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多么相似的说辞。

闻韶心底某处血淋淋伤疤被陡然撕开,只觉得连喉间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他下意识想看一眼许子深的方向,被仅存的一点定力强行按住了。

不能慌。

既然他这边在录音,那说不定陈实那边也会同样录音留档。

他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他忍着痛,有点讽刺地想,都这么多年了,还只能拿同样的借口威胁他,看来星灿是真没什么本事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再开口时,闻韶已是语气平静,“上一个被你放出来造谣我的人,已经被大众看穿了。现在你要是再往我身上扣什么乱七八糟的帽子,恐怕也只会被所有人觉得你们是真的疯狗,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程度。”

他一边怼,一边思绪转得飞快。

他印象中自己应该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能被锤死性向的证据,根本不用怕。

如果只是所谓知情人爆料的花边新闻,那内娱是透明柜的艺人其实不少,只要不公开出柜,也远谈不上被封杀的地步。

“那还有你的歌呢?”

陈实又很快丢出第二个杀手锏,“别忘了,你的作品著作权属于公司,一旦解约,这些歌你可是都不能唱了。”

闻韶咬紧了牙。

四年的合作,让经纪人摸透了他的性格,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

所有的作品犹如他的孩子,剥夺他拥有的权利,犹如从他身上生生剜去一块肉。

但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断尾,也必须求生。

闻韶刚想开口,却见许子深朝他点了下头。

他目光平静,像是对此早有考量。

不知道为什么,闻韶忽然有了点底气。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道:“就算你们不给,我还会写出更好的歌,而你们就等着啃我的老本啃一辈子吧。”

说完这句后,他不待陈实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解约谈成这个份上,基本也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

闻韶松出一口气,接着撞上许子深的视线。

他忽然间有一瞬的心虚,暗暗祈祷着许子深不要问。

然而许子深将录音保存完,还是看着他,说:“他们手上是有你的把柄吗?”

闻韶和他装傻:“什么?”

“是以前和我被拍到过吗?”

许子深单刀直入地问。

见他迟疑一秒,许子深很公事公办地补充说,“这关系到我之后的安排,所以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

闻韶只觉得全身都跟着痛起来,半晌后才摇头说:“没有。”

他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他们也就大概知道一些我们以前的关系。你不是也知道吗,就那次陈实来找我,刚好撞见了,没别的。”

陈实作为经纪人,不打招呼就上门拜访闻韶也不奇怪。

那一天,就正好撞见他房间里还有许子深。

要换了旁人,或许也能用寻常的合租遮掩过去,然而闻韶自觉坦荡,就差把这是我男朋友给写脸上了。

陈实当时黑着脸把闻韶叫出去,要求他们分手。

回来后,闻韶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许子深大致猜到陈实的心思,抿了下唇,问,“你怎么想的?”

“他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啊?”

闻韶靠着床背,脚虚虚踩在许子深的膝盖上,扬了下下巴,“我就不分能怎么样,他们怎么可能舍得我这棵摇钱树。”

语气得意又肆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当时的他还年轻傲气,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以为没有人能拦住自己。

可惜人总是不能料到未来。

眼前粥已经半凉。

闻韶尝了一口后放下勺子,笑了一笑:“我饱了,你继续吧。”

“汪哥。”

陈实身边的小助理见他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还继续放料吗?”

“放个屁!”

陈实把从闻韶那儿受的气尽数发泄出来,“你真想让闻韶发疯后把我们的事儿抖个干净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他如愿解约?”

陈实瞪他一眼:“你自己说还有什么办法。”

他缓了一会儿,琢磨片刻后说,“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太稳了。”

陈实喃喃说,“这不是闻韶的风格。”

“这还稳呢?”

小助理心里忍不住嘀咕,闻韶那小号发文还在热搜挂着呢,转发都快破十万了。

陈实摇头:“我了解闻韶,鱼死网破的事情他虽然干得出,但如果真是他,干就干了,根本不会和我打招呼。”

就像他曾经带着闻韶赴宴,本想让他卖乖换通人脉,没想到他一把就把红酒泼在了想骚扰他的业内大佬头上,然后顺手把玻璃杯砸了。

红酒滴在他手上,像玫瑰刺扎出的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流。

而他站在人群中央,扯着唇角笑,根本不在乎这个举动会不会得罪谁,只在乎当下这一口气有没有出爽。

而不是现在这样,说话滴水不漏,却又步步为营,不动声色地蚕食你的地盘。

“不对。”

陈实沉默一会,迅速道,“去查查他最近在和什么人接触。”

闻韶本来想着吃完早饭,他就可以自由了。

没料想许子深说:“过几天你有空的话,我会派人跟你回去收拾下东西,不重要的就别带了,另外给你买。”

闻韶愣了下,问:“干嘛?”

许子深说:“搬过来。”

闻韶明显地愣了一瞬。

许子深一眼就察觉到他表情变化,问:“不愿意?”

闻韶表情无辜道:“谁会愿意给老板加班加点啊?”

许子深听着他打工人般的措辞,挑了下眉:“加班?”

“我以前录节目都有时长,这个难道没有?”

闻韶掰着指头给他算,“昨天下午两个小时,是吧?然后晚上六点半你来接的我,一直到现在,你自己算,将近十几个小时了吧?难不成你想买断我所有时间,逼着我在你这007啊?”

谁被包养还会算时长的?

然而许子深却只低笑了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闻韶继续算薪酬。

他语速快,语调上扬还带出一点撒娇腔,听着头头是道,实际上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却是许子深很怀念的语气。

他正晃神,却又听见闻韶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你以前就挺能做的,谁知道搬过来后要怎么折腾我。”

许子深:“……”

许子深看他两秒,忽然说:“不用改天了。”

“今天就搬。”

闻韶:“?”

许子深效率极高,吃完饭就约了车,他和闻韶一起过去。

闻韶扫他一眼,冷飕飕地嘲他:“您还挺闲,亲自帮我搬家。”

“不闲。”

许子深平静说,“只是从没来过这,有点好奇。”

闻韶:“……”

当初分手以后他很快就搬离了原先那套住宅,这套是他后来重新购置的,许子深确实没来过。

而他从许子深无波无澜的语气中,竟然无端听出了一股让我看看分手后你过得怎么样的怨意。

果然全世界对前任的恨都是一样的。

闻韶在心里自嘲地轻笑了声,开了门。

许子深走进屋子,拧了下眉。

两年前,他和闻韶分手,两人都各自搬了家。

闻韶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换屋子也要换更大的,只是他平时随意惯了,从来不爱理房间。

偏偏他的边界感又很强,都不会请钟点工上门收拾,以前有许子深帮他,现在他一个人住,以至于一眼望进来,像被小偷洗劫过的一样。

“乱吧?”

闻韶还能开得出玩笑,“委屈老板踏足了。”

许子深:“……”

他打量了下这个屋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话,只是跟着闻韶进屋。

如果说客厅还勉强能入眼,那闻韶自己的房间更是乱得够呛,许子深站在书桌边,看着闻韶顺手抄起地上的一件衣服往椅子上扔,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上前帮他,好半天才按住自己,顺手翻了翻他书架上的书。

闻韶不怎么爱看书,许子深在书架上扫了半天,发现好几本竟然都是自己以前买的。

闻韶搬家的时候居然没丢掉,又全部带了过来。

“……”

许子深心念一动,拿起一本,刚翻开一页。

一张拍立得从书页里滑落出来。

许子深怔了怔,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高二的时候拍的第一张照片。

那时候拍立得还很少见,闻韶从家里偷偷拿了过来,跃跃欲试着说要给他们俩照一张。

他皱着眉说,在学校拍什么照,不合适,闻韶却已经上手,勾住他的脖子,咔嚓一下按动快门。

照片上的他们青涩如初,他表情还有点僵硬,闻韶却笑得一脸开心。

他沉默着看了会儿,指尖不自觉碰了碰拍立得上的闻韶。

闻韶有点警觉地回头:“你看什么呢?”

许子深晃了晃那张拍立得,问:“你还留着这个?”

闻韶愣了下,说:“忘扔了吧。”

他迅速低下头去,很不耐烦地说,“夹在这种破书里谁会记得,我又从来不翻。”

两年娱乐圈的沉浮经历让他能眼都不眨地说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然而此刻他却心跳得异常快,很怕许子深在他的表情里寻到一点他还放不下的证据,看穿他这两年难堪的伪装。

“那不如给我吧。”

许子深忽然说,“你不要,放着也怪可惜的。”

闻韶心头一跳:“你要干嘛?”

许子深想了想:“留个纪念。”

闻韶哼笑一声,很不屑说:“能留什么纪念。”

许子深却是笑了:“你不舍得?”

“怎么可能?”

闻韶挥挥手说,“你喜欢就拿走吧,反正我看了也烦。”

“看了也烦?”

“是啊。”

“是看照片烦,还是看我烦?”

怎么还没完没了。

闻韶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被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逼得无处可逃。

他甚至有点后悔让许子深进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房间内到底埋藏了多少他偷偷怀念的证据,一旦被许子深翻出一个,说不定就会成为他无法反驳的爱意证明。

到时候他要怎么说?

许子深会不会看他笑话?

他那么聪明的人,只要发现一处证据,会不会连带着意识到自己至今对他抱有无法释怀的爱意?

闻韶心里疯狂期盼许子深不要看出来,连手上的动作都有点发抖,片刻后,有只手从他腰侧伸过来,将他拢在桌前。

他微微一滞,回头,却被许子深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

闻韶有点慌乱地、断断续续地问:“你要干嘛?”

许子深低声笑了一下,轻轻接了一句:“要啊。”

……

“你这没有?”

“谁没事会放这个。”

闻韶鼻间里带出一声闷哼的嘲讽笑意,“你以为我是你,办公室里都放套方便你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刻薄,下一秒就被许子深捏着下巴亲了一口。

“承受我的随时随地也是你现在的任务。”

等做完后,闻韶躺在床上,好半天后忽然说:“我觉得这得加钱。”

“……”

许子深问,“为什么?”

“你没带套啊。”

闻韶眨一眨眼,问,“能算双倍吗?”

许子深手垫在脑后,笑了声,问:“你想要什么?”

闻韶想了想,问:“我的歌,还有办法拿回来吗?”

之前他和经纪人打电话的时候许子深朝他点了下头,他觉得许子深应该有了点打算,但不能确定。

“你现在歌曲的著作权是星灿的,对吗?”

闻韶点了下头,又问:“是不是很难办?”

“还好。”

许子深说,“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花钱直接买回来。”

闻韶翻了个白眼:“我死也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直接说另外两种。”

“第二种是走诉讼流程,希望法院判定合同违约,把你的歌还给你。”

“不过这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星灿那边在拟合同的时候就把著作权方面的条款写得很完善,胜诉概率也不好说。”

闻韶的睫毛垂下来,看起来有点丧气:“第三种呢?”

许子深说:“第三种就简单了。”

“如果星灿不存在了,那么所有的歌曲版权自然会交接到收购它的公司手上。”

“换句话说。”

“只要让星灿破产就好了。”

星灿:我只是想拖着你不解约,没想到你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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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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