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尺码没拿对。”

宋群青身高一米八二，在寻常南方男人中已经算高的了，但仍比不上林霁明将近一米九的“海拔”。那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统，让他骨架偏大，加上平时背着画板去各种地写生，有时还会搬雕塑，身上有明显锻炼的痕迹。

总之，宋群青刚好合身的衣服，对林霁明来说还是比较紧的。

“没有拿错。这三个颜色我都喜欢，有点选不出来，恰好店员姐姐说现在买二送一，我就都买了。但我又穿不了这么多……”林霁明解释，

“所以……你能不能替我穿啊？你穿朱雀红这么好看，学生上课肯定更认真！况且你还要在八仙村待这么久呢，总需要的吧！是不是啊？宋老师？”

林霁明小幅度地扯了扯宋群青的衣袖，眼里装满了真诚，像某种会楚楚可怜地拿脑袋拱你的大型犬。

真会撒娇。

宋群青没招了，只是道谢。没有纠正鲜艳的颜色可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也没提到他下学期就要回申市，不继续支教了。

“行，那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随便选。”

两人上了四楼转了一圈，林霁明精挑细选，带宋群青走进了一家粤菜馆。店面不大，顾客也不算多，但是环境看着不错，装修是仿酒楼的样式。

服务员递上菜单，宋群青粗略扫了一眼，然后传到林霁明手中。都是比较经典的菜式，应该不会出错。

林霁明接过菜单，在纸上勾勾画画，没一会儿就把菜单再次递还给宋群青，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宋群青快速翻了一下，点的菜和他口味相近，就随手加了份双皮奶和杨枝甘露，交还给一旁的服务员。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可能是为了适应当地人的口味，更偏咸口。烧鹅色泽鲜亮，白切**味稍逊却足够鲜嫩，虾饺里虾仁应该是急冻的，不够新鲜。不过由于西北放牧区奶质不错，双皮奶味道很好。

卖相和口味虽然和本地正宗的不能比，但在宁安县已经是独一份了。

“好久没有吃到凤爪了，我好想念！虽然不够正宗，但是也好好吃！国外都不怎么能见到。”林霁明啃着软糯的凤爪，有些满足。

宋群青看他这么喜欢，也拿筷子夹了一个，放在碗里，问：“你之前经常会吃粤菜吗？”

“我外公是香江人，小时候我妈比较忙，经常把我送到他那，他也很会做饭。他有时候会把我带回香江小住。后来等我大一点，他就自己回香江住了，我也经常去看他，直到他去世……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林霁明眼神中有些怀念。

“抱歉，不过你喜欢的话，等拿了驾照，可以经常过来吃。”宋群青自知提到了别人的伤心事，有些愧疚，轻声安慰。

吃完饭，两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去超市买完常用的调料，又去了趟生鲜批发市场。林霁明在肉类区买了点猪牛羊肉和冻鸡爪。

不过怕冰箱里放不下，就没多买。

见宋群青拎了一大袋苹果和橙子，他有些奇怪：

“宋老师，你怎么买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吧，不会坏吗？”

宋群青打开后备箱，把今天的所有战利品装进去，拍了拍手心的灰，回答：

“王恒喜欢吃，我顺便给他带点。”

“王书记吗？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你对他真好。”林霁明有点羡慕。

熟悉到连他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平时很照顾我。”宋群青没有思考就回答，随即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

“那你们认识好多年了啊。其实我也喜欢吃苹果和橙子……小时候还经常画呢，然后因为偷吃静物，被老师追着骂。”林霁明无意识地用手指拨了拨空调的风口，语气里有自己察觉不出的失落。

宋群青见惯了撒娇卖乖的孩子，心中了然，换单手握方向盘，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巧克力：

“当然有你的份。喏，巧克力吃不吃？最后一颗了，别人没有。”

幸好上次没分完，宋群青送了一口气。

林霁明接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呼：“这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牌子！谢谢宋老师！”

这么容易就哄好了，宋群青暗自觉得好笑。

终于，两人在下午六点左右赶回了八仙村，整理完当天买的物品，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就回房间休息了。

一夜好梦。

＊＊＊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这天是林霁明考科目一的日子。

宋群青一早就吃完午饭，拎着车钥匙，开车送林霁明去考场。

“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随口发问。

林霁明有些心虚，其实他嫌题目太多就随机翻了几页。

他很自信，想他刚拿到国际驾照不久，应该不会出差错。

但是任谁被宋老师问到这个问题都会紧张的，试问哪个学生没有经历过？八仙村的孩子们深有体会。

“还可以，放心，能过。”

“好，那提前祝贺你拿证成功。”宋群青跨步下车，把林霁明送进门，朝他挥挥手。

趁时间还早，宋群青就坐在车里看起了投资的几个公司的财报，以及前段时间买的几支股票的涨跌趋势。

不错，情况还算稳定，他放下心来。

等林霁明走出考场，就看见宋群青的车附近多了一群人，有意无意地把眼睛往那边瞄着。高大凶猛的黑色越野在一众扁扁窄窄的教练车中格外显眼，他的车，就算放眼整个小县城，也不算常见。

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林霁明穿过人群，淡定地走到副驾驶位。

一下，没拉开。

两下，还是没开。

三下……

林霁明的耳朵瞬间通红，只能故作镇定地绕到驾驶位，趴在车窗上，企图透过黑色的加厚防窥膜，看清楚宋群青到底在做什么。

可恶，宋老师到底在干嘛？不会睡着了晕在里面吧？他顿时有些着急，开始小幅度地拍着车门。

宋群青刚从考场旁边的小卖部走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宝蓝色冲锋衣的不明生物正扒着他的车窗，往里面看，可能是为了不在车窗上留下指印，他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把着车门，姿势怪异。

“噗嗤。”宋群青实在没忍住，抿了抿唇，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然后压了压嘴角，强忍着笑意喊了一声，

“林霁明！”

他发觉和林霁明待在一起，总是很容易笑。

林霁明闻声看去，瞧见了对方眼里还没来及敛去的笑意，是湖面上将散未散的余波。

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林霁明拍拍身上的灰，快步走来：

“宋老师，你终于来了！你怎么在那呀？”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去买了这个。”宋群青晃了晃手里的烤肠。

林霁明终于把视线移到宋群青的手上，这才注意到他举着两串烤肠，红艳艳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香！是给我的吗？”

眼里满是期待。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宋群青挑眉。

“那就是我的！”林霁明小声嘀咕，“这不是怕又是带给王书记的嘛……”

“什么？”路面有些嘈杂，宋群青没有听清。

“没有，我说谢谢宋老师！”

“诶，等……”

林霁明接过右手边的烤肠，一口咬下，被烫得龇牙咧嘴，丝毫没听见宋群青急切的制止。

“……小心烫……”这是他在小卖部烤肠机旁等了五分钟，盯着老板现烤出来的，内里还滋滋冒着热油。

“没事吧？”宋群青有些担忧。

“没事，还在我的掌握之中。”林霁明悄悄吸了口凉气。

只是强撑罢了。

宋群青见状，吹了吹，才小口吃起来，微烫的汁水从肠衣中爆出，带来了垃圾食品独有的美味。

可能每个考场外的小卖部都有什么魔力，能把烤肠烤得这么香。

宋群青吃完后从林霁明手里拿走吃剩的竹签，一起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发动车子，一路向南。

“宋老师，我过了欧！”林霁明藏不住事，主动交代，喜悦几乎要溢出眼角。

“恭喜，我猜出来了，所以买了奖励。”宋群青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也开起玩笑。

“那如果我没考过呢？”林霁明视线扫过反光镜，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宋群青白皙的下颌，以及因为认真开车微微抿起的嘴唇。

“那很遗憾，我只能把两个都吃掉了。”宋群青故意逗他。

“好吧，我还以为会有安慰奖呢。”林霁明有点失望，不过还好不会给别人。

而且他这次可是过了的，于是又庆幸起来。

不过今天真的好险，他进到考场，自信地选择了中文版的试卷，结果发现好多题都没见过，所以第一次以84的分数惜败。

第二次进场前，他在等待区多翻了几页题，这次比较幸运，基本都是他记忆里的题目，于是自信地轻点鼠标，以90分的超绝成绩，压线通过。

一分都不浪费！

果然，PDD说过，他是最幸运的人。

哦，这还是之前点开表弟分享给他购物链接，他才发现的。

“才看了两天就过了，很厉害。”宋群青习惯性地夸奖。

“低调，其实我也就看了一两个小时。这种考试，我简直轻松拿下。”林霁明故作云淡风轻。

“……”

宋群青但笑不语，没有拆穿。

他见过太多因为考前没复习或者临时抱佛脚而心虚的学生，简直和两个小时前的林霁明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次考试恐怕也没有小林同学说的那样顺利，不然也不需要花费两个小时才出来。因为这里是小县城，寒假也即将结束，参加科一驾考的人不会像申市那么多。

所以他买跑去小卖部买了烤肠，准备作为安慰和鼓励，给垂头丧气的小林同学。

不过这次是运气很好的林霁明拿到的不是鼓励，而是属于自己的奖励。

车轮碾过柏油马路，驶上嵌着细碎小石子的水泥地，一路通往蜿蜒曲折的山路，发动机呼出的热气融化了溅起的小雪粒，然后轻轻滴落，和屋子前院的雪地融为一体。

屋内，昏黄的灯光亮了又暗，二月的尾巴就在这一室的明暗间悄悄溜走了。

小剧场

这天，辣椒面回去后马上点开手机，发起群聊：

什么？你怎么知道今天宋老师奖励了我一根烤肠？！

众损友：谁问你了？

作者君：宝宝们，能给这个作者一点奖励吗？（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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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驾驶证