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寒怎么也没想到,就下楼吃个饭的间隙也会有“艳遇”。
虽然觊觎他的人很多,想方设法接近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以这样的方式走近他眼前的,周洲还当属第一人。
其实,在周洲上前与他打招呼的前一刻,江云寒便注意到周洲了。
年轻、阳光、身姿挺拔,最主要的是,他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只一眼,便能稳稳勾住旁观者的目光。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故作深沉的举止下,掩不住他周身还没褪去的青稚。
江云寒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忍不住羡慕这个青年来。
他又多看了对方一眼,正揣度着大厅内谁是他的朋友时,却见对方拘谨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然后就有了那段听起来快要老掉牙的开场白。
江云寒一听就知道对方胡诌了一个谎言用来靠近自己,若是往常,江云寒定是没有那个耐心听他把话说完的,但今日,或许是他心情好的缘故,又或者是他在看到周洲窘迫的模样后逗趣心起,因此才没有赶走他,并且饶有兴趣地配合着对方完成了接下来的表演。
江云寒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想到自己幼稚的行径,无奈笑出了声。
“......哥,你笑什么?”周洲不明所以地看着江云寒,不安地向后缩了缩。
江云寒掩嘴摇头,他倾身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瓷与瓷相互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当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洲如坐针毡,有好几次,他都打起了退堂鼓,他想找借口开溜,可几番跃跃欲试后,还是作罢了。
他左右张望着,试图缓解江云寒倾下身体时带给他的压迫感。
“先生,您的拿铁,请慢用!”终于,女服务员将一杯乳白色的饮品放在周洲面前。
周洲正口干舌燥,端起杯子便咕咚了一大口。
“这,牛奶啊?”周洲有些懵。
正要离开的女生顿住脚步,解释道:“先生,我们这里是意式餐厅,如果您没有特别要求的话,拿铁一般都指的是牛奶。”女生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朝周洲脸上瞟。
行吧,周洲也算是长见识了。
倒不是说牛奶不好,只是第一次与人见面,点一杯牛奶算什么?
这不纯纯让人看扁了么?
“先生,您的上唇——”女生给周洲示意了好几次,可周洲仍未理解到她的用意,无奈,她只好用食指在自己的上唇上画了个圈,并出声提醒道,“沾了奶渍。”
周洲愣了一瞬,转头才左侧的玻璃墙上照了照,才发现自己的嘴上糊了一圈奶渍。
周洲悄悄瞥了江云寒一眼,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正准备取纸巾擦拭时,却见江云寒也先一步递了纸巾过来。
周洲朝江云寒嘿嘿尬笑,接过纸巾横竖两下将奶渍擦了个干净,回头又对女服务员道了声谢。
女生红着脸没好意思直视周洲,点点头离开了。
周洲和江云寒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干坐了一会儿后,江云寒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周洲赶紧抓住机会说:“哥,您有事先忙!”
江云寒抬眸看了周洲一眼,点了点头。
“服务员,结账!”周洲扭头朝后面喊了一声,但无人回应。
就在他准备吼第二声时,江云寒按了下桌上的电子铃,很快便有服务员疾步走来。
周洲再次陷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窘迫境地,他干笑着看向江云寒,后者亦瞟了他一眼。
怎么傻得跟只哈士奇似的?江云寒心想。
也就是周洲愣怔的这一片刻,江云寒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结起了账。
直觉告诉周洲与此人有过多牵扯绝不是好事,出于想划清界限的目的,周洲提议他自己的那杯牛奶由他自己买单。
江云寒若有所思地看了周洲一眼,婉拒道:“不必。下次换你请就是了。”
周洲只得干笑着附和着,“行,行吧,那我就不和你争了。这大庭广众的,争来扯去的也不好看。”
江云寒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忽然又抬头定定地看着周洲。
周洲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忐忑不安地询问江云寒:“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号码?”江云寒提示了两个字。
“啊?”周洲一脸茫然。
“电话号码,你的,多少?”江云寒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啊?哦!”周洲还没搞清楚江云寒的用意,就条件反射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周——洲,是吧?”江云寒捧着手机飞快地在屏幕敲击着,随后反过手机让周洲确认他的名字是否正确。
周洲点了点头,“你,我......这个——”
“不是说好了下次换你请么,留个电话方便联系。”江云寒猜到了周洲卡在喉咙里的话,自顾解释着。
“啊?哦......”周洲无语凝噎。他纯粹就是客气一下好吧,谁能想到对方当了真。
“我今天还有事,咱们下次再续。”江云寒将手机揣进衣兜,又习惯性地将左手插进裤袋里,同时礼貌地朝周洲伸出了右手。
周洲双手回握,抽回手,目送江云寒出了餐厅。
他稀里糊涂地从餐厅走出来,看到露台上人流依旧众多,于是从边缘绕过去,走至一处角落开始愣神。
楼下宽阔的大道上,花花绿绿的车辆来来往往,看得久了,就变成了一条条彩带印在了周洲眼底。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梦幻,以致于周洲一时分不清真假。
还以为覃子孺这人办事不牢靠,谁能想到这次的客户还真是个基佬啊。
周洲在心底将覃子孺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仍不解气。
不行,这事儿得就此打住!
老子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但老子可是妥妥的直男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同性恋扯上关系!
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行!在人格与尊严面前,职业道德算个屁!
周洲边想边掏出手机给覃子孺打去了电话,本想劈头盖脸骂覃子孺一顿,但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小周啊,哥现在忙着呢,有啥事儿以后再说啊——”电话那头传来覃子孺急躁的回应以及与人拉扯争执的声音。
可周洲哪儿还等得到明天啊,一时也顾不上骂他了,只问:“覃子孺,这次的客户你是认真的吗?你他妈是闭着眼睛选的吧?”
覃子孺一边安抚着女子的纠缠,一边还要抽空回周洲的话,“怎么了?不满意?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据她男友介绍,就妥妥一恋爱脑非常好搞定。我还想着之前的客户让你费了不少心神,这次给你留个简单点儿的任务,我一片好心,你怎么上来就骂我?你跟哥说,她把你给怎么了,她是不是想霸王硬上弓?”
周洲在看不见的地儿翻了无数个白眼儿,“青天白日的,你脑子里装些什么呢!”
“行吧,你要实在是不愿意,咱也不勉强你。”电话那头安静了不少,看来覃子孺是彻底被对方给制服了,他叹着长气对周洲说道,“不过我事先声明啊,上个月的全勤可就没了啊。”
“哎姓覃的,你讲不讲理?这都新一月啊,怎么又扯到上个月的全勤了?”周洲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
“上个月你没接够单,出于我俩这么好的关系,我给你开了后门儿,这月接一单补齐上个月的。”覃子孺回道,“况且我是老板,一切规矩由我说了算!”
“你个奸商!”周洲骂道。
“不服?有本事去劳动局举报我?”覃子孺贱兮兮地回道,“行了,没事儿的话先挂了。”说完,也不等周洲回应便自行挂断了电话。
“靠!”周洲捶了玻璃栏杆前面的钢管一拳。
想他周洲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他要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他。
“老子不干了!”周洲暴吼一声,引得不远处排队的人群频频转头朝看来。
周洲不好意思地扣上鸭舌帽戴上墨镜,随着人流挤进了下行的电梯。
电梯依旧是走走停停,才下行半程,就已经花了五六分钟了。
这时,周洲的电话突然响了。
电梯里人挤人,几乎无半点空隙,周洲屏着气息,试图让自己缩小些才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并顺利送到了耳边。
电话是他爸打来的,说是他爷爷旧病复发进了医院,问周洲有没有办法凑到五千块钱的医药费。
电梯里嘈杂不堪,裹在周身的热气使得周洲快要喘不过气来。
周洲更加地烦躁了。
随着电梯叮地一声响,人群陆续朝外挤去,周洲被挤出了电梯,深吸了几口气后,他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先把钱打给我,急用!”周洲给覃子孺发了条语音过去。
覃子孺几乎是秒回。他给周洲转了两千过来。
覃子孺这人平时虽有些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比较仗义的。就比如这个全勤,按理说是要等周洲完成了这单才给的,他虽嘴上说着不给,但只要周洲一开口,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转了过来。
这让周洲很是感动,所以即便他对这单极其抗拒,也只得硬着头皮干下去。
周洲动用了几张银行卡以及支付宝和微信,东拼西凑才凑了六千多一点,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给父亲转了六千过去。
照顾好爷爷,需要用钱就跟我说。
周洲转去钱的同时发去这样一条信息,但是他爸把钱收了,却没有回他的话。
周洲叹了口气,埋头没入了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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