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送来的及时,于一扬卡在肉里的子弹在抢救的最佳的时间内取出。只要子弹顺利取出,以这所疗养院世界顶尖级别的设备和药品,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也或许是因为于一扬本身身体素质强健,连夜做完手术后身体各项指标就进入了平稳期,今晨果然在医生预料的时间苏醒了。
昨夜公安局和非防局联合解救人质顺带抓捕了数名罪犯,公安系统早就忙成了一锅粥,修少钧乘机将于一扬和苏鉴直接安排在了这所疗养院里。费用无法报销,不过修少爷在自家控股的疗养院里费用不需要担心,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如今他被迫休职,无法正面参与连环自杀案的侦破,苏鉴被当做怀疑对象甚至牵扯上了旧案,一旦成功解救定然是要被暂时关押的,修少钧便无法直接与苏鉴对话,想要帮他洗脱嫌疑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需要在王局反应过来之前拖延时间和苏鉴好好理一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当然还有于一扬身上的疑点。
修少钧在被追杀当晚到次日清晨被人发现解救时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他告诉于一扬自己被追杀后,增援迟迟不到?交警队不但没有封锁道路还让对方入侵系统关闭了沿途监控?
如果说增援无法及时赶到还可以用距离和时间作为借口,那么给交警队打几个电话安排一声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于一扬不出十分钟就可以让道路闸口自动封锁,全路段电子眼进入高警戒状态。
可以事实却截然相反,交警当夜队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各个闸口畅通无阻,顺利放走了凶徒。
以至于修少钧完全与非防局失联,在honey解除备战形态后他负伤徒步两公里才找到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于一扬带领的非防局搜救队则一直到清晨才找到他。
此间种种,就算是修少钧很想看在于一扬和他六年多并肩作战的交情份儿上信任他,可眼前的事实都逼得他不得不提出质疑。
于一扬的病房被安排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这间病房的安保和监控都相当强力,本意是为了保护病房里的患者,尽可能排除来自外部的安全隐患,但某些时候却也可以将里面的人困锁其中。
陈毅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听见脚步声便立刻起身迎上来:“修队,护士正在里面换药。”
修少钧点点头停下脚步,打算等护士出来再进去。
陈毅站在旁边一脸焦虑,似乎想问什么,几次张开口却又挠了挠后脑焦躁的回过头去,原地转圈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修队,苏顾问他怎么样了?”
昨夜是他在修少钧的指示下将苏顾问和于副队半路转道送到这里来的,正巧负责送人去医院的同事都是站在苏顾问这边的人,虽然知道上面的命令,却也依旧选择了相信修队长。一旦被发现,他们几人轻则停职检查重则直接按严重违纪处理,他们都清楚后果可依旧这么做了。
只因为他们相信修队长。
“他已经没事了。这次多谢你们几个了,不用担心,如果上面怪罪下来,我担着。”修少钧道。
“害,瞧您说的,兄弟几个都是和您并肩作战过的,知道您的为人……”
修少钧摇摇头:“我知道你们信任我,可此事我并没有可以说服众人的证据,只是凭一时信念,万一……”万一苏鉴说了谎,他已经被那个组织渗透,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其中一员,那是他修少钧自己有眼无珠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他认栽,但他不能连累旁人。
“修队!您就放心吧,没有什么万一。我相信您,也相信苏顾问。”
闻言,修少钧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手拍了拍陈毅的肩膀,动作生硬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或许,等这案子结束后,他可以试着参加一次团建聚会。
说话间,护士已经端着托盘出来了,看到修少钧点头打了个招呼,没做过多停留便快步离开了。
修少钧看了陈毅一眼,陈毅立刻十分了然的点了点头。在推门进去前修少钧手伸进裤兜打开了监听器。
房间里同样弥漫着早上护士刚换过的百合馨香,舒适惬意。于一扬半躺在病床上听到门响便开口轻声问道:“是少钧吗?”
修少钧没有做声,默默走进去在对方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后背轻靠椅背,调整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于一扬。
于一扬皱了皱眉,似乎对修少钧这样奇怪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打量了半晌又继续道:“这疗养院很贵吧,其实不必特意转来这里,我的伤不重,人民医院也可以……”
“嫂子怎么没有来?没有人通知吗?这怎么行,这么重的伤,总得有个亲人在身边。”修少钧突然开口打断了于一扬,说着还打开手机划了两下才抬起头佯装无奈道:“差点忘了,我没有嫂子的联系方式,你还是自己通知吧。”
“少钧,我没事,不用通知他们。”
修少钧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继续道:“我知道你父母早亡,几乎没什么亲人。你说结了婚却似乎没有人去参加你的婚礼,也没有人见过你的妻子。两个月前,你又说妻子生产请假数日,可到你的孩子满月,都没有请局里任何一个人喝孩子的满月酒……”
这些破绽在修少钧心里开始对于一扬产生怀疑起,就一样一样从记忆里冒出来。如今看起来破绽满满的说辞,在过去几年里修少钧从未察觉,只因为他相信这个人。就算眼下他问出了这些疑惑,他也真心的希望于一扬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他是清白的。
话说到这一步,如果于一扬还没反应过来,那他就不配做非防局刑侦副队长了。
“你在怀疑我?”于一扬皱眉反问。
修少钧毫不避讳:“是。”
“为什么?”
看着于一扬脸上恍若真实的疑惑,修少钧的心越来越沉,他凝视着对方,可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却平静如深井,看不出一丝动摇。半晌,他摇着头轻笑了两声道:“那一夜你并没有通知交警大队也没有立即安排营救,为什么?”
于一扬皱了皱眉,缓缓道:“我的确没有立即通知到交警大队,那是因为我连拨了好几个人的电话都没有接通。”说罢他拿起床头的手机调出当夜的拨打记录,上面赫然显示着三个未接通的电话,而呼出时间的确是修少钧的来电之后不久。
看到拨打记录,几乎已经下了结论的修少钧心中略疑。但他面上并未显露,继续问:“好,就算是交警队的人都联系不上,局里的人总能联系上吧,那为什么一直到天亮增援的人才到?”
这一次,于一扬没有立刻开口反驳,而是轻叹一声仰面靠在了支起的床上,苍白的面容露出浓重的疲惫感,就仿佛一瞬间被什么抽干了力气。
“为什么不说话?”
于一扬抬起手臂点了点包裹着纱布的肩膀,缓缓道:“少钧,我本不想用这个来换取你的愧疚之心,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暂时不要问这些。相信我,我不是内鬼,也不会害你的。”
修少钧:“既然不是,为何不能说明白?!”
可于一扬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扭过头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说了。
于一扬年长修少钧几岁,可他却因为屡次考试不中,反倒比修少钧晚进入公安系统。两人在非防局设立当年相识成为队友,互相扶持着走过了六年,到了今天一个成为非防局刑侦大队队长,一个成为副队长。修少钧一直把他当成是最可靠的伙伴,最亲近的队友,甚至喊他一声‘于哥’。可如今,他忽然有些迷茫了,他不相信自己曾经信错了人,却不敢冒险相信人不会变。
修少钧起身,最后对躺着的人道:“于哥,我真的很想信你。”
修少钧走后,于一扬缓缓睁开眼睛,他打开手机里的日历,往后翻了几下,日历停留在八月份,只见八月一号那一天标记了红色,上面备注写着‘回家’。
苏鉴在走廊里喊住护士,费劲心机险些用上了美色才从护士那里要来了被修少钧送去清洗的装备。等修少钧返回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换上了自己的黑T和工装裤。
“我觉得不是一扬哥。”还未等修少钧开口,苏鉴就径直道。
修少钧眉头拧得死紧,看到苏鉴穿好了衣服便转而道:“你准备干什么?”
苏鉴走过来瞅着修少钧,突然抬起手按住他的眉头,一瞬间两人距离近到彼此呼吸清晰可闻,修少钧烦躁的心思顿时拍着翅膀飞走了。他轻咳了两声,伸手抓住苏鉴四处乱撩的爪子,略有些尴尬道:“你怎么又穿上了这件T恤,洗没洗?改天给你多买几件。”
苏鉴笑了笑,抽出手,在领口按了一下,顿时黑T仿佛通了电一般忽然从下摆鼓起,呼啦呼啦颤了两下,紧接着周身闪过一抹恍若金属的光泽,一闪即逝。
“我都说了,它有自净功能。”苏鉴抖了抖肩膀,抬起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道:“好了,干净了。”
修少爷第一次输在了穿着上。
说罢,苏鉴笑着拍了拍修少钧的肩膀道:“走吧,连环自杀案还没有破。带你去个地方,这可是我打了二十场拳换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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