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飞羽花了很长时间思考沈行秋那天说的做错了事是做错了什么。
——因为沈行秋 ,变了很多。
那天早上沈行秋说了很多相较于之前而言暧昧许多的话。叶飞羽以为那只是个例,没想到那是开始。
沈行秋,坦诚了很多,也……态度也暧昧了很多。
如果说之前沈行秋常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全部咽下去保持距离的话。那在那次之后,沈行秋变成了欲言又止,然后换一个婉转一点的方式,说出来。
就比如今天。
叶飞羽休学的时候是大二下学期。那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申请交换生了,材料都准备好了,可是父亲生病了。沈家每年都会组织两次体检,叶飞羽知道父亲的身体很健康,所以最开始只是觉得是急性病,动过手术就好了。
没想到是食道癌。
这种癌症,除非专门做胃镜,很难提前检查出来。
父亲检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期了。
然后很快就以不可收拾之势恶化下去。
叶飞羽请了一个多月的护工,但是自己后来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开,也不应该走开。
于是他办理了休学,在医院照顾父亲。
原本父亲去世之后,叶飞羽就打算结束休学回去读书的。他对A市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甚至都作好了以后都不怎么回来的准备了。但是临走又来了一个后期分化。
眼看着休学都一年了,叶飞羽在家又没有什么事情,索性开始上网课,复习之前的专业课程。
夏天快到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
吃完午饭往软乎乎的沙发上一坐,叶飞羽就开始犯困。
他平时都窝在家里不动弹,本来运动就少,如果中午睡很久的话,晚上睡眠质量就会下降。他不愿意中午睡太长时间,最多也就是眯半小时。这半小时不值当再回房间换上睡衣顶上闹钟。所以他都是坐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这个姿势不舒服,大概十分钟后他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醒过来。
叶飞羽本来也就是想着十分钟后醒过来,看一场电影,花两个小时学习,然后等到太阳下山一点了,去楼上泳池那里看夕阳。
没想到今天醒来不是因为姿势不舒服。而是感觉有人正在用手拨弄自己的脑袋。
叶飞羽从睡意中挣扎出来。
还没有睁开眼,就感觉到有一双手正托着自己的脑袋……
带着玫瑰香。
猛然睁开眼,果然是沈行秋。
他刚刚回来,身上穿的还是早上穿出去的衬衣,甚至没来得及换家居装,现在正单膝跪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把软垫放到自己头下面。
叶飞羽一晃神,沈行秋就把软垫放好了。
然后自己的脑袋被很温柔的放到软垫上。
沈行秋给叶飞羽调整好姿势,也没起来,顺着单膝跪在沙发上的姿势微微起了一点,准备再看看叶飞羽。
对上了一双睁开的桃花眼。
沈行秋一怔,有点抱歉:“吵醒你了吗?”
叶飞羽一边摇头,一边坐了起来。
沈行秋刚刚给他垫的软垫还没有被沾染上温度,就跌落到沙发上,七扭八歪的。
“怎么回来了?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吗?”
沈行秋在他身边坐好:“临时有个出差,回来收拾行李。”
叶飞羽看沈行秋,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如去哪里,几天,怎么会这么突然就通知要出差。
但是又觉得这些事与自己无关,自己没必要问这么清楚,不仅没有用,反而很耽误沈行秋的时间。
可是沈行秋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和纠结,说:“大概是明天要出国,五天左右。之前就谈好的合作,但是公司负责交接的那个人……搞出了一些纰漏,我要去收拾一下烂摊子,所以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明天出发?”
“嗯,”
沈行秋说,“今天回来,先带你去一趟医院,这五天我不在,万一你不舒服了怎么办,先提前做一下准备。”
叶飞羽没想到他提前回来是为了这件事,一时哑然,也知道这种担心是有必要的自己不需要说推脱的话,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回报给沈行秋同等的关心。于是他想了想,吞吞吐吐问:“工作的事,很难做吗?”
“有一点。”
叶飞羽没想到沈行秋这么坦诚。
因为沈行秋虽然说得很严重,但是表情很平静,好像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但是沈行秋这么说的话叶飞羽就不会接下去了。有点难做的话,自己给不了什么帮助……
沈行秋看叶飞羽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加上一点纠结的表情,心里好笑。
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做,尤其是自己过的好好的,突然多出来一个原本没有也不应有的出差。自己回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一身郁气的,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睡觉的叶飞羽,郁气就变成了对叶飞羽的担心。
这个人,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
头顶被摸了一下,轻的像是春风吹起发梢。
叶飞羽听到沈行秋说:“没必要用私人时间为工作上的事担心。我们还是先收拾一下去医院吧。”
那缕春风不仅吹起了发梢,甚至连心,都被吹得痒痒的。
沈行秋很快就带叶飞羽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明情况后拿了备用药。
回到家里之后,自觉自己心神荡漾的叶飞羽没敢多说什么,借口让沈行秋赶快收拾行李,自己回房间看书。
好不容易在知识的海洋里洗涤了自己的杂乱心思。
又和沈行秋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完饭叶飞羽打算回房间接着看书。
离开的时候沈行秋没说什么,可是叶飞羽都快走到房间了,沈行秋突然叫住他:“小羽。”
于是叶飞羽回头:“哥?”
沈行秋带着笑意:“过几天再见。晚安。”
叶飞羽喃喃回了一句晚安。等到回到房间坐到沙发上,脑海里还全是那句“晚安”
明明之前说过很多次,可是这次就是,格外不一样的感觉。
叶飞羽开始思考是哪里不一样了,从什么时候不一样了。
终于在快睡觉之前,想到了一个契机。
就是那碗蛋羹之后。
从那天沈行秋坦白他花了很长时间练习蛋羹做法之后,他坦诚了很多很多。之前他根本不会做出摸头发安抚自己的动作。如果自己都快走到房间了,他也不会再喊住自己和自己说一句晚安。
但是那碗蛋羹的直接引线是,那天假性发情,他说他做错了事情,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
夜已经深了,叶飞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或许自己应该学习沈行秋的坦诚,这样自己这时候就不用自己思考,而是可以直接去问了。
叶飞羽又翻了个身,从自己认识沈行秋开始回忆。
七岁自己跟着父亲去沈家住下认识沈行秋,到现在二十一岁,十四年。
前十三年沈行秋和自己的交流都少,所有的相处又都十分和谐十分客气,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
最后这一年,父亲生病自己分化,沈行秋帮自己很多。明明应该是自己感谢他才对,他有什么做错了的?
叶飞羽百思不得其解,又想了一遍,终于想到了唯一一个可以说的点。
难道沈行秋觉得,自己分化是怪他?
叶飞羽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沈行秋觉得,自己分化是因为他信息素失控,所以自己因为假性发情痛苦时,他觉得都怪他,所以不忍心看自己难受下去,而是觉得应该做出弥补。是这样的吗?
后期分化……
叶飞羽从来没觉得自己后期分化应该怪沈行秋。他可以怪这个没有任何前兆莫名而来的后期分化,可以怪自己那天运气不好偏偏挑了那么一个时间去见沈行秋。
可沈行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除此之外叶飞羽实在想不到沈行秋有什么做错的,需要弥补自己的地方。
叶飞羽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沈行秋态度转变的关键。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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