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宠物店老板毕业于正规大学宠物专业，回家开了这家宠物店，有执医资格。他给两只小猫做完了检查，‘放心吧，没什么大事。一只有猫癣跟结膜炎，另一只有肠胃病，可能是谁给喂了不能让幼猫吃的食物，这些都是常见病，流浪猫里特别多，我给开点药，回去按时服药，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他捧起两只小猫，把他们带到后面的诊疗区域，边走边说，‘两只小猫不一样大，橘色的大概四个月，狸花三个月，都还是幼猫。你们以前养过猫么？’
高廉卢兴伟跟着一起往后面走，‘他家养了一只奶牛。’
老板哦一声，‘那就好，有经验的话，怎么养我就不说了。养猫其实不难，细心点多照顾点儿，本土猫种还是好养活的，不像那些人工繁育的名贵猫种，照顾起来麻烦得多。’
卢兴伟好奇地问他，‘那些猫是不是都很贵？养他们要费不少钱吧？’
老板边给小猫剔毛，边闲聊，‘那当然，这些猫专门是为了人繁育的，对外界环境适应力比较差，离了人是活不长的，不像本土猫，就算被弃养了，以前吃得好身体好，在外面跟别的猫打架抢地盘也能适应，反而活得长。’
聊得高兴，他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对着卢兴伟嘿嘿一笑，‘不过，有一说一，养那些猫的人多我才赚钱，金贵啊，就要比本土猫们多费时费力费钱。’
卢兴伟眼珠一转，‘那你还对我们说这些？’
老板继续傻笑一气，‘有时候看那些弃养的猫，尤其是那些有品相不好的，还有本土猫，感觉实在太作孽了，你们俩这两只猫都是本土猫，算这两只猫有福了，以后有个家了。’
高廉一直没开口，站在三步外看着老板剔猫毛，除耳螨，滴液除虫，听见这话，望了老板一眼。卢兴伟却十分高兴，‘嘿嘿，我家橘座跟点墨运气好，我们也运气好。’
老板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整套动作，给小猫上了药，套上了伊丽莎白圈，‘好了，这是后面治疗的药，有治藓的，治结膜炎的，治肠胃炎的，方法我给你们两张纸，嗯，我看下，在这里，给，这是用法。还有，小猫现在年纪小，不能洗澡，待再大一点，身上病好了，再给它们洗澡。’
卢兴伟道谢，‘谢谢老板，麻烦了啊。’
老板又带着他们回到前面店面，‘猫窝猫砂盘那些，这里都有，你看你要哪个，猫用的在那边，这边是狗用的。’
卢兴伟站在展示架前有些举棋不定，‘年糕，买哪个好？’
高廉开始有些习惯他对橘座的婆婆妈妈了，‘老板，给我们推荐几个吧。’
老板在一旁嘻嘻笑，显然没少见这种犹犹豫豫做不了决定的，虽然一般都是小孩子跟女性，鲜少见到男性这么纠结，‘要不你们看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中上价位，猫粮呢，我推荐这款，幼猫适用，买上一袋，**个月后就可以换别的猫粮了。’
卢兴伟还在托着下巴沉思，高廉已经快刀斩乱麻了，‘行，就按你说的这些，麻烦全配一套，东西有点多，能送货上门不？’
老板见高廉干脆利落拿了主意，也不讨价还价，觉得省心，‘我这儿人少，没法送货，不过你们就住这个小区吧，我借个拖车给你们，回头给我送过来就行。’
高廉点头，‘那也行，麻烦你了，老板。’说完直接微信一扫，付了钱。
卢兴伟傻眼了，他还没回过神来，他家年糕已经付完了钱，招呼着把东西搬到老板推出来的小拖车上，‘快点，过来搬东西，回家还要挪地方放东西。’
卢兴伟真的佩服高廉的行动力跟执行力，叹了口气跟着一起搬东西去了。
两人捧着两只小猫，一拖车猫咪用品回了家。高廉打发卢兴伟去还手推车，自己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在客厅给猫咪们清了一个角落出来，摆上猫窝猫砂盘，放上猫粮，倒上清水，两只猫咪就算在这个家里安顿下来。
也许是上了药，橘座跟点墨也没像其它小猫换了新环境后紧张抵触，只是安静跟卧在猫窝里熟睡。
卢兴伟还完车回来后什么也不做，自顾自拖着小板凳守在猫窝旁，色眯眯地盯着橘座，高廉简直没眼看，索性躲进厨房做晚饭，眼不见心不烦。
高廉很快麻利地做完了晚饭，出来的刹那，冬日难得的晚霞透过阳台玻璃映在蹲坐的卢兴伟和他身前趴卧的猫咪身上，有种岁月隽永的美好，高廉心神大动，这副场景就是他三十年寻觅追求的东西，所有他爱的爱他的他渴望的都浓缩在了这副画卷里，一人两猫，世无所匹。
他静静站在厨房门口，不忍心破坏当下的氛围，想让它多留一会儿，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直接到离开世间的那一刻。
卢兴伟却突然心底一动，回过头来，眼睛熠熠生辉，笑容甜蜜，‘年糕，快来看啊，你看它好乖巧，好可爱。’
卢兴伟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温馨如蜜，高廉抿紧唇转下头，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就只看见橘座是吧，点墨都不存在？’
卢兴伟狡辩，‘不是啊，点墨也很可爱，但还是橘座最可爱。’
高廉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个问题了，他警告卢兴伟，‘猫咪的智商相当于两三岁的幼儿，尤其是橘猫跟狸花猫，你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两小只以后闹起来，我可不管你。’
‘啊，！？’，卢兴伟没想到猫咪智商这么高，他家两只还是猫界智商天花板，一时有些傻眼，‘不是，猫智商这么高？’
‘那你说呢。好了，别在那儿犯花痴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晚饭了，吃完饭还要再给橘座跟点墨喂遍药。’
卢兴伟依依不舍地从橘座的窝边挪开，一步三回头，上演十里长亭送别，高廉鼻子皱起，辣眼睛。
后面的一天假期就在卢兴伟和橘座的你侬我侬中度过，橘座不愧是猫界智商天花板，它一眼就分辨出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又谁对它毫无底限。
卢兴伟是它慈爸，而高廉是他的严父，父亲要敬，但远之。而慈爸么，那是可以蹬鼻子上脸的，所以不到三天，卢兴伟手上胳膊上已经添了好几道爪印了，气得高廉连夜拿了指甲钳给它把指甲全剪了。
橘座委屈的嘎呀嘎呀，却一动不敢动，缩在高廉怀里睁着滚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卢兴伟，想让它慈爸来救咪。奈何它慈爸也不敢在这时候捋虎须，只能无语凝噎，一人一猫隔高廉手臂相望，执爪相看泪眼。
高廉觉得此刻自己是个大魔王，专门来棒打父子的。
但小点墨就很乖，可能跟它是小姑娘有关系，小点墨身上有癣跟结膜炎，眼睛暂时还睁不开，行动不便，就趴在猫窝里不怎么动。因为这两天都是高廉把食物跟水送到它嘴边，它对高廉更亲近，会在高廉来喂食的时候喵呜喵呜叫，但也不像橘座跟卢兴伟，简直走哪儿捧哪儿，一刻不离眼前。
得亏橘座还小，病还没好，否则高廉得怀疑卢兴伟是不是要把它栓裤腰带上，出门上班也得带着。
卢兴伟的病在精神加持下十分迅速地痊愈了，照他的话来说，‘橘座已经得肠胃炎了，要是把感冒传给它，那可怎么得了。’
一句话整得高廉都不会说话了，得亏他们不会有孩子，不然高廉就得操心照这么宠，孩子还怎么教，阿弥陀佛，万幸万幸。
总之，这个假期虽然没有搞定新家的事，但新加了两个家人，不说卢兴伟兴奋，高廉也很欢喜。
假期过得非常快活，所以假期后第一天，高廉的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
但一进入公司，现实就戮破了美好的泡泡，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原来就在昨天晚上，人事群发了一封邮件，将之前一直没定下来的绩效考核制度公布了出来：
公司所有员工，除了各部门总监及以上，其余所有人等，工资全部对半砍，基本工资降一半，另一半为绩效工资，视每年项目完成度评级，在年终统一发放。
评级优秀，100％发放，评级良好，80％发放，而是评级及格，只能拿到50％。
也就意味着每个月只能拿到过去的一半钱，另一半等一年干完才能拿到手，甚至今年不仅不会有加薪，薪资还会大幅度缩水，最少20％，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拼到优秀的，大多数人最多只能拿到良好。
这对普通员工，包括中低层主管，简直就是灭顶之灾，谁家不是房子孩子老人，上中下三代人等着每月的米下锅，如今这么对半砍，每个月还完房贷之后一家老小吃什么都成问题。
而各部门总监及以上，本就拿得年薪，对他们来说，每月发不发钱影响不大，反正都是年终一次性发放。
高廉直接被这傻逼制度整笑了，这是要逼着人反啊，如今他倒是真的不能理解老板在想什么了，这个制度，非脑子有病也想不出来。
宋孟，余平都等在高廉办公室，两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恍惚，他们被之神操作惊得还没醒过来，正晕乎着呢。
余平见到高廉第一句话十分经典，‘老板是真的疯了，他疯了。’
高廉撇了一眼他不值钱的样子，‘他疯没疯我不知道，我看你倒是想疯的样子。’
余平还在晕，‘怎么不想疯，这玩意一执行，我们手底下还有人么？今年谁来干活？’
高廉动了动嘴，‘既然你都知道执行这个制度，手底下人会都跑掉，老板会不知道？你急什么，老板还没急呢。’
咦，对哟，余平如大梦初醒，他被老板的王炸炸懵了，都不会思考了：老板都不着急呢，我急什么。
宋孟也跟着清醒了一点，他同样被这个惊天霹雳炸得眼冒金星，还没想到其中的关窍。如今被高廉点醒，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不是，老板图什么，他明知道这个制度放下来，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肯定还会动，那他把这个放出来，图什么。’
高廉冷笑，‘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旦一方出价过于离谱，另一方肯定不买账，这时这方稍退半步，另一方也就见好就收了，最后达成的结果不就是那个稍微不那么离谱的方案顺利施行下去，抵抗的力度很弱，但实际上，新方案也就只是不那么离谱，可谈不上半点仁慈。’
余平睁大双眼，‘所以这个方案其实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方案还在后面。’
‘嗯，过一段时间，等大家的不满情绪发酵到顶点的时候，老板肯定会出来安抚人心，给个不那么狠的方法，平息大家的怨言。’
余平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这个不是最后的那个就好，就好。’他擦掉脑门上急出的满头汗，终于可以松口气。
而一旁的宋孟却欲言又止，他最为熟悉高廉，也跟着高廉历练不少，深知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过关，但他没想明白哪些不对，‘应该还有后手吧？’
高廉嗤笑，‘哪次没有后手？大家群情激愤，势如逼宫，这时候老板让了，那他提出的新方案你是不是就得照单全收，难道还能再闹，再闹就不占理了。
可如果这个新方案也就好一点点，比如绩效半年一结，良好的每年拿90％，大家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反正他都不亏，工资发放延后了半年，资金可以多流转半年，员工不仅不涨薪，还变相降薪了，一本万利啊。’
余平跟宋孟又听呆了，只剩下高廉还在那里感概，‘将与先取，将夺先予，这以进为退与以退为进，进与退之间是让老板玩出花了，佩服佩服。’
余平与宋孟这时异口同声地问，‘那怎么办？’
高廉白眼一翻，‘你们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三分钟前才听到消息，现在就能想出招来，这可是老板的手笔。去去去，别烦我，都回去好好想想，光靠我一个人，大家今年都得喝西北风。’说完把余平和宋孟赶出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