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外面响起踹门声。
“你的人了是不是?!妈的!”黄光毅瞬间慌了,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张望,最后把江知予拖起来,拿碎玻璃怼上他脖子。
“嘭”得一声,门被暴力破开。
来的是方嘉青。
江知予第一次见方嘉青这种神色,脸色阴沉得吓人,带着慑人的压迫,高大的身形完完全全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身后跟着一群保镖,让身后的黄光毅不受控得抖起来。
方嘉青看清屋里的状况整个心都颤了颤,面色紧绷,声线冰冷。
“把人放了,我让你走,这是你的地盘,你的人都在外面。”
“我我……我……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黄光毅吓得把玻璃茬又往他脖子上靠了一点,划出一条血痕。
方嘉青脸色瞬间更冷了几分,
“黄总,你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吧,都是仇家,我没必要为难你,但是你不能把人给我玩死了。”
方嘉青威胁般眼睛一眯,透出危险的光芒。
黄光毅这时似乎才理智回笼,“是是,方小少爷!”
他一松手,方嘉青一步上前把人揽到怀里,保镖不用示意立刻把黄光毅制住。
江知予唇上都没了血色,眼尾在药物作用下染得绯红,身上的衬衫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被冷汗浸得湿透,苍白的手腕脚踝上磕碰的小伤口数不清。
方嘉青接人的时候双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迅速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江知予?别睡,我们去医院!”
江知予跌到他怀里的一刹那就几乎失去意识了,和黄光毅周旋这么久,他本来就到了强弩之末,被熟悉的怀抱包裹住,大脑里绷着的那根线一下子断了。
方嘉青声音带着颤抖,他感觉到小孩真害怕了,于是强撑着抬起眼皮,轻轻回握他的手。
方嘉青打横把他抱起来,姿势变化的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痛到连呼吸都放缓。
方嘉青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又抱稳了一点,但步子迈得飞快。
身后是黄光毅破口大骂,
“姓方的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哪边的!这小子害方家家破人亡你现在来救他,你是不是傻逼?:@!!”
方嘉青一个眼神保镖自觉把他嘴堵了,匕首架到人脖子上。
酒店总理带着人赶过来,有一部分应该是黄光毅的人,想拦又不敢拦,方嘉青这种要杀人的气势没人赶拦,大家都不想闹出人命。
方嘉青把怀里的人完全护住,一步不停,
一路畅通无阻。
方嘉青抱着他坐进车里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太清醒了,紧绷的神经一放松,药效和疼痛都排山倒海淹没过来。
贺昊不在,去医院的路上是个面生的保镖开车,一上车他就默默升起了挡板。
后座。
方嘉青完全把江知予圈在怀里,方嘉青的气息存在感异常明显,完全包围了他,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小腹里的燥热像火苗浇上汽油一样四处窜。
江知予忍不住哪手指戳戳他,把两个人距离稍微隔远一点。
“很快就到,哪里难受?”方嘉青轻声问他。
江知予半睁着眼,看了一眼自己下面,深吸一口气,“离我远一点。”
方嘉青了然。
“要不要我帮你?”
江知予摇头。
方嘉青沉默了一瞬,看起来有点失落,但是也没说什么,换了个不那么亲密的姿势,扶着江知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江知予腰背痛到几乎没了知觉,靠在椅背上自己完全坐不住,手上也没劲儿撑着,方嘉青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把人圈到自己怀里。
方嘉青感觉到他颤抖的喘息,好像在极力忍耐,热气喷在自己脖颈处,一瞬间感到很无力。
他蹭了一下怀里人的发顶,说
“哥,稍微忍一会儿。”
-
医院的vip病房的走廊里。
医生刚交代完情况,孟博泽打来电话。
“喂,人找到了吗!江知予什么情况?”
方嘉青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
“操!”孟博泽听完爆了句粗口,之后是一阵沉默。
“我明天中午才能回长港,刘副医师也比较熟悉他的情况,我回来之前有事可以先找他。”
“嗯。”
方嘉青挂了电话,透过窗口望向病床上的人,江知予还昏迷着,闭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五官根本不像他的气质那么锋利,漂亮中甚至有些乖巧,安静苍白的样子揪得方嘉青心疼。
他想起接到孟博泽电话说江知予出事了的时候,心脏也是这样揪了一下。
这一夜,方嘉青不敢深想,只感觉茫然失措。
-
江知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病房里没有人,午后的阳光洒满屋子,驱散了脑子里昨晚血色迷离的画面,但身体的不适提醒他昨晚是真实发生的,好像在发烧。
江知予费力地把自己撑坐起来,腰还是有点吃不住劲儿,坐起来才看到床边挂着尿袋,江知予愣了愣。
恰好这时病房门开了,江知予一抬眼正对上方嘉青的目光,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方嘉青余光看到输液管,倏地冲进来,扶着他抬起他的左手腕,
“回血了!别用力,松手!”
江知予松了劲也不管用,眼看血越回越多,方嘉青看着手足无措,江知予一言不发直接把针拔了,熟练得好像已经干过千百次了,方嘉青又手忙脚乱地给他拿棉球按着…
这一通忙活,方嘉青都不看他。
“我叫医生。”方嘉青说着起身按呼叫铃。
江知予忽然一把抓住他领口,逼着他对视,“方嘉青,早就想起来了你留在这干什么?”
“都这么久了,该查的也都查到了吧。”
“希尔那些丑闻爆了也是你在背后操盘吧。这么大能耐非待在我身边干什么?”
方嘉青被他拽过来手臂撑在他两侧,任他问什么都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峙,江知予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他昨晚好像没睡好。
僵持了一会儿,江知予本来就刚醒了精力不济,心脏也跳得乱七八糟,维持这个姿势几乎把重心都挂在方嘉青身上了,很快拽着领口的手臂和撑坐的手都开始发抖,胸口费力地上下起伏。
方嘉青伸手扶住他的腰背。
“放手。”
方嘉青又把手收回去。
“方嘉青,有意思吗,说话。”
方嘉青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一垂眼,一滴冰凉的东西滑进他领口,滴在他发烧灼热的皮肤上,冰得他一颤。
“哥……”
方嘉青开口就是止不住的哭腔。
江知予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滴到胸口的时候都惊了,这怎么凶他两句还掉上眼泪了。
江知予一下子松了手,但是方嘉青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稀里哗啦落一地,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哎不是,方嘉青,不说就不说,别哭。”
“多大的人了,犯得着掉眼泪吗是不是……”
“我错了我不该翻旧账。”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嘉青?”
……
江知予好话赖话真话假话都说尽了,方嘉青那眼泪就是不带停的,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恨自己没有第三只手给他擦眼泪…
江知予无奈,“别哭了小祖宗,往我这边靠靠行不行,我快坐不住了,真腾不出手来给你擦眼泪…”
方嘉青听了像大金毛被允许上床了一样,伸手抱住他。
江知予被他下巴颏儿的眼泪冰了一下,犹豫着伸手拍拍他后背,他都想问问方嘉青昨天带人踹门的那劲儿头去哪了,给人整个酒店吓傻了,这难道是演员自我修养?
正当江知予不知道怎么办思绪越飘越远,病房门被人敲了敲,他俩一齐看门口,孟博泽在小窗口朝他微笑,挥手。
江知予眼神示意他进来,救命。
方嘉青自觉从他身上起来坐好,自己抹干净眼泪,就是眼睛还是红的,跟小兔子似的。
“怎么了,一醒了就欺负小孩?”孟博泽张口就来。
江知予白了他一眼,“你看热闹不闲事大,少说两句行不行!”
“行行,嘉青,我跟你哥单独说两句话,我帮你教训他哈。”
方嘉青出去关上门。
江知予又忍不住剜了孟博泽两眼,要不是腿动不了他还想踹他两脚,他俩现在左一个哥右一个哥越搅越浑,听得他头大。
“你别这么看我,说正经的,跟你聊你身体状况才把他支出去的。”
江知予挑眉,“他不知道?昨天不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孟博泽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我怕你好面儿,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儿听。”
江知予闭眼,感觉早晚有一天让他俩气死。
“说真的,挺严重的。姓黄的喂给你的那种药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特别猛,你也是够能忍的,你昨晚是身体不行晕了还是真忍着什么都没干…”
“停停停说重点行不行!我俩干什么我俩没你想的那关系!我就逗他玩没干过!”
“哦~那……”
“说重点。”江知予一个眼刀过去。
“先做个简单评定吧。”孟博泽拍拍他,让他躺回去。
流程他算是挺熟悉的,动不了的地方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总感觉身体比之前明显弱了,手上抓握也有些使不上劲儿。
“还是胸椎t5的水平,但是二次受伤有点影响双上肢肌张力,交感神经影响心肺功能还有胃,小便受影响,我们目前更倾向于是昨天药物的问题,不过神经这种东西,不太好说,还是得观察。总体来说,从你昨天进医院那架势看其实……比我想的要好一些,”孟博泽长叹一口气,“不过还是,还是太危险了。”
孟博泽不插科打诨的时候很少,现在眉头紧皱,脸上的都是担忧,还有毫无掩饰的心疼。
江知予虽然自己也能大体感觉到身体状况,但听完还是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像回到刚受伤的时候,整个下身、二便都控制不了,看着别人弄也没有感觉,自尊心每天都被碾碎一次,还不如死了……
孟博泽看他发愣,猜到他害怕,戳戳他胳膊。
“也别担心,我问了医院里的几个老头,那地方极大概率是那个药影响的,恢复一段时间起码拔了尿管没问题,其他的慢慢恢复也没什么。
“哎,现在我能问方嘉青了吗,他是真紧张你,他对你是哪种意思啊?”
江知予听这事儿,又绕回来了,
“他是我弟弟……”
“你包养人家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
“想那么多干嘛,方家都没了,抛开这层身份,这小孩其实挺好的。”
“抛不开,他也没对我有那方面意思,他就算想起来了也是把我当哥,方嘉青这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装的成熟,实际上敏感还没安全感就是一小孩……”
“那你对他呢?你要也没那意思有成千上百的方法让他待不下去,留着他干什么?难道你想死了以后找他继承股份和遗产?”
江知予一噎。
“我靠真让我说中了,你可真有种啊江知予!”
江知予也快忘了自己本来怎么想的了。
他想试探方嘉青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别有用心,也希望他是装的,恨自己也好来、报仇也好,这笔账要所有人一起算清楚,谁都别想逃避,可是后来这账越算越糊涂。
再后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心在先,自愿纠缠,但是他不能、不敢也没资格拉着方嘉青一起入这歧途,他也不需要,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他不习惯有人陪。
只是他很早就写了遗嘱,这身体有个意外太正常了,他能给方嘉青也只有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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