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民诚谕灵神,不曾见阳,愿神心同路,圣人同渡,开万世之正路,诰万民之归路,不予殊途,不予殊途……”
许紫棠仿佛看见了一群人在祭拜什么,站在最中间的人得意的接受着他们的祭拜。
“你们是……”许紫棠轻轻问道,却被一个人捂住口鼻,拉到一个石块后面。
“唔……”
“嘘,闭嘴。”温柔好听的男声传入许紫棠的耳朵里。
等到人散了,那人才放开许紫棠。
“你是谁?”许紫棠回过神,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蓝色长袍,上面的花纹很奇特,衣服的做工像是汉朝的,但有很多细节却独具特色。
“你还是做好打算要回来了。”那人凝视着许紫棠的眼睛,仿佛能一秒看透她的想法。
许紫棠马上就明白了那人说的意思,她坚定的说:“当然。”
“好吧……我也就做个顺水推舟,你体里的无常变,已经被压制了,但是不如让我把它改造一下,让你一路带他们走到方生市。”那人戴上一个傩戏用的面具,伸出左手,几只蝴蝶从他的衣袖中飞出。
“想不到你看上去挺文雅,实际上也玩这些东西啊。”许紫棠笑了笑。
“比起只会伪装的君子,我更愿意做坦荡的小人。”
一只蝴蝶落在许紫棠手上,化作一道印记。
“这几日切忌不要再碰沾染无常变的东西,倘若你做到,我自会向迷途者指引归路,倘若你违背了这条约定,则我也无能为力,你只能自己来到这里了。”
许紫棠点了点头。
那人站起身,掏出一支洞箫,幽幽吹了出来。
“回去吧,回到陌生的地方。”
许紫棠只觉得身形一轻,眼前的场景激起一道涟漪,一层层涟漪中,她缓缓失去了意识。
“感觉怎么样许紫棠?”
许紫棠刚睁开眼,范渊居就焦急的问。
“呼……好多了……”许紫棠笑了笑,她看向四方,“一身雪和孔谋府呢?”
“孔谋府买菜去了,说要做点好吃的,一身雪给你做法导致他精力不足,他先回去休息了。”
“真是麻烦他们俩了……”
“你呢?你又瞒着我们什么?”范渊居递给许紫棠一颗糖,许紫棠摆摆手拒绝。
他看着许紫棠,不知道是想让她接过糖,还是想让她说实话。
“你以前不爱耍心眼。”
“那是因为我看不见光。”
“没有哪束光会让你愈发黑暗。”
“那只是为了最后向光的冲刺做出适当退步。”
“我能被你骗,但是一身雪呢,孔谋府呢,你以前骗我也就罢了,你现在连陌生人也骗,说好那洞里的东西不准用呢?”
“你记起来了?”许紫棠嫣然一笑。
范渊居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若我想,随时都可以记起来。”
“好,但是我哥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那里,你父母也是,你懦弱,可我不,我知道人生中真正能无私对我好的人只有亲人,甚至有时连亲人都不可信,而你呢,你能一直帮我吗?如果有一天你娶了别人,别人会让你和一个女生有来往吗?你太傻了,你自以为人与人之间可以永恒,你自以为你能把美好留住,然而最容易流逝的也是你最珍惜的,最痛苦的回忆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你就要把自己作为诱饵,引我们去方生市?”
“对,你很聪明。”许紫棠站起来,她上前一步,“我不信真到我危险的时候了,你不会救我。”
“……”范渊居低下头,许久,他抬起头,把糖放在桌子上,“我当然会救你,我不会知道这是你的局就拒绝救你,做好事,本来就不问结果。”
许紫棠愣了一下,她伸出手,好像要抓住那颗糖,然而她还是缩回了手。
范渊居看见了许紫棠手上的蝴蝶花纹。
“怎么搞上去的?”
“……纹身……”
“你……”范渊居本来还想说什么,孔谋府突然拎着一大袋子菜走了进来。
“许紫棠,你好点了吗?”孔谋府问。
“好多了。”
“那就好,今天晚上吃点好的,庆祝你恢复。”孔谋府把菜放在桌子上,“一身雪呢?他不来吗?”
“他说他要歇歇。”范渊居简洁明了的回答道。
“那就给他留点吧。”孔谋府边洗菜边说。
“我家还有一间客房,不介意的话,你们两个住客房吧,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今天出了这邪乎事,大晚上回去也不好……”
许紫棠看着自己手背的蝴蝶花纹。
那么的栩栩如生,好像刚走出牢笼的蝴蝶即将煽动翅膀,却遇到了狂风暴雨一样。
范渊居……真是个傻子……
为了她要傻成那样。
孔谋府……明明早就看穿了自己……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一身雪……一个普通人为了给自己驱邪却如此用力……
原来,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最天真的人,一直被照顾的,都是她。
她打开箱子,里面还有一颗沾染着无常变的石子。
她依稀见到了那个下雨天。
一个人,站在朦胧中,打着花白的雨伞,不知道拿着什么样的东西,他的步伐踩乱了水潭里的星河,模糊了她的眼眸。
“紫棠,没事吧……你看……今天雨好大……我给你带雨衣了……”
他笑了笑,把雨衣递给许紫棠。
“好冷。”许紫棠吸了一下鼻涕。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许紫棠身上,她看见眼前的人站在光下,伸出手,他嘴角的弧度好像彩虹出现在大雨过后,好像深海里的鲸歌。
“走吧,我们回家。”
他的手,与许紫棠手中的石头重叠在一起,她好像在对面看见了自己的哥哥,看见了他在某个方向等着自己。
她转过身,看着灯光下的石头。
“哥哥,你在哪……不要离开我……”黑暗下,七年前的许紫棠蜷缩在墙角,一道紫雷划过天际,她赶忙捂住耳朵。
“我害怕……”
许紫棠走过去,摸了摸墙角边女孩的头发。
“你是我哥哥吗……”她带着哭腔看着许紫棠。
“走,我们去找哥哥。”许紫棠把石头递给她。
“我要回方生市……”女孩哭着说。
“我们走,只要下定决心,什么都来得及,走,去找他。”
那平平无奇的小石头,就这样成为了许紫棠指尖跳动的光。
窗边,静静凝视着这一切的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当黑紫色雾气逐渐透过窗户的时候,它扑扇着翅膀离开了。
蝴蝶穿过云端,来到了山的那边。
它停在那个穿着蓝色长袍的人手里。
“呼……她还是心太软……”那人站起身,一甩蓝色长袍,“也罢,这世上能狠下心的人太少了,即不想牺牲别人,又想拿到想要的东西,有失才有得,不曾失去,就连得到也是虚假的。”
他取下木柜旁边的法杖,用毛巾擦拭了一下。
“无论如何……这也是她的抉择,真不知道来到这里,他们要应对的,是怎样的炼狱。”
“啊!”
范渊居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猛然吵醒,接着又是盘子噼里啪啦摔碎的声音,孔谋府急忙抄起房间里的扫把,蹲坐在房门一旁,范渊居也拿起一把扫把,蹲坐在房门另一旁。
然而这一瞬间,突然没了声音。
孔谋府给范渊居打手语:“怎么了?”
范渊居打手语回复:“不知道,我也刚被吵醒。”
两人蹲了好一会,见没什么动静就站了起来。
“大惊小怪……”范渊居嘀咕道,孔谋府本想应和他几句,突然他看见了门缝中溢出的淡淡黑紫色雾气。
“不好!”他一把将范渊居拉到自己身旁,与此同时,一只手猛然冲破厚实的木门,狠狠的撕下范渊居的衣袖,倘若刚才孔谋府慢了一步的话,范渊居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这……这是许紫棠……”范渊居惊魂未定的喘气。
然而还没等两人喘过气,另一只手也冲破厚实的木门,一双手一齐用力,直接给木门扒开了一个大窟窿。
黑色的经脉蔓延到了“许紫棠”的全身,“许紫棠”的眼睛中依旧只有眼白,最恐怖的是她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被绳子勒过,蔓延着血丝。
“你们……谁也……别想跑!”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许紫棠嗓子里喷出,她如同一只野兽一样从窟窿里爬进来,四驱并用的扑向二人,二人急忙向两侧闪过,“许紫棠”一把扯住范渊居的脖子,朝着大动脉的地方咬下去,孔谋府急忙拎起一个拖把,一棒打飞了“许紫棠”。
“我拖住她,你快联络一身雪。”孔谋府抱起一个花瓶,趁着“许紫棠”再度发出攻击的时候,他狠狠的砸出自己手中的花瓶,花瓶的碎片划破了“许紫棠”的头皮,而“许紫棠”却仿佛不知疼痛一样,两手狠狠的抓住孔谋府,长长的指尖嵌入孔谋府的皮肤中,渗出一丝鲜血。
范渊居急忙跑出房间拿起手机打电话,“许紫棠”伸出右手,无数虚幻飘渺的蝴蝶从她的指尖中幻化而出,巨大的黑紫色雾气直接把手机与范渊居冲飞。
蝴蝶覆盖在手机上,等蝴蝶化作虚无的时候,手机也成为了破铜烂铁。
“范渊居你快点!我要挡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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