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担井临半夜到达寝室，把行李悄咪咪推进屋子的时候，任星还没睡着，但他为了不吓到床下的人，没动弹。

林峥渡的那条好友申请让他本就贫瘠的睡眠雪上加霜。

他想了一些事。

见过林峥渡最后一面，他办完退学就去了整形医院，在门口注销了微信号，也丢了电话卡，换上了卫济岷给的手机。

他失去了和以往任何人任何事的联系。

整形结束后他每天都很难熬，不敢照镜子不敢想象纱布拆了之后自己的模样。

那时候他就开始失眠了，睡眠断断续续，有了新的号码，每天魔障了一般去翻看林峥渡的动态才能让心里好过一点。

他其实是希望林峥渡发点什么的，骂他也好，对恋情气愤也罢，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屁大点事都要发的，但无数次的刷新就是定格在了两人去看电影那天。

现在也依旧是那天的动态。

林峥渡也换了新号码，新号码里什么都没有。

他挣扎了很久，久到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早上被井临叫醒。

这才惊觉昨晚不知何时想着想着睡着了。

训练室有新人在用，他们老团员在宿舍的沙发上歪歪扭扭，尤锡珂尤其困倦，他择床，趴在沙发上拿枕头蒙住被染成粉色的脑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其实是可以不用练的啊，为什么要来受此折磨？”

他嚎啕：“而且哦，新人从早到晚要用训练室！我们怎么插得进！”

他选择变成沙发上的一滩烂泥。

井临最近在演一部军旅题材的电影，头发剃成了板寸，又健身又晒的，整个肩背宽了一个度，肌肉成块，硬汉得不能再硬汉，把人提起来：“这么大个场子，就只有一两个训练室吗？起来，有的是地方练。”

人都还不齐，尤锡珂脑袋一偏拱到井临大腿上枕着：“我就喜欢那一个训练室，还有位rapper在路上呢！”

井临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耽误，快别赖了。”

闵恩皓看不下去了，不想做电灯泡，往外走：“老板让我去给他们说一下选秀心得和指导一下占位，先过去了。”

被留下来当电灯泡的任星：“……”

他也起来，但看着手机：“我去练会歌，老师叫我了。”

去训练室的路上，任星还是咬了咬牙把人加上了，看着那条加好友成功的系统消息，到底也没敢主动说话。

他的心不在焉在最近尤其浓烈。

当老师第五还是第六次打断他，让他的声音再“兴奋”一点后，他浑身都没了力气。

嗓子干，他喝着水听老师讲话：“你很久没唱歌了吧？开嗓都这么难，还有气息，这要是跳一顿呼吸都嘶，别说出声了。”

任星听着，又被叫着先别唱，练练肺活量。

练完吃午饭，吃完继续练，到天黑了才唱出让老师稍微满意的整首歌，嗓子快要冒火。

“还有几天，”老师收拾东西，“得抓紧了，平时你们就没怎么练，能到多少到多少。”

其实Nirvana这几个人底子好，身体肌肉记忆都在，练着练着也就找回感觉了，不然也不会各自拍戏巡演后合体还能走这么久。

任星再拿到手机，看见林峥渡早上十点就给自己发了消息，是一张DNA鉴定报告。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他无话可说，手指悬在键盘上放半天，林峥渡又发了消息啊来：

- 给不了解释就不说，我可不想你搪塞我或者撒谎。

任星的手指一僵，看着段话又模糊了双眼，心想真娇气啊，这几天怎么了！

刚进屋子，队长就问他换床不。

任星的思维还有点慢，愣了半天问：“换谁的床？”

“你和小珂换啊，”闵恩皓咂了一下嘴，“你想和俩情侣一个屋？”

任星必然是不想的，要去拿床单被褥，拎着枕头看下铺窝着的小情侣，队长说他们也不嫌挤得慌。

小情侣在看综艺，龇牙笑：“队长你这是嫉妒。”

闵恩皓拿着床单抽了他俩一下，带着任星走了。

队长这边是三人间，rapper在晚上十点的时候跌跌撞撞进了屋，没看见蹲坐在角落里的人，直接摊任星床上：“我的——妈呀！这舞蹈老师是真的要我的命那么厉害。”

作为五人中身体最僵硬，且丝毫没有“上进心”的存在，每次王施振都要被练得哭爹喊娘的，今天尤其。

他已经接近小半年没练过了，每次演出就是拿着麦克风唱，半点不跳。

他扶着腰：“我明天肯定起不来的。”

任星出声还把他吓一跳：“我操，任星你怎么在这屋。”

“换床了，”任星抓着手机，蜷着腿蹲在床上的，“让情侣分隔两地不太好。”

几个人以前闹也闹过了，累了，像是一群和蔼的老人，只要Nirvana不解散，王施振也不管任星怎么营销怎么炒热度，顺着床铺躺他身边，两条腿搭在床沿，坏笑着看他：“你最近可以啊，承迈做艺宣。”

任星觉得这些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咋就自己半天憋不出个屁。

王施振不在意他答不答话，话唠根本无需应答，自己又开始叨叨：“承迈挺好的，就是我听说那个林峥渡脾气挺怪，合公司眼缘的艺人往天上捧，不合眼缘的碰都不碰。”

任星眨眨眼：“他们都捧过谁？”

王施振想了想，说了几个之前大爆过的明星，其中有俩今年还拿了华表奖。

任星在圈子里信息比较封缄，人际关系也不行，没往这方面搜过，讶了讶：“不是才成立三年么……”

“不在长在精，”王施振闭了闭眼，“林峥渡的眼睛挺狠的，能看出哪些人能起来，哪些人能惹麻烦。”

他睁开眼睛看任星：“你不是想红吗？没准明年，再慢后年，就能影帝。”

王施振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让任星白了脸，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血色。

原来是这样……

任星还说为什么卫济岷就要和林峥渡合作呢，而且还答应他那些要求，还把自己以前的团队变成承迈的。

他拿手机攥紧了，嘴唇上的血色也几乎退去，咬紧牙关，微微颤抖。

*

演出那天难得出了太阳，就任星带的人最多，队员们也习惯了。

队长给了任星牛奶，惊讶：“承迈给一个艺人的艺宣团队就这么多吗？我怎么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啊？”

任星拿林峥渡秘书的话搪塞：“林总觉得新人第一次，多几个人出意外了有后备。”

闵恩皓比了大拇指：“真牛，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强大的团队啊？卫总是真的要让你大红大紫啊！”

卫济岷是他金主这件事早几百年就被圈子唠成白开水了，这也是Nirvana各队员们从不理解任星一切行为到理解的点，毕竟金主在背后推波助澜，他要往前窜，人各有志。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几个小年轻在那一刻被磨砺得圆滑，和任星关系不紧绷对未来说不一定也有帮助。

任星揣着兜，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攥着手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想大红大紫哪有这么容易。”

队员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王施振更是来来回回看他的脸：“我看你要转性。”

任星：“……”

今天的妆造有四五套，从清新到酷帅，温暖到冷艳都涵盖，加上舞台效果炸裂的时候尖叫声此起彼伏。

任星把头发染成了一半银白一半深蓝，穿着白色无袖T恤，整个人在灯光下白得发光，他在队里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一堆人跳着唱着的时候看不出闪光点，但只要有高音部分，他的爆发性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就算是许久没开嗓，每天练每天练，老师对他的状态老是担心，但只要镜头一怼脸，任星整个人都会不一样。

他的眼神会变得坚毅，节奏仿佛是血脉里随着血管奔腾的东西，一个乐点炸下来，高音能唱得人颅内高/潮。

开场把所有观众都拉进了热气里，任星微微喘息着介绍，看着台下一张一张的脸，和闪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歌是一首甜歌，年底的最后一首新歌，尤锡珂写的，那时候他和井临正在热恋，像两团易爆炸的火。

任星第一次见他写这么甜的歌，像是腻人的草莓慕斯，但老是练不好其中的几句词，一唱就喉口痉挛。

清晨开窗，看你阳光里的睡颜。

好美丽。

轻揉被熨烫的发，忍不住再亲一亲你。

他在笑，唱出来的时候喉咙又开始发抖，还好场下的观众忽略掉了不完美的声音，在他展现的一个笑脸里沉溺。

承迈的艺宣团队动作很快，几乎是在各大平台实时拍照修图传图，连文案都是早就想好了的。

他们有很强大的摄影团队，据说是请的拿过奖项的摄影师，相机设备都是高配，有的图甚至根本不需要修。

当晚，# 任星 星辰大海入眼入心 #的热搜和# Nirvana郑州站 #热度并驾齐驱，打开词条十条九条都是一片蔚蓝，这个tag是沾点高黎的手笔的，前两天香水代言人的热度没有达到预期，巡演上任星的造型太得他心了，高黎看着上涨的销量脸都笑开花了。

后半场才出现各种造型，花衬衣带着大家回到复古时代，皮夹克再次把场面闹得如灼热的盛夏，学院风乖乖男把人引入学弟学长的温柔港湾，黑西装系列是Nirvana的主打，之前热度最大的就是他们每个人穿上都有各自的禁欲味道。

任星穿着黑色的无袖内衬，上臂扣着黑色的臂钏，扯一下手上的半掌手套就能勾出惊声尖叫。

上条热搜撤了又上一条，任星最后下颌淌汗，乐声终止，粗重的喘息，宣告巡演结束，五位成员抱成一团的画面成了郑州站最后的定格照。

每个成员都轮着上了一次话题，但都没有任星持久。

任星那张流着汗，定格的时候汗珠甩出星星点点的照片被各路营销号和粉丝转载，整个排行榜热了一片，但在所有人回酒店准备休息，第二天回去各干各事的时候，一条# 任星在剧组发生摩擦 #的热搜空降，直接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