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回

喊出这话的人声音很大,小客栈隔音又不算好,三个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

柳云澈最先坐起身来,他打开房门,就看见外面都是同他一样被吵醒然后开开门看什么情况的人。

这二楼的视野并不算好,柳云澈向中间走了走,才看见楼下发生了什么。

他回到房中,言简意赅叙述了事情经过:“有个人坐在那里,突然就吐血而亡。”

迟熙已经整理好有些皱的衣衫站在房中,祝余则还在到处摸琉璃镜。

迟熙无奈将琉璃镜捡回来送到他手中:“下回就放脑袋边上。”

“那不行,我之前压碎了一个。”祝余戴好琉璃镜,颇有经验的说道。

迟熙没戴过琉璃镜,只知道那玩意价格不便宜,那么祝余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是没有什么人会突然就吐血身亡的,不是有病就是被人打的。”祝余推了推琉璃镜。

他这话说的直白了些,但却是这个道理……迟熙捏了捏眉心,熟悉的阿鱼,他怕不是要多操点心了。

祝余绝对算得上是医术奇才,不是迟熙有师兄滤镜,换了别人也会是这么评价,甚至比迟熙的评价还要高。

但就是,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很别扭,若不是楼弦月缠人功夫高,那么这二人还真不一定能成。

迟熙拍拍祝余的肩:“既然有不对之处,那便去看看吧。”

就等着迟熙这句话,祝余第一个下了楼,迟熙想要跟上他,却被柳云澈扯住了衣服。

“阿熙,我觉着不对……”柳云澈眸中忧色浓重,“好似自你重新现世之后,这些事情就一直出现在你的左右。”

无论是平丹知州的死,还是楼弦月以药人之姿出现,再到如今这人身死……

柳云澈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在牵着他们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最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

迟熙拍拍他的手:“莫要太过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看上去迟熙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只是在安慰他,可柳云澈只感觉掌心痒痒的——迟熙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没等他回答,迟熙就已经下了楼。

祝余已经凭着大夫的身份挤开了一众人,上前检查死者。

死者已经气息全无趴在桌上,唇角还有未擦去的血,瞧上去是个身子骨弱的,一身衣服叠了几层,没什么花样但觉得料子也是不错,应当是个读书人。与他一起的两个同行者皆是身强体壮的壮汉,这二人衣衫就普通许多,就是简单的短打。

“未有明显中毒迹象,看起来也没有受伤……”祝余粗略看了一下,正拿出银针来准备进一步检查,但是被两个壮汉拦住了。

“你这白白净净的书生,拿个针做什么呢!”

“就是,我兄弟已经死了!你还要如何?”

两个壮汉这么一闹,祝余自然是不好继续动作,见迟熙下来便站到了他身边,和他说了大概。

大致了解后迟熙便开口:“两位,这位小兄弟走的蹊跷,还望两位允许我师弟查验一番。”

两个壮汉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是听进去了这一番话,嘀咕一会儿后才松口:“那好,让他来吧。”

迟熙看着两人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也是拽住祝余耳语几句,这才放人过去。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祝余并没能发现什么,这两个大汉当场就发难了,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一拳打向祝余面门。

祝余自幼不爱习武,迟熙将他拉开的时候,那壮汉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琉璃镜被打碎了。

“阿鱼……”迟熙将琉璃镜给他摘下来,索性没有溅到眼睛里。

祝余捂着眼睛,摇摇头:“没事…问题不大。”

柳云澈上前制住壮汉:“你出手打人又是何意?”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打大夫又算什么……”

那壮汉见周围人都不站在他这边,面色涨红,却还是要狡辩一二:“这庸医拿着那么长的针就要往我兄弟身上扎,扎完还没有结论…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他刚说完,就被柳云澈捏着手腕痛呼出声。

他这话一出,就有几个立场摇摆不定的人在一边低声附和:“对啊…你说要上前查验却没能查出个结果……”

迟熙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虽说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少次这种情况,但此时还是感觉难受:“若是大夫查看就一定能查出病因,那这世上每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

有几人想要反驳但看见单手制住壮汉的柳云澈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迟熙看看周围,冷笑一声,目光回到壮汉身上:“这位…壮士,姑且先这么称呼吧。”

“你可确定这人就是你的兄弟?”

另一个没说话的人插话了:“这不是我们兄弟又是谁?不信你们问问周围的人,是不是我们三人一同住店,我们刚刚还给三弟借了小厨房熬药呢!”

听见同行之人给自己作证,壮汉又有底气了:“若是今日你们给不了我们一个交代,那我们就等着明日去官府吧!”

一说去官府,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后退几步。

谁都不想让自己无故和衙门扯上联系,不说那传闻的刑法…光是小鬼磨人就够烦人了。

迟熙听后却是笑了:“既然你们言之凿凿说死掉的这个人是你们的三弟,那么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他身上穿的衣服会有庐阳大布庄卖的新式暗纹,而你二人只是穿着寻常衣裳?莫要告诉在下,你们是抛却家世抛却背景一起结拜的好兄弟。”

在下来之后迟熙就没少观察这三人,与其怀疑别人杀了桌上这人,他最先怀疑的还是和他同行的人。

都不需要仔细看,迟熙随意一瞧都能发现其中不对之处:自称是兄弟的三个人,两名壮汉的衣衫洗的发白,甚至袖口还有磨坏的痕迹。

“那又怎样?我小弟是读书人,身子是弱了些,所以什么粗活都是我们做的,此次我二人就是要陪他提前入长宁。”未被制住的那人口齿明显要比另一人伶俐许多,就算在这情况下也能狡辩一二。

“所以就是…你们体弱的三弟用着十两一丈的布但是你们家却雇不起陪他上长宁的人,反而要你们跟着一起吗?对,还有不给你们二人换新衣裳。”

迟熙面上有些戏谑:“难不成你们三人家中就如此偏心,或者说你们这兄弟做的也忒自私了吧?”

二人面色涨成了猪肝色,周围人听了迟熙的一番分析,也都是点点头,议论声虽小但多,叽叽喳喳的像是要把小客栈的屋顶掀飞。

这时脑袋恢复的差不多的祝余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里面还有些剩的药汁,用手指蘸了一些闻闻他便觉得不对。

“你们方才是借的客栈厨房煎药?”看到师弟的动作和表情,迟熙问道。

两人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柳云澈松开那人,转身进了客栈厨房,迟熙与他一起去了,走前将这两人给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走前迟熙将祝余按在凳子上,让他不要乱动。

“药膏抹上,虽然没有伤到眼睛,但总归是受了伤。”迟熙拿出药来塞到祝余手里,又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血,刚刚琉璃镜碎掉的时候在祝余额头上擦了一道口子,刚才还没出血,现在都快流到眼睛里面了。

接过药膏,祝余自己将帕子拿了过来:“我不小了师兄,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和他去吧。”

迟熙点头,走前又朝那两个人看了一眼。

厨房的厨子还没睡,听说外面死人又打架更是心惊胆战,见到现在厨房进来人,连忙和他们询问外面的情况。

“两位大侠,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啊?”厨子小心问。

柳云澈看看迟熙,没有开口专心去找煎药用的砂锅了。

迟熙笑着安抚:“无碍,想来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解决了。话说您记着有人来找您借砂锅煎药吗?”

说起这个,厨子当然有印象:“当然有,不过我看他们好像不太会煎药的样子,还过去帮了一把忙呢。”

这样吗……迟熙心中有了猜测,和厨子大概描述了那两人的样貌,问他是不是这两个人或者其中一个。

厨子听完很快就回答了:“对,就是他们二人,拿了一大兜药材都泡上了,等到熬的时候又束手无策。”

“那药渣在哪里你知道吗?”

厨子点头:“那自然,药渣还在砂锅里,外头下着大雨,我说明日在出去倒。”

这倒是方便了他们两个人,柳云澈在厨房很顺利的找到了砂锅,药渣也确实如厨子说的那样就在砂锅里,不过……

柳云澈不确定的掂量掂量砂锅,又看看里面,他也没见过迟熙哪一次开药会把砂锅装这么满啊。

他手上这个砂锅沉甸甸的,里面的空间也都被药材占的满满当当,拿在手中极有分量,柳云澈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个样式的砂锅。

见柳云澈找见了东西却愣在那里,迟熙也不和厨子闲聊了,走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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