉴离开档案室的时候撞了自己一下，肯定是那个时候顺走了车钥匙。这个时候，修少钧终于决定要换掉这辆旧型号的SUV了，才刚刚嘲笑过别人摩托车还需要钥匙，转头就被人偷走了车钥匙。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怒意，拨通于一扬的电话：“苏鉴呢？”

于一扬正在勘察现场，以为修少钧要问董辉自杀的事情，没想到开口就问苏鉴，疑惑道：“苏顾问？他没和我在一起啊，怎么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修少钧扭头看着宋良朝：“你会开车的吧？”

宋良朝懵懂地点点头。

十分钟后，宋良朝开了一辆警车载着修少钧急匆匆赶往绿疗环保科技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