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解岁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启唇道:“……只是天不随人愿。”
她指尖卷起一缕青丝,层层叠叠。
“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我想带走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你想带走谁?”烛火摇曳间,宣正阳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岁之姐姐,你知道吗?”
“你想要的东西总是太多,无论是七万年前还是现在,或许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次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解岁之遽然一笑。
“怎么,你这意思是七万年前我收获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局面?”
她拍了拍身上灰尘,“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把我们这次的谈话告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
“那是当然。”宣正阳推开窗,夹带着湿润雾气的凉风吹了进来。
“我们此行为宿家之人宿黎而来,他是我的二师兄。”
解岁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足以将魔域掘地三尺的消息。
“宿家?”宣正阳微懵,“七万年前宿家之人十不留一,如今竟还有残存血脉留存于世。”
他轻叹一口气,想起他们流浪一族的命运。
“……也是难得。”
“不过他的行踪我并没有接到消息,连我都不知道,飞云阁又是从哪得到这个消息的?”
解岁之思索道:“那看来还是得好好查一下这个飞云阁了。”
下一句她又调侃地笑了笑,道:“听你这意思你在魔域大小也算个小官?”
“咱七万年也不算白活的。”宣正阳挑眉勾唇道,“我在魔主身边呆了恰好也有一万年了,可算得上股肱之臣。”
解岁之好笑地摇摇头,“那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我二师兄的事劳烦你多帮忙,至于后天的幽冥祭我是一定要去的,为了红玥的性命。”
“你们这……”
宣正阳无奈地说,“……我尽量。”
他深吸一口气,提议道:“要不后天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解岁之诧异道:“你确定?不是说那天可能会有大动作?”
宣正阳咬咬牙,“没事,大不了和魔主对着干,欠你的救命之恩和教导之恩都还没有还呢。”
“哈哈,前尘不计,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解岁之飒然一笑,站起身上前揽过他的肩膀。
“没想到七万年过去,你还留着我的魂息。”
留有他人魂息者,可随时联系那人,反之亦是如此,但魂息对所有生灵都尤为重要,所赠予之人,必是能够以性命相托的人。
“那后天见,到时我传音给你。”解岁之后退几步摆摆手,准备离开。
宣正阳点头道:“行,有事我也会联系你。”
……
“单兄,看来你这酒量可以啊。”
仓岐一边笑着一边又为两人各自又斟上了一杯酒,这烈酒本是由荼蘼花制成,又滴入了浮生花花液,传闻喝上一杯便可醉生梦死,此酒在仙魔两域都负有盛名,名为扶殇。
若是心中有难以忘怀之事,终年囚困自身于原地,来上一杯或能了结执念怨恨,然而若是心中平和无所牵挂之人,喝了反而会平生忧愁进而产生心魔。
刚刚仓岐拿出这坛酒时,单凌闻到这气味便猜出了这酒的来历。
“比不得仓道友。”单凌含笑着饮下方才仓岐递过来的这杯酒。
如今酒过三巡,两人皆是一脸平静。
单凌轻抚杯沿,眉眼低垂,现在这张脸与他本来的样貌大约有六分相似,密而长的睫毛下一双棕褐色的瞳孔掩藏住所有情绪,他动作悠然,轻呢喊道:“岁之还没回来?”
“啊?”仓岐微愣,放下酒杯,从容道:“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单凌又给两人斟上一杯,距离牵引丝被销毁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解岁之和这个人见得可真够久。
是为了查宿黎的行踪么?
这件事他目前倒是也没有消息,毕竟仙魔两域如今消息极其闭塞,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宿黎的相貌特征一无所知,甚至都没听说过宿家还有人存活,而他刚在这个世界醒来一个多月,自然更是不得而知。
他们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最后偌大的一楼里,除了老板就只剩他们二人。
“奇怪。”
又半个时辰过去,这时连仓岐也觉出了不对,他双手交叉做出一个施法动作,向解岁之传音,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依旧没有收到回音。
单凌瞥了一眼他手中动作,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掀眼道:“她不会有危险吧。”
“希望没有。”闻言仓岐也有点担心,站起身准备前去寻找。
这时解岁之从另一个背对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推门而入。
“这么晚你们还在楼下,不打算上楼休息?”
见到来人仓岐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还说呢,是谁原因都不讲一下跑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解岁之安抚道:“若不是方才有两个阿猫阿狗跟踪我,我也想早点回来。”
“我这趟出去是突然想到了今天白天听到的那些传闻,没道理上午还没传出来,下午就突然有了,一看便是人为放出来的,所以我就又去了趟飞云阁,结果人没查到,反而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跟踪了,花了好一顿功夫才甩掉他们。”
“你……你胆子可真大!”仓岐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就算我们现在换了一张脸去那里也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解岁之一副油盐不进的神情。
“你这!”
仓岐这次可真是被气到了,“有事也不叫上我们,到时收尸都没人给你收。”
单凌上前温和一笑,劝道:“岁之也是不想连累到我们,她心中有数,若是真有危险肯定会提前跟我们说的。”
去你的!岁之也是你叫的?
解岁之心中不满,面上却承了他的意,含笑地将仓岐推回座位上。
“对嘛,还是单凌了解我,大师兄你就是关心则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莽撞行事的。”
闻言仓岐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行吧,谁都说不过你。”
解岁之咧嘴一笑,扫了一眼桌上的已然见空的一大坛酒,又闻了闻,立刻便知道这是扶殇酒。
在逍遥书院时,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另一位邬师姐都喜欢拿这酒当清心咒用,看他们喝得尽兴,她有时也会尝上一些,但她怎么喝这酒都像是在喝水,始终不明白三位师兄师姐对这扶殇酒的兴趣。
“好啊,趁我不在,你们都在这喝上小酒了,单凌你酒量可以嘛。”
解岁之抬眼往单凌的方向望去,揶揄道。
“对,”仓岐赞同地点头,“他喝得比我还多。”
单凌轻笑道:“我没喝多少,大部分还是进了仓道友的肚子里。”
解岁之状似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些疲惫,“好吧,那我先上去休息了,今晚跟那两个阿猫阿狗周旋也挺耗体力的。”
闻言单凌唇角微抽。
“那你好好休息。”仓岐招手道。
解岁之踏着悠闲的步伐一步一步上了楼,待洗漱完毕后舒适地躺在床上时,脑中的思绪又顺着窗外浮生花的香气沉进了一个时辰前的幻梦中。
……
“那我这就走了。”
解岁之最后一次向宣正阳告别,转身之后便打开房门下到一楼,伴随着一声“客官慢走”清亮声走出醉梦阁。
站在台阶上俯瞰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的解岁之心中却还挂念着一件事,现在距离她出来还不到半个时辰。
“也该去会会飞云阁的主人了。”
她轻喃道。
白天她在对那个胖胖的白衣男子使用瞳术时,便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死气,原本解岁之并不太确定这死气是这男子自身的劫数还是由她而起,但一刻钟前,她确信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些被她的瞳术所控制的人,解岁之在他们的身上都贴了定位符咒,就在一刻钟前,这个男子的位置信息辗转去到了飞云阁顶楼——八楼。
解岁之眸色幽沉,迈步往飞云阁而去。
若不是飞云阁阁主,他们便不会遇袭,红玥也不会就此重伤昏迷,如今看来他和二师兄失踪一事也脱不了干系。
与昨晚时间相仿,这次解岁之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再一次来到飞云阁楼下。
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解岁之又一次化作一粒光点飞进了飞云阁,旁边的人依然丝毫未曾察觉。
这次解岁之看到满墙的金色和那个金色笼子心中却是无波无澜,若还有其他的情绪,便是对那端坐于八楼之人的厌恶。
“客官,您是要询问哪方面的问题?”
一个紫裙少女迎上前来。
解岁之看着她,墨绿色的瞳孔颜色愈发深邃。
“问人。”
女子悦耳的声音在紫裙少女脑海中响起,“去八楼。”
在解岁之精神力的影响下,紫裙少女走在前面将解岁之引进了金笼,随着笼子一点点升高,在来到八楼时,解岁之走出了笼子,紫裙少女则随着笼子下落重新又回到了一楼。
“刚刚那位客人是直接去了八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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