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锅中间的挡板有些低，辣锅的水冒泡时总会溅过去一些，菌汤锅的表面飘着些许辣油。
霍居北盯着辣锅里的扇贝和牡蛎，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好吃吗？”
“嗯。”林一辛边看电视上的春晚节目边吃，碗里都是虾、螃蟹、龙虾、鱿鱼、牡蛎、扇贝等食物，满满一碗，吃完了把壳倒垃圾桶继续下锅，拿勺子搅拌一会儿等着吃。
霍居北看他一直盯着电视，伸手过去在辣锅里舀了点食物，还没到碗里就被一筷子打到桌面上，他欣喜的看向林西，却听见林西说：“别死我这里。”
“什么？”
林西起身去拿了一副一次性碗筷给霍居北，“你壳类过敏永远要我提醒吗？”
“我......”霍居北一边开心林西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一边不知自己要说什么来解释。
这是他的‘诡计’，还没实施就被制止。
“你想吃去其它地方吃，大过年的别让我的地界变得晦气。”林西再次坐下后把锅里的东西全扫上，顺便把整锅汤底全倒了，换上新的，“还是你想用苦肉计来试探能不能复合？”
被拆穿后，霍居北心觉臊得慌，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总要试一试。
尝试转移话题，“年后我要回北城一趟看看我妈，你跟我一起吗？”
林西抬起腿翘着，往后一靠，手搁在桌面，抬起下巴去看对面的人，“我为什么要去？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见吗？”霍居北说。
“那是以前。”林西吃得差不多，拿了烟灰缸过来，电视上正在播一个无聊的包饺子小品，他点了烟说：“是你说，没必要见。是你说，我不能见。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我可以跟你说，我不是不想让你见，只是......”霍居北说到这儿就停住了，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如果说出来，他显得更加卑劣。
“只是什么？”
霍居北摇头，“抱歉。我自己回去就行。”
“呵......”林西讥笑一声便专心看春晚。
*
年后发歌进入日程，将手底下几个新人全都推了出去，效果非常好。
林西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安排艺人行程的事暂时他还得做，接到晏亦的电话，说是让他把录音先给他一份，他问要做什么，晏亦说是凌风徽喜欢那首歌，想听。
很快林西就让助理送了一份子带过去广荣。
晏亦要的歌是婚宴上场的第一首，那首歌在原有的曲调和歌词都进行了大篇幅修改，其它礼物之外送给晏凌婚宴，他并不打算发行，手里积累的稿子多也不差那一首。
他喜欢打游戏但只专注游戏内，说白了也只是玩玩消遣而已，知道凌风徽是电竞选手也没多想，毕竟在不同领域。
没想到那首歌因凌风徽在电竞圈掀起狂潮，直接出圈了，他电话一个接一个，还有各种热搜上挂着自己名字才想起来去了解一下。
发现凌风徽不仅是电竞选手还是巨星，出道以来未尝败绩，一骑绝尘的连胜和连冠震惊海内外游戏圈，更是本国重点关注的青年才俊。
海内外拥有无数粉丝，一个小举动都可能引起圈内的争相效仿。
甚至还有电竞赛场官方打电话过来找他购买版权，说是希望可以改成DJ版或者变速在赛场上粉丝见面会环节播放。
除此之外还有叶文墨也来找他要了版权，说要做成战队的队歌，他这才知道凌风徽任职的战队是叶氏旗下的电竞战队。
算是意外之喜。
一首歌直接打响了名气。
“小西，这是我整理的一份艺人方向安排。”
办公室门被打开，霍居北手上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林西头也没抬地说：“工作的时候叫我林总。”
霍居北只能又说了一遍，“林总，这是我整理的一份艺人方向安排。还有我跟电视台那边的人吃过饭，许多节目都可以上，公司的艺人有影视圈的，可以拍戏过程中上上综艺。”
林西把眼睛从手机上挪开，“嗯。”
霍居北把文件放下后坐在办公桌前，翻开资料一项一项的跟林西仔细说清楚，等说完了他才说：“我晚些要回北城，你...跟我回去吗？”
“不回。”
霍居北失落地嗯一声便离开了。
开车回北城的路上，他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千悦那边唐棠无法处理的事，到服务区再停下办一会儿公继续开车，天黑之后才进入北城郊区。
不过他没往市区开，而是拐了弯朝墓园去。
停下车，把后备箱准备花和香烛都拿上才进入墓园。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也是他的生日。
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再也没过过生日，且几乎和过年时间相近，他总会来这里待上好几天。
走到墓碑前他把花放下，点上香便坐在前面，拿出两罐青梅酒，“妈，对不起，今年晚了。”
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睫毛也很长，长到被相机折叠还是清楚能看见弧度。
他必须承认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将林西带过来让母亲看见，母亲被富家少爷欺骗，他却还是跟母亲一样爱上一个富家少爷。
林西是他生活中的意外。
带着恣意姿态闯进他的生活，学习差，总跟中职的人打架和吵架，他见过林西带着一群人去堵过一个中职的男生，见过林西撕过课本，见过林西用权势逼迫那个被他打断腿的高中生退学。
所有‘恶劣’他都一一见过。
却还是会在林西不来找他时不满，会用心帮林西补课。
也是那时才知道，林西不是学不好而是没什么兴趣，只想唱歌写曲；知道被林西堵着打的那个看起来很乖的男生先对陈二动手；知道撕掉的那些课本只是用课本外包装的乐谱；知道那个被高中生是企图猥/亵女同学的烂人。
知道林西无差别的交朋友，合得来就是兄弟。
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同学遇见林西都会互相打个招呼，林西真得很受欢迎，不是因为他有权有势。
哪怕林西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也绝对不缺朋友。
那些从初遇就藏在心底无处安放的情感一涌而出，他喜欢林西弹吉它唱歌时眼里的热爱，喜欢林西做每件事都很认真的样子，喜欢林西望向他时毫不掩饰的情意。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却还是因为自己的卑劣心思去揣度林西会不会得到就不珍惜，会不会有一贯的劣性。
“妈，我喜欢上一个人。很早就喜欢他了，我们本来有最好的十六年。我也本可以在那些时间里好好爱他，可是我出了问题，我从来没考虑过他要什么，只一味把我有的给他。
我带他买了一套老房子，可林家又怎么会缺房子。我把所有钱都给他，林西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只是想听我说一句好听的。”霍居北声音变得哽咽，“我竟然吝啬到不愿意对他说。”他拿起青梅酒喝了一口，独属于梅子的香味蔓延开来。
忽然天空上飘下白色的雪点落在霍居北的发丝上，在黑夜中显得尤为亮眼。
他拉了拉自己围巾，仰头看向空中飘着的雪花，有一些回忆碎片在脑海中划过。
门口坐着的林西抬头望向他，拉着他的裤腿，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
多年前自己的声音传来：“喝酒了你不是应该知道会这样吗？还回来做什么？找个酒店睡就行。”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看见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看见林西坐在门口连停留都没有？
再往前一点，他从书房出来，在厨房煮了粥，项目出现问题他一晚上都没出书房，心想林西还没起床，把粥煮好后拿了一些糖果出来，刚要进卧室就接到阿姨的电话说姨夫去工地巡查不小心掉了下去，正在医院做手术，他急忙放下粥关了火匆匆出门。
开门时纳闷指纹锁怎么还要反锁门。
一打开看见林西坐在门口，他心急，不知为什么林西一大早坐在门口干嘛，还以为昨天忙工作的事没及时回去睡觉林西又生气了，便生气地说出那句话，快步出门开车去医院。
等他从医院回来发现林西躺在床上睡得不醒人事，一摸才发现发烧了。
霍居北眼眶慢慢泛红，林西说他把他关在门外，就是那天。
他都想起来了，他不知道，不知道林西在门口，也没心情去看手机，项目出事他带着整个组的人都在加班。
事到如今他还得庆幸林西那天穿得很厚，不然在门口睡一晚不是发几天高烧的事，他踉跄的起身，“妈，我还在怪他判我死刑。说我罪不至此。”
“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要我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那么恶劣。”
霍居北声音越来越低，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些年里，他在林西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可是那么恶劣的自己，林西还是全心全意的爱了十六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礼拜会更到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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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吝啬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