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分毫迟疑,关雁回挡开他的手,退到电动车旁边,手在背包侧面摸了一下。
天很黑,她的动作敏捷又隐晦,看起来像躲闪匆忙踩到石子儿导致脚步踉跄,及时扶住电动车勉强站稳。
更重要的是,唯一可能看清她动作的人此时正沉浸在被拒绝的恼怒中,霍阳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如此不识好歹,拒绝他不说,还敢对他动手!
不过看在她长得还算漂亮的份上,他愿意给她一点耐心,“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在这浪费时间,免得待会儿后悔跪地求饶,到时候可就全看爷心情如何了,懂吗?”
不要脸的傻X。
关雁回不动声色捏紧手中的瓶子,拔掉安全栓,细微的声响被鸣笛声掩盖。
霍阳车里还有朋友,探出脑袋嘲笑:“霍少,行不行啊?还有你搞不定的妞儿?”
霍阳平生最经不起激将,闻言顿时拉下脸,骂道:“草,别特么磨磨唧唧的,爷又不是不给你钱,你不就是想要钱?”
说着,他大步走向关雁回,一把抓住她胳膊。
关雁回表现得很淡定,不尖叫也不挣扎,看准时机将瓶子对准霍阳的脸,猛地按下喷头。
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这还要感谢关有德,债主时常雇人来家里打砸催债,她安全意识强得离谱,十四岁那年有人想碰她,她抽出防身美工刀削了他半根手指头,结局还不错,领头大哥见她真不要命,两耳光打掉一颗牙,这事就算了了。
后来关有德失联,关雁回不再随身带刀,而是换成了更优雅的防狼喷雾。
若不是看在霍阳身份贵重的份上,她恨不得掏出电击器伺候他,保准将他无痛送医。
“嗷!!!”
霍阳毫无防备,两只眼睛无一幸免,他捂住眼睛,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关雁回趁机拎起背包往路口跑,翻出电击器和手机,随后扔包减轻配重,拨号110。
防狼喷雾即时效果比较强,霍阳不能视物,但已经恢复了神智,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那死女人,我要整死她!”
他朋友手忙脚乱开车门,刚迈出一条腿,一道白光刺来。
接着便是轰天巨响。
“咣!”黑色轿车不偏不倚撞上来。
“卧槽!”霍阳朋友连滚带爬冲下车,跌进绿化带。
车头整个瘪进去,车前盖冒出滚滚白烟,而撞过来的车只是保险杠受了皮外伤,安全系数如此高的车,里面坐的必然不可能是平凡人。
“霍,霍少!”
霍阳跌跌撞撞跑到车边,取出水冲眼睛,之后才眯着眼睛看向找事的车。
模模糊糊间,一个男人从副驾下来,走近,递给他一包手帕纸,佯装意外:“霍少这是怎么了?”
随后又变脸,“真不好意思,天太黑,司机没看清霍少逆向停车,一不留神撞上了。”
放屁,这么亮的车灯,谁看不见?
霍阳咬牙:“你家用瞎子开车?”
“实在不好意思,晏总愿意赔偿您的损失,不需要走保险。”
草,又是晏行知。
他就这么爱给女人出头?
霍阳有火不敢发。
两相僵持下,远处,关雁回拨通了报警电话,对面再次询问地址准备出警时,她忙喊停,说:“麻烦您再协调一下交警那边吧,骚扰我的人发生车祸了。”
临江仙附近有警局,出警速度一流,没到五分钟,警笛越来越近,红红蓝蓝的光占了半条街。
民警询问谁是报警人,关雁回跑过来,在警察的庇护下,安全感瞬间拉满。
女警给关雁回做笔录,义愤填膺的同时又面露犹豫。
处理车祸的警察更是头大,霍阳家里有钱,只要不是人命官司,都能靠钱摆平,警犬见了他都叫个不停,堪称人嫌狗憎,但是偏拿他没办法。
另一位当事人至今没下车,只有司机配合调查,调查间,得知车主是晏行知,他们就知道这事不用他们解决。
果不其然,霍阳接了个电话,之后压着火说私下调解。
警察让他们签了字,不敢留关雁回孤零零面对豺狼虎豹,提出顺路带她离开。
关雁回忙不迭答应,顶着霍阳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绕过车祸现场,找到电动车推走。
走出几步,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感觉更加强烈,那道目光充满侵略性,带着透骨的审视,好似欲穿透她的灵魂。
出于直觉,她看向那辆黑色轿车,犹如蛰伏的野兽,在路灯下,安静又危险,更危险的是操控它的人,没有他的指令,司机哪有胆子撞上去,许是举手之劳不屑处理后续,从头至尾不曾露面。
关雁回冲窥不透的窗膜颔首,扭头登上警车。
——
临江仙入夜不平静,闹事的都是不容怠慢的主儿,警车必须时刻待命,把关雁回送到极限位置便回去了。
奈何这个位置同样不好打车,她又开始新一轮等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关雁回再一次被恰巧路过的晏行知捡上车。
收到她的感谢,晏行知仍然淡淡回应一句不必,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雁回猜,他可能在疑惑为什么总能在深夜的大街捡到她。
李秘书作为晏行知的发言人,和气地说:“霍阳那边已经解决了,往后不会找你麻烦,你家住哪儿,先送你回家。”
关雁回下意识看晏行知,“不用,我打车回家就行。”
上次说过不顺路的。
晏行知同样想起上次的事,扯了下领口,沉声说:“今天太晚,你受了惊吓,先送你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关雁回不再推辞,说:“我家住老城区,麻烦你们了。”
这句话波动了大少爷的反应神经,晏行知偏过头,他说话时习惯注视对方的眼睛,这样既会让他在交谈中显得有礼貌,又可以在无形中给对方施压。
见女生眼神躲闪,他意识到这并非谈判,垂首敛下眼睫,遮住几分凌厉,开口问:“老城区?城南?”
他的疑问和他本人一样孤傲,从他口中说出“老城区”三个字,破败不堪的地方仿佛一下子变得高贵起来。
关雁回不明白他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更加确定这个男人冷心冷肺,老城区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但他的目光始终平静,看不见鄙夷或可怜等等情感。
他对贫贱没有概念,也不好奇,好在受过高等教育,不至于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荒诞不经的问题,但他站得太高了,平等地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东西。
李秘书解围:“是的晏总,老城区曾经是城南最大的综合住宅区,前几年靖城重新规划,从外向内逐层开发,如今占地面积只有一所大学大小了。”
李秘书工作素养极高,流利地背出这几年靖城关于老城区开发方面流水般的政策,换一任市长,政策便改动一次,有人说不换不就行了,但是靖城是什么地界,寸土寸金,一板砖砸倒十个人,其中就有一个富二代,市长当久了,免不了初心动摇,受到腐蚀。
近些年反腐倡廉,严抓严打,上个月新市长上任,想更进一步做出政绩来,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解决城南这块烫手的山芋。
再往下涉及竞标内幕,李秘书没有继续说。
关雁回听得出神,什么政策,什么市长,她身为土著一无所知,无怪邻里乡亲们维权艰难,上边也头疼着呢!
关乎未来生活,她顾不上晏行知在侧,在意道:“以后会继续拆迁吗?”
李秘书刚欲开口回话,只听后座“哒哒”两声,抿唇不言。
晏行知手指有节奏地点动中央桌板,察觉到身侧女生视线移过来,眼神中满是挣扎,他等了良久,久到如果此时和他对话的人是他的下属,他会帮忙报一节语言沟通课的程度。
“晏先生,请问城南,不,老城区会继续拆迁吗?”
城南范围太大了,关雁回怕他听不懂。
晏行知停下敲打桌案的动作,倚靠座椅的姿态分外闲适。
“在我的规划中会。”
关雁回说白了就是个半只脚迈出象牙塔的大学生,搞不懂晏行知的规划和政府的规划之间有什么九曲十八弯的不同。
她接不上话,车厢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李秘书看出自家老板对关雁回态度不一般,又是撞车解困又是绕路接人,但是他自己意识不到,或者说意识到了却不在乎,依旧沿用谈判那一套相处模式。
他从旁打补丁:“晏总计划收购城南土地,统一开发,暂时没听说其他人对老城区有意向,简单来说,只要晏总成功收购,你家一定会拆迁的。”
关雁回本以为老城区注定沦为城市污点、城市废墟之流,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她希冀地看向晏行知,似是在许愿:“晏先生,您一定会成功的!”
“嗯。”晏行知的确势在必得。
关雁回得知拆迁有望的消息,不久前被扎车胎、被霍阳骚扰的坏心情烟消云散,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
车子开到老城区道口,关雁回紧急叫停,“别往里开了,您的车太宽,进去会刮坏车身,我走进去就行。”
晏行知看着眼前的场景蹙眉,城区道口拢共两盏路灯,一盏坏掉,一盏电路老化频闪不断,再往深走更是看不到尽头的黑。
人气稀少,是他对这片荒芜地区的评价。
李秘书主动道:“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关雁回拿出手机,“我妈说来接我,晏先生,李秘书,还有司机先生,感谢你们送我回家,路上开车小心,再见。”
晏行知不太喜欢她报菜名似的告别方式,虽然主次清晰,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忽略这股莫名的情绪,说:“这里不安全。”
“是啊,”李秘书接茬,“你到家报个平安,我们也算做好事做到底。”
关雁回想说没有比老城区更安全的地方,在这里,生活困苦的老年人占百分之九十,小偷光顾临走都得含泪留二百,不过对于晏行知来说,基础设施不健全就意味着危险。
“那我……”她捏着手机,看看晏行知,又看看李秘书,她应该,没理解错他们的意思吧?
晏行知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收回视线,淡声道:“跟我秘书联系。”
错失雁雁好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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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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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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