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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我和吴理的初遇,还挺戏剧化的,虽然他估计早就忘了——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拦下他莫名其妙朝他告白。
听听,听听,莫名其妙,他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孤注一掷的年少冲动。
活该他没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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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么莽撞地下结论,也许我死之后,他重觅新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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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第一次见到吴理,是在一场市级小学奥数竞赛上。
我的父母一直秉持着“爱啥啥”的教育理念——即“爱学啥学啥,不学也行”——于是在报兴趣班的时候,他们征求了我的意见。
小时候的我实在眼高手低,看啥都有趣,指着少年宫上一排排兴趣班,一溜烟全打了勾。
最后是我的父亲大人抱着钱包哭诉,才阻止了我继续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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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穿越回去抽我一巴掌。
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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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许小时候的我真有那么一点天分,在辅修奥数、书法、跆拳道、围棋……等等等等的情况下,还闯进了市级小学奥赛。
我还是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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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份洋洋自得在那场竞赛中破了个粉碎。
我第一次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那群戴着厚厚镜片的对手简直就是魔鬼!大家都是小学生!凭什么他们的智商就这么变态!!!
唉,等等,好像有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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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例外不是指他智商不变态,而是他没有戴厚厚的镜片还长得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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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更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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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母上大人的话来说——十岁的小屁孩能看出什么帅不帅。
但我当时就是觉得,这张脸怎么就那么对我胃口。
他做题的时候微蹙眉头,薄唇轻抿,眼睛长得像眼睛,鼻子长得像鼻子。
这是十岁小学生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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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游的我一直看到了决赛,父母以为我是比赛失败遭受打击立志发愤图强,而只有我知道,我就是单纯的花痴。
嗯,吴理不出所料拿了第一。
其实我应该还算是一个智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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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结束后,我拦住了吴理。
我问他:“你能不能和我拍一张照片?我最仰慕的物理学家是爱因斯坦,而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你能不能帮我完成我的梦想?让我和年轻的爱因斯坦合照一张?”
由此可见,我自小就会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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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胡扯得太抽象,吴理竟然答应了我的无理请求。
虽然他一直没笑就是了——在我喊茄子的时候也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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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最后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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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我沦陷,吴理那张脸,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窥见长大时的风采。
因此进入高中后,我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挂在学校的光荣榜上,证件照拍出了模卡的效果。他常年霸占着第一的宝座,跟被用502胶水焊死在上面了一样。
分手后,我时常看着吴理的这张照片,一看就是一整天。那时我自知时日无多,看一眼就少一眼,于是便废寝忘食地看,仿佛多看一眼我就能多活一秒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心脏经常无故抽痛。
可我明明是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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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比起我,应该有一个人更加痛苦看到这张照片。
那就是年级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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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我那热心肠的学霸同桌。
今天我的同桌依旧在日行一善,他用余光瞟到了我画的受力分析图。
“啪!”
他放下了笔,深深叹了口气。
我浑身一抖,看来事态很严重。为了体现我很有眼力见,我连忙主动询问:“怎么了?大宝?是方向不对?还是数据不对?”
“都不对。”
同桌痛心疾首。
他使劲戳了戳图上的小球,摇头愤愤道:“你告诉我,这个往上的力是从哪来的?怎么,小球要挣脱地心引力,离开牛顿爸爸的怀抱,飞入宇宙寻找太阳?”
我心虚解释:“你知道的,我偶像是爱因斯坦。”
“so?”
我信誓旦旦:“所以这是量子力学!”
“砰!”
我听到了科学观碎裂的声音。
“大宝——你没事吧——”
同桌如一棵被大雪压着的草,摇摇晃晃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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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余光瞟到,吴理从后门进了教室——他应该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据说A班和B班班主任为了他的归属问题,吵了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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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同桌的背,又恭敬地给他递上了我的养生暖胃汤。
那口水还未落入同桌的肚子,我的水杯就被一股大力夺走——
谁!是谁在觊觎我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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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吴理。
嗯?是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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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皱了皱眉,将我的水杯牢牢握在手中,仿佛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他不赞同地看了我同桌一眼:“用别人的水杯不卫生。”
天啦噜,是卫生标兵,我们有救了!
不过你装什么装,搞得好像你没吃过别人口水一样。
嘶,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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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本就沧桑的脸色添了一分苍白。
他举起手指,指着吴理和我,“你你你……”了半天。
我无暇理会被吴理绑架的水杯,安慰同桌道:“痴情的大宝啊,请再讲一遍吧,这一次我一定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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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很会提取关键词。
“痴情?大宝?”他目光沉沉看向我,语气意味不明,“他喜欢你?”
“隆隆隆——”
真是五雷轰顶,雷得人外焦里嫩。
我,和秦大宝——那个把五三视作灵魂伴侣,试卷当作后宫的奇异男子——是怎么和喜欢这两个字联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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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嗑cp的眼光真的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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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宝喷出了一口老血。
“我就是死,从这个窗户上跳下去,也不会看上一个不会写物理大题的白痴!”
真是毒誓。
“你这是典型的真香定律啊,大宝,乖,咱不发这种危险的誓。”
吴理的脸色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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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道题?”
吴理忽然看向我,眼神平静,但却仿佛藏着一场暴风雨。
“什么?”我的思维一时还没有转变过来。
“他给你讲的是哪道题,我有更好的解法。”
连题都没看就自信有更好的解法吗?不愧是年级第一,不过这对于年级第二的打击是不是太大了?
秦大宝已经快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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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看着我的试卷沉默了半晌。
很正常,毕竟在重生前,他从未切身体验过我的真实物理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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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高考完之后在一起的,从16岁第一次表白开始,我锲而不舍地跟吴理又告白了好几回,但得到的通通都是拒绝。
直到高考结束,同学聚会,我们两个班阴差阳错订在同一个酒店,我们的班主任又恰好怼上并相约KTV包厢,再然后,一群半大的少年喝醉酒开始群魔乱舞,而我在一片喧闹中,强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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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当时竟然没有打死我。
估计是气昏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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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吴理答应了我“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的提议。
这一试,就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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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我的高中生涯,是一场我单方面对吴理的骚扰,我在那里伤春悲秋感天动地,人家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号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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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他就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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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向上的力是从哪来的?”
学霸的问题果然都一样犀利。
秦大宝的眼睛亮了亮,仿佛看到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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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看到吗?”
我认真地看着吴理的双眼。
“小球有一颗想要追求不可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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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显然没有看到,他还是太缺乏想象力了。
这是他们搞学术的毛病吗?凡事皆讲究概念定义,缺少天马行空的思维。
当然,用吴理的话来说,这叫干扰理论的不可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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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能!白添!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秦大宝嘶吼。
我默默用橡皮擦擦去了受力分析上的那条细线——是啊,小球怎么可能脱离地心引力向上飞,就像我,一直忽略实际去追求吴理。
我们都在妄想不可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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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异想天开。”
这句话是吴理给我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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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里买了一个懒人沙发,我经常躺在上面,幻想我是一个发霉的蘑菇;我给我们捡的小橘猫取名狗蛋,因为我一直害怕名字太大,小猫的魂会被黑白无常勾走;我写论文的时候,会虔诚地打开电脑拜三拜,然后被吴理痛批我在家里搞封建迷信活动……
他对于我的这些离谱举动,都以一言概之——“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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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追他,也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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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去了那条异想天开的线条,就像擦去了我们异想天开的爱情。
两条平行线怎能相交?
这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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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理攥住了我的手腕,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竟有些慌乱。
“其实……”他沉默片刻,艰难道:“也不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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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条线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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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宝在掐人中!秦大宝失去意识!秦大宝彻底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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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惊,到底是什么让吴理说出这样罔顾客观真理的话来?
不管是谁,你都快从他身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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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吴理看向秦大宝,“他为什么叫你大宝?”
他的语气很沉,仿佛在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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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神,来这个班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有记住同学们的名字吗?”
秦大宝幽幽道,灵魂已然飘出了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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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霸同桌,本名秦大宝。
吴理坐在人后面这么久,竟然一点没记住?
鱼的记忆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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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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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添。”
我一怔。
这两个熟悉的字在吴理的口中一滚,仿佛沾染了什么滚烫的气息,烧得我耳朵通红。
吴理叫我从来都是叫全名。
甚至在那个时候,也是如此。
秦大宝: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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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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