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鉴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一回头便看见胡彬彬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胸口，望着地上格林的尸体满脸惊魂未定。

“你们，这……这这……”胡彬彬喘着气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修少钧却发现只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不见，胡彬彬就像在土堆里滚了三圈一样，整个人灰头土脸，左边的外套袖子直接没了，露出的白衬衣手肘处有一片血渍，很是狼狈。

“修队，苏顾问，你们……你们没事儿吧？！”喘了半天，胡彬彬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没事，倒是你，这是怎么了？”修少钧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在确定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后悄然呼了一口气。

经修少钧这么一提，胡彬彬立刻把看到尸体的惊诧神志收拢，认真道：“报告队长，刚才在楼下抓到了一名可疑人员，由于对方暴力拘捕我不得已开枪警告。”

修少钧立刻扭头和苏鉴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都看了隐隐的疑惑，但疑惑之后又有淡淡的惊喜，看来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

“人呢？”修少钧接着问。

胡彬彬道：“被我拷在一楼栏杆上了。”

修少钧点点头：“干得不错，马上通知局里派人过来，就说连环自杀案有了重大发现。”

当然，胡彬彬抓住的人不是青鸟，也绝不可能是青鸟。甚至当修少钧问起的时候，胡彬彬明明从唯一的楼梯上来却也没有看到这样一号人，就仿佛青鸟在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被擒住的人是迎接青鸟进来的那位老人，胡彬彬遇到他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必然，可他被拘捕却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当时老人正在福利院主楼一层的某间屋子里寻找东西，却被后脚匆匆赶来搜索的胡彬彬撞了个正着。其实只要他解释一句，亦或是承认自己是这座福利院的管理人员，胡彬彬顶多只是把他当成重要知情人问询两句，哪怕是他说谎或者不答都可暂时蒙混过去。

可他的第一反应却是逃跑，在胡彬彬察觉异常追上来的时候竟然还回头对着胡彬彬放了一枪！

如此一来，饶是警方没有理由，也可以持枪袭警、暴力拘捕的罪名逮捕扣押他。

这般行事，让苏鉴听罢哭笑不得，修少钧却看着胡彬彬神色阴郁，最后他只让苏鉴陪着胡彬彬先去医院检查包扎，自己则在福利院等着后续赶来的非防局同事，安排殷航和宋良朝将人先带回局里。

审讯室里，独自坐在椅上的老人面容枯槁无悲无喜，若不是右侧额角刚刚包扎止血的纱布证明他是个世间烟尘里的俗人，单看神态还以为是某座深山庙宇里的老沙弥。

“头儿，查到了。”殷航抬手将眼前凌空的投影推过去，对修少钧道：“这个人名叫傅远洋，今年五十九岁，本地人。结过一次婚，曾和前妻有一个儿子，可孩子却在十三岁那年突然跳楼自杀身亡，因为此事妻子和他离婚，之后就一直独自一人。档案清白，并无前科。”

修少钧本疑惑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为何会暴力拘捕持枪袭警，如今听殷航这么一说，心中有了些许猜想。想来这傅远洋会出现在和蓝伽宁有关的彩虹福利院多半是因为他那自杀夭折的儿子。

“你和小宋去审一审他，我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审讯记录仪中。”修少钧看完资料，抬起头透过单面镜凝视着已然白发苍苍的傅远洋，明明五十九放在如今并不算高龄，可眼前的人却分外苍老。

殷航负责问询，宋良朝在旁记录。本以为会是对牛弹琴，没想到殷航开口询问的每一句话，傅远洋都知无不答。

“……所以你只是受人之托，看管那废弃已久的福利院？那把枪只是委托之人给你防身之用？”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殷航最后如此总结道。

傅远洋的面容古井无澜，闻言机械的点了点头。

“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也不曾见过。”

殷航皱眉：“那你为何答应他的要求？”

傅远洋顿了顿，低垂的目光略有闪烁，缓缓道：“他是我儿子的恩人。”

“什么恩人？”

傅远洋枯朽的面容好似泛起了一丝活气：“他替我杀死了害我儿子的凶手。”

殷航一顿，扭头看了眼单面玻璃，似在询问玻璃另一侧的修少钧。几秒后修少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问他儿子上的哪一所中学？”

很快，监听器里就传出了答案：云城七中。

修少钧目光一凝，那意在‘惩罚’的隐界创建初衷似乎在傅远洋的回答里寻到了些端倪。

他想了想然后对着麦又说了一句话，殷航听闻转而向傅远洋继续问道：“既然是恩人，为何如今又出卖他？”

知无不言的傅远洋这个时候却沉默了，殷航耐着性子等了半晌终究是没等到他再开口，正打算询问修少钧，就听见审讯室的门开了。

修少钧大步走进来站在桌前，也不避记录仪将一张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照片放在傅远洋面前，指着上面那个疑似蓝伽宁的少年道：“你可认识他？”

傅远洋眯着浑浊的老眼仔细辨认了半晌，才道：“似乎是当年远远的同学……哦，远远是我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如何能记得？”修少钧问。

“远远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几乎没有同学朋友来往。我记得唯一一次，就是他在远远生病的时候来给他送作业试题，当时我下班回家正巧撞上。这孩子长得乖顺，也很有礼貌，所以隐约记得。”傅远洋皱着脸庞细细回想，神情认真不似作假扯谎。

修少钧又调出前日里殷航发给他的街头监控，指着画面中跟在苏鉴身后的蓝伽宁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傅远洋看了一眼，神情微动眉间颇为感慨：“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可惜了远远没有机会长大……”

因为傅远洋的配合，这场审讯很快就结束了。修少钧走出审讯室，抬眼就遇上了‘碰巧’路过的王敬平。

修少钧略一颔首道了声：“王局。”

王敬平点点头：“昨天干得不错。”

昨夜那场围剿救援行动，名义上的总指挥是于一扬，可他知道实际部署安排的人都是修少钧。一夜之间，省了公安刑侦队半年要干的活儿，功劳却让别人领了，说到底王敬平在面对修少钧的时候脸上还是略有些挂不住。

于是今天，他就默许了修少钧返回非防局刑侦队跟进连环自杀案。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还是安排了张禹从旁盯着，一旦遇到涉及七一四群杀案的线索，便会及时让修少钧撤出。

至于那位苏顾问，他暂且给修少钧几天时间，过了这几天，该审讯该调查的还是要走正规程序，接受调查。

难为王局张口夸赞，修少钧却只是笑笑，目光坦坦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疏离道：“这几日宋局不在，全靠您主持大局，辛苦您了。”

闻言，王敬平微微一怔，从修少钧的话中体会到一丝微妙的含沙射影，不过转瞬他就将疑惑的情绪压下转而挤出些许笑意点点头道：“在其位、谋其事，都是应该的。”

修少钧点点头，而后又说了几句案情进展，便离去了。王敬平走了两步，忽而顿住，回头看向修少钧大步离去的背影，蓦然品出了方才话中的意思——这小子竟然是在怀疑他！

修少钧知道王敬平有意放纵，却也没有在非防局多逗留，和殷航安排了几句后就径直往医院赶去了。

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苏鉴看着胡彬彬刚刚做完检查、包扎了手臂，此时正在输液消炎。胡彬彬虽然糊里糊涂被叫来，还受了伤，她却看着为自己跑前跑后的苏鉴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直愣愣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苏鉴去倒了杯水，一扭头就看见胡彬彬坐在病床上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苏鉴对于这种症状再了解不过，笑眯眯的走过去把温水递到胡彬彬唇边道：“想什么呢，受了伤还这么开心？”

胡彬彬羞涩的一低头，接过水抿了一小口，嚅嗫道：“看着你……我就很开心。”

闻言，苏鉴一挑眉，抬起那双黝黑的眸子道：“你喜欢我？”

胡彬彬手一抖，险些把水杯扔了。她就是再厚脸皮，也没料到苏鉴居然会一语道破，神情姿态还如此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问‘你吃了吗？’。

偏偏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瞬间就以燎原之势烧得胡彬彬耳颊通红。

“不……不不是，哎呀，不是这个不是……”胡彬彬简直要咬断舌头，苏鉴却只是笑眯眯看着她，等着她说完。大约一两分钟后，胡彬彬终于是抚平了狂乱的心跳，缓缓抬起头道：“对，我是喜欢你，但又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喜欢。”

这话说得苏鉴倒是来了点兴趣，找了个旁边的椅子坐下，追问道：“这有区别？”

胡彬彬这个时候也捋顺了心思，便大着胆子直言：“我喜欢你，但还没有喜欢到要对你表白的程度，是你非要挑破。”

“那倒是我的错了。”苏鉴轻轻笑了笑。

“这种事还说什么对错，本就是自作自受，也是藏不住的……”胡彬彬话音微微一顿，歪头瞅着苏鉴道：“不过既然挑破，那我也就顺水推舟问你一句，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不要。”苏鉴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胡彬彬呆愣当场。就算是现在当了刑警，追她的人也是不缺的，她也曾有喜欢的人也曾表白过，却从来没有人拒绝她这么快的。

“为什么？”话问出口，胡彬彬心底泛起的沮丧才如涨潮般淹没了心堤。

可她还没等到苏鉴的理由说出口，病房的门却忽然开了，扭头就见修少钧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最近有出行安排，总是在路上，更新十分艰难……可能会拖更少许许，啊，我会尽力赶的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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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被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