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睁开眼，语调依然平缓：“当真？”

秦浅也在勉强保持镇静，但肉眼可见她慌了：“哥，这个笑话不好笑……”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唐盛，然而对方根本就没要理会她的意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是昨天我去给秦浅做的鉴定报告。”林衍抽出文件，手腕一抖，纸张轻却有力地落在茶几上，“结果显示，秦浅与洛家并无血缘关系。”

唐盛低头瞥了眼，目光转向秦浅，“你胆子很大，为了进入洛家，竟然伪造报告。”

秦浅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拼命否认：“我没有！”

“舅舅，在我面前，就不必上演这种戏码了。”林衍似笑非笑地说，“谁帮她伪造的结果，您不是更心知肚明么？”

他直接挑明，一语道破。秦浅停下挣扎期期艾艾地看着唐盛，而唐盛仍然无动于衷。

唐盛平静道：“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协助你彻查这件事。”

啧，真能沉得住气。

也可以说是认准了他难以找到他插手这件事的决定性证据，搁这儿装傻呢。

林衍扬了扬下巴，忽然道：“现在不承认没关系。”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字一句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您’承认。”

“您”字加了重音，他脸上的笑意没了，温和感也没了。突兀乍然的一番话颇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秦浅被面无表情的他吓住了，就连唐盛眼底都闪过一丝疑惑。

唐盛还是同样的说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衍粲然一笑，未等两人琢磨明白他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了警笛声。

随后有几个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唐盛，出示证件彬彬有礼道：“唐盛先生你好，经人检举，我们怀疑你和多起命案有关，麻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听完唐盛视线立即剜到林衍身上，脸色沉下来：“是你。”

“嗯？”林衍摊了摊手，颇有些欠揍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洛，言，”唐盛控制情绪的本领简直是一绝，面对突然造访的警察依旧冷静得可怕，任由他们带走自己。只是在经过林衍身旁时，他丢下了一句话——

“好自为之。”

系统：“都被抓了他怎么还这么淡定？”

林衍：“正常。”

打从一开始林衍就没打算从秦浅这边下手，唐盛早就有所准备，还主动告诉他两人从前有来往的事情，明显做好了抛弃秦浅撇清关系的准备。

林衍选择的是另一条路——唐盛作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对自家妹妹都能下死手，杀人放火的事肯定没少做。

于是林衍趁着倒腾公司的间隙，把唐盛这几十年的经历给过了一遍，发现不少竞争对手突然死亡的情况。时间比较紧急，他只来得及找出一部分疑点和少许证据提交给警方，但这已经足够唐盛在看守所待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还有场硬仗得打，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以唐盛的能耐出来并不算难。

秦浅看着唐盛被带走，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好半天，见林衍没有理会她，她站起来，想回房间去冷静冷静。

却被人给拦住了。

“秦浅小姐。”一直留在这里没走的女警察语调冷冰冰地说道，“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秦浅慌张道：“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唐盛无关。我们收到一个录像，显示李信行先生是被你给推下去的。”

“假的！这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秦浅尖叫起来，还试图跑回房间，被警察上前轻而易举地钳制住。

林衍作壁上观，目送秦浅被带上警车。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林衍转头唤了声：“妈。”

洛思思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唐菁从墙后走了出来。

目睹了这一整出闹剧的唐菁满脸愁容，又叹了口气：“大哥他……唉。”

“妈，”洛思思握住她的手，蹲下来看着她道，“别动气，他不值得您生气。”

唐菁点点头，又问林衍：“既然小浅……秦浅不是我的女儿，我真正的女儿，到底在哪里？”

“还在查。”顿了下，林衍没有说真话。

唐菁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把事实说出来，无疑会给她造成更大的打击。

“小言，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唐菁凄然道，“也怪我心太软，明知道大哥他狼子野心，也还是不忍心对他下狠手。我……”

她说着说着忽然开始喘鸣，把洛思思给吓坏了，忙叫医生过来处理。避免再刺激到她，林衍垂下眼，让洛思思把她带回房间好好休息。

-

忙活完这一切，任务进度已高达93%，而异常进度条也到了80%。

最近天一直是能拧得出水的那种阴沉沉，也不下雨，乌云层层叠叠堆在一块儿，影响着心情免不得有些许压抑与躁闷。这天林衍给自己放了个假，准备在家里好好地补个觉。

他这一觉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从下午五点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多。

睁开眼，秦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勾着他的掌心，正垂眸看书。

觉察到有动静，他侧了下脸，吐出来的话却是：“我还以为你昏迷了。”

林衍怔了片刻，哑然失笑道：“累到了而已，怎么？你担心我？”

他以为秦嘉树会生硬地说“没有”，然后他就可以顺势再逗弄一下他。结果他一言不发，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偏眸看着他。

“……”林衍卡壳了一会儿，很快弯起眼睛，“真的担心我？”

秦嘉树别开了脸。

林衍撑着床沿坐起来，余光顺便瞥了眼桌头柜上呼吸灯正闪来闪去的手机。在他昏睡期间寸头那帮人给他发了几百条消息和文件，饶是林衍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个工作狂，看到这一堆东西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伸手把手机和笔电一块儿捞过来，林衍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偏头说了声“谢谢”。

整个屋子里就俩活人，这声谢谢是跟谁说的不言而喻。

至于是谢什么——

那个装载着餐厅监控录像的硬盘，宁璐璐收到的照片，还有唐盛的秘书……

系统：“不客气。”

林衍：“……没有在跟你说话。”

系统没好气道：“这也不是我跟你说的，是秦嘉树托前辈给你带的话。看看人家这维持人设的觉悟！你都要OOC到外太空去了！”

“还可以带话？”林衍撩起眼皮，“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警觉：“你别打乱七八糟的主意啊！这次只是特例，平常我们不会干这种事的。”

“行吧。”林衍也没坚持。

“哦，还有一句。”过了会儿系统自己又开始“破例”，“他说他没想着让李信行死的，把照片抖到宁璐璐那里只是想让他们仨狗咬狗而已，谁能想到这一碰面直接闹出事了。因为叫了人去监视当时的情况，所以他才能赶在唐盛销毁监控录像前把它拷贝了一份。”

林衍闻言，轻笑了声：“我知道了，那再破个例，帮我再谢谢他。”

“……”系统觉得自己可以改名为传话筒了。

-

即使唐盛进了看守所，林衍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提防着那个被他“策反”了的唐盛的秘书，一个叫做施明俊的老男人。

施明俊比唐盛大十五岁，陪着唐盛白手起家，经历无数风风雨雨，深得他的信任。林衍可不相信自己几句话，就真让对方“浪子回头”，站到他这边来。

但他似乎是来真的。

施明俊给了林衍一块10个G的硬盘，里面载满了唐盛所有的犯罪记录、犯罪手段以及犯罪证据。

“警方那边我要递交了一份，不用麻烦你了。”施明俊头发花白了大半，早年过度操劳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林衍接过，询问道：“我还是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做出这个决定？”

施明俊指了指自己的腿，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骨癌，我活不久了。”

林衍了然。

“而且我也是被他绑上这条贼船的。”施明俊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唉，算了，都过去了。”

林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唐盛十几年前收养的那个女孩，去世后葬在了哪里吗？”

施明俊愣了愣，过了好久才迟钝地开口：“你说的是唐月吧。我对这个女孩没什么了解，不太清楚她具体葬在了哪里，她的各方面的事情都是唐盛亲力亲为的。我只知道唐盛对她不是很好，据他家里的佣人说他经常打骂她。”

“等等，打骂？”林衍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你确定么？”

呜呜呜谢谢大家，我支棱起来了！！！（虽然还是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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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假相（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