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火钱】

钱子猷总能触发白曲名心里最软的地方,白曲名认为他应该留下来,至少到钱子猷退烧,他明白钱子猷一天高烧不退的原因。

可是他不是钱子猷的私人医生,也不是钱子猷的朋友,甚至只是一个刚认识、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白曲名不止一次感到犹豫,进退两难,他一直觉得这很傻,在他的诊断病例中,这属于精神性疾病,是缺乏自信的表现。他是一个很轴的人,可是在钱子猷的面前,发现自己的轮轴怎么也转不起来。

“Cole。”Muhtar从钱子猷家里出来,钱子猷跟在后面。

估计是洗了澡,钱子猷换上了Dressing gown,亚麻的Derek Rose,与睡袍的设计理念一样,钱子猷同样也是优雅的、舒适和野性的,更符合白曲名的理想,可是他不能要。

所以白曲名上前牵了Muhtar的手,没看见钱子猷慢慢暗下的眸子,“今晚雪太大了,都留下吧。”他说。

钱子猷空出客房给两人,一人一间,自己又在沙发坐了一夜,窗外大雪纷扬,白茫一片。钱子猷往壁炉里加了柴火,坐在沙发上听柴火的声音,噼里啪啦。

他跳过了《半句再见》,没有看见白曲名房门开了一条门缝,他们估计都会以为自己的耳机漏音,因为同样是在听《眼泪成诗》。

“分手伤了谁,谁把它变美,我的眼泪写成了诗已无所谓。”

火光映在钱子猷的眼里,脸颊上落下一滴泪,白曲名就这样躲在门后看着,他今天应该是“窗外偷窥者。”隔着一扇窗,可他是门,看着门里的人在做什么。

至少他们都是一类人,“摔门人”或是“偷窥者”,冰岛的13个圣诞怪物,可不可以携手一起,或许只有13天,等到圣诞结束。

白曲名想不到钱子猷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可或许只有Alex明白他在想从前。

从前还是现在,钱子猷一直都在撒谎,其实他很少撒谎,但这个谎撒了许多年,以至于谁也不知道他的胡说八道。

他不是喜欢女生,不是性取向不能改变,而是他心里有人了,很久很久以前,一直都有,只是一个人,而他在逃避,不止是从前。

17岁那年冬季,钱子猷还在上海读国际学校的那一年,父母很早就离婚,各自移民,一个去的加拿大,一个去的洛杉矶,但他在学校生活的风生水起,没人不知道Alex。

他从父亲朋友的手中买了一套公寓,在华山公寓,价格不低,公寓很老,服务也好。那年他外婆脑淤血,父母寄来一大笔钱,托医院安排引流手术。

钱子猷很依赖他的外婆,至少他觉得是唯一的家人,不管男人女人是否与他有血缘关系。

手术前天钱子猷向学校请了假,司机大半夜开着车送他到医院,护工还在整理手术需要用的物品,钱子猷就进来了。

“医生说手术的风险不小,不能保证100%安全。”护工是位40多岁的阿姨,这几天还折腾,她显得有些疲惫。

任何手术都不能保证保证100%安全,外婆说决定要做手术前都已经想好了,就是放心不下她的乖孙。

钱子猷被外婆握着手,心酸得说不出话。凌晨1点,病房里暖气开得足,但他觉得闷,就出门溜达。

医院大楼还亮着灯,他从医院出来,看起来漫无目的,可是他知道要去哪里。

上海的冬季,零下4度,17岁的钱子猷插手进外衣口袋里,在街头走着,瑞金医院一路出发,通过南京西路时还有人在City walk。

车流在过街天桥下穿过,他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到了1686号,静安寺门口。

上海的雪来得很突然,走着走着就下起雪,很小的雪花落在肩上。

“静安寺早上7:30才开门。”一个清晰的男声,很好听,钱子猷往后看,男孩扛着三角架下了天桥,“这么晚来许愿啊?”

钱子猷愣了会儿没理他,可那人接着说“开放时间都记不清,第一次来?”

眼前的人穿着鼓鼓的羽绒服,还背着一个黑色大包,钱子猷点了头就问“求平安,灵不灵?”

男孩将三脚架放下,整了背上的包,钱子猷才透过灯光看见他的脸,很精致的脸,他形容不出的好看,男孩微张开唇,嘶了声,道“说不准,应该挺灵的,但你第一次来,这每天的灯火几千万,佛祖应该会挑熟人吧。”

“......那怎么办?”

“我熟要不我帮你一块许了。”

“可以吗?”

“我不知道啊,应该可以吧,不过要点香火钱。”

“多少钱?”

“100。”

男孩怎么也没想到钱子猷会立马从口袋里掏钱,“许许许什么愿?”

“外婆手术平安。”

男孩内心突然颤了一下,点了头,“好,等明天开门我就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去哪?”

“急事,很快。”

“我和你去。”

钱子猷怎么也没想到男孩会拿着100元去宠物医院给流浪猫买了猫粮,“咪咪,抱歉哈,只能给你吃点这些填填肚子了。”

“你骗我?”钱子猷很生气。

“唉呀,就当拿你的钱积点德嘛。”

“你的钱呢?”

“给咪咪做手术去了呗,下次还你下次还你。”

钱子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孩会花光自己身上的几万元,给一只残疾的流浪猫做手术。

他们从凌晨一直等到寺庙开门,在摊头买了几把香面对正殿祈福,两人一左一右拜了三拜,又到中殿换了硬币。

“许愿然后往鼎内扔。”男孩在钱子猷耳旁低声说。

祈福后顺时针逛了一圈便出来了,男孩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身旁的人,道“我回学校了,你呢?”

“我去医院。“

手术的时间安排在下午,钱子猷赶回医院时医生已经在准备手术。

所幸,那晚的骗子没有骗他,外婆手术很成功。钱子猷是在外婆脱离危险的第二天回的学校,同时也遇见了那晚的“骗子”。

正是下午放学时间,白曲名背了包同一帮朋友在操场上瞎逛。

直到有人喊他“Alex。”钱子猷才转过头来,站在白曲名身边的人问他“要不要去外滩?”去BU club,餐酒馆,欧洲中世纪古堡形式的BU castle。

白曲名移到那人身后同旁人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的事,钱子猷看见他唇角微微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睛闪闪的。

远处是落日留下的余晖,还有眼前的人,钱子猷突然很好奇白曲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笑着说“去。”

可到现在差不多10年过去了,钱子猷坐在赫尔辛基家里的沙发上,还是没有想通白曲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壁炉的火还在烧,窗外的雪停下,他摘下耳机,听见白曲名打开房门,轻声唤他,“Alex,你怎么还不睡?”

钱子猷扭过头看他从房间出来,火光照在脸上,像极了那夜静安寺门前,于是他说,“我在许愿。”

TBC

Cole:七夕快乐,来许个愿。

Alex:许什么愿?

Cole:有情人终成眷属。

Alex:有钱人呢?

Cole:有钱人...(思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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