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几天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会议,正式上课得等到下周一,佟深只在非去不可的会议上现身,其他时候压根儿不回学校,要么就是请一堆狐朋狗友到别墅轰趴,要么就是在酒吧蹦到半夜之后第二天闷头睡到下午。
直到周六早上,他被自己设置的闹钟吵醒,迷迷糊糊看到闹钟备注上写着“今天去学校接崽”,顿时吓清醒了。
“……靠!”佟深狠狠捏了把快要疼到炸裂的太阳穴,嘟囔道,“下周这闹钟得再提前一天。”
旁边章平被他吵醒,窸窸窣窣挪过来,迷茫地问:“深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继续睡你的。”
佟深这会儿没心思关照他,放下手机就往浴室冲,将自己一身酒味儿洗干净了才出来,看见章平还呆滞地坐在那儿,随口吩咐:“帮我给杜子杰打个电话,他昨晚上没喝酒,让他过来当司机,我现在这样儿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啊?”章平愣了愣,“你不是有司机吗?”
“我去接个心思敏感的小朋友。”佟深边换衣服边说,“小朋友不喜欢富家子弟这套,陌生司机可能会让他不舒服。顺便我想把杜子杰介绍给他,那货别的不行,脾气倒是挺好,有他在,能帮忙缓和一下氛围。”
“……哦。”
章平答应一声,慢吞吞地去摸他的手机,随后不太情愿地拨出杜子杰的号码——他知道佟深身边那群朋友都不喜欢自己,所以平时也很少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
电话接通,章平按了免提,全程没有吭声。
佟深跟杜子杰交代完,临走时看了眼已经穿戴整齐的章平,挠了挠头:“那什么,你要不就先回学校?本来我想说让你继续睡的,谁知道你这么积极……”
“我不能去吗?”章平打断他问。
“啊?”佟深一怔,“这、这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章平问,“杜子杰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你接哪家小孩儿啊这么金贵?”
“我自己家的小孩儿,当然金贵。”佟深沉下脸,“你怎么连杜子杰的醋也吃?那是我发小。”
“你发小……你发小可太多了。”章平低低地抱怨,“明明我是你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怎么就搞得像偷情一样?平时你朋友聚会我不能去就算了,为什么接个小孩儿我也不能去?要说脾气好,我脾气不比杜子杰好吗?我也能缓和氛围啊。”
“我什么时候朋友聚会不让你去了?不是你自己死活不愿意去么?”佟深不耐烦地说,“还要怎么的?我八抬大轿请你啊?”
“是我不愿意去吗!”章平失控地吼,“明明是你朋友都不喜欢我!他们背地里骂我,当着面也阴阳怪气地说我!你让我怎么去?!”
“……”佟深头疼地按了下额角,“那你想我怎么做?”
“明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明明只要你跟他们说,他们就会听你话的……”章平委屈地控诉道,“但是你从来都不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嘴长别人身上难道我还能缝上不成?”佟深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我今天……”
“那你就不能不跟他们来往吗?”章平忽然问。
诡异的沉默后,佟深觉得好笑似的,目光瞥向他:“你要不要清醒一下再跟我说话?”
章平抿住唇。
佟深拉开门要走,脚都迈出去了,到底觉得于心不忍,退后一步解释:“是我亲戚的小孩儿,暂时不想让他看出来我喜欢男人,这很难理解吗?”
“那……”章平低声问,“以后只要有这个小孩儿在,我就不能出现,是吗?”
“差不多吧。”顿了顿,佟深说,“但他住校,一周回来不到二十个小时,对你没什么影响。”
“你之前说要解决家里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小孩儿吗?”
“嗯哼。”
“我觉得……”章平喉咙滚了两下,“你好像很怕这个小孩儿。”
“怎么说?”佟深失笑,“不是宠爱吗?”
“不一样。”章平缓缓地说,“你一提到他,就很紧张,有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上次买鞋也是给他的吧?我从来没看见你那么认真地挑什么东西……还有刚刚你被闹钟叫醒的时候,那种被惊吓到的状态……我觉得,就算是你爸妈撞见我俩上床,可能也就那样了。”
“……不至于吧?”佟深笑了一会儿,叹气道,“好吧,可能我确实怕他。”
“为什么?”章平疑惑地问。
“不知道,可能上辈子欠他的。”佟深耸了下肩,“冤孽。”
说完他关上门离开,到书房整理给涂嘉致准备的小礼物,除了几双鞋以外,还有一些送给老师的礼物,以及打算用来犒劳涂嘉致班上同学的小零食。
佟深提前打听过,央宁一中的高一学生们开学前半个月得军训,中途放假半天,本来原则上不允许离校,但他担心涂嘉致在学校吃得不好,特地私下跟班主任联系过,找了个借口想把人弄出来补补营养。
这边收拾完,那边杜子杰也到了,两人先去理发店把头发弄了弄,各自一顶假发,以掩盖佟深耀眼的红发和杜子杰那一头小白毛。
抵达学校时不到十二点,军训的学生们还在太阳底下站军姿。
佟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先去办公室跟涂嘉致的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在班主任带领下挨着拜访了其他科任老师。
一中校风严明,佟深没送什么贵重的礼物,一路全凭那张讨喜的脸和杜子杰的口才赢得各位老师欢心。
俩社交牛逼症在各个办公室转悠一圈,搞得整个年级的老师都对涂嘉致的家长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到中午开饭,教师食堂里的老师们还在对这事儿津津乐道,纷纷表示以后会在课堂上重点关注涂嘉致。
而站在风口上的涂嘉致本人暂时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中午十二点铃声打响,教官刚宣布解散,班长突然站出来让大家不要去食堂,直接回教室吃饭。
全班几十号人满脸懵逼地往教室走,涂嘉致跟在最后,脑子里还在想昨晚上没解出来的那道难题,猝不及防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他抬起头,借着身高优势一眼望到人群尽头——就看见佟深跟个傻子似的朝自己招手,脸上挂着傻子似的笑:
“小致!这儿!”
“……”
涂嘉致面无表情,转头就要溜,被身后同学七手八脚地拽住。
“这是你爸吗涂嘉致?好年轻啊!”
“爸个锤子!这一看就是他哥!”
“好帅好帅卧槽卧槽!”
“涂嘉致你还缺嫂子吗!”
“……”
被众人拥到佟深眼前时,涂嘉致绷得像鼓面一样的皮囊底下已经支离破碎。
社死也是死,他想,还是来生再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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